“好久不見,蓮仙。”
蓮仙胸口鮮血直冒,臉色越愈顯紅潤,與她對視幾秒後,忽然笑了起來:“你是魑,原來我是你最大的不甘。”
“呵。”凌依若冷笑一聲,匕首猛地拔出:“你未免太過高看自己了。”
鮮血噴涌而出,蓮仙卻沒事人一樣眉都沒皺一下:“如果說我不是你最大的不甘,那至少也和你心底最深的痛有關。”
她慢悠悠爬起來,衣服自動復原,淺笑依舊:“你恨魅,不就是因爲那場婚禮?聽聽你剛纔說的,要娶,他也只能娶我。嘖嘖,你不就是一直都在意着他欠你的那場婚禮嗎?如果你想的話,我把這新娘子讓給你做又何妨?”
說話間,她的衣服果然慢慢變白,再變成灰,直至平時所穿的黑色。
感覺身上的異樣,凌依若垂眸一看,整個人都懵了一般站在原地。她的身上,是魅和她親手置辦的嫁衣,裙角的繡花都還在……
“蓮仙。”清淺帶笑的聲音傳來。
她聞聲擡頭,透過紅紗剛好看到蕭亦寒俊美的笑臉,他朝她慢慢走過來:“蓮仙。”
蓮你妹……凌依若回頭,看着蓮仙志在必得的笑容,明白了蓮仙的目的,她在羞辱蓮仙,蓮仙又何嘗不是在羞辱她。最愛的人和自己都穿了正裝,可是他以爲娶的卻是另一個人……她磨磨牙,忽然有種劈死他的衝動。
也正因爲這樣,她看着蕭亦寒,忽然想起了當年。
他抱着蓮仙,眼看她們大打出手,卻沒有出手相助,最後兩敗俱傷。他還親手縛了她上刑架,親自幫她封印,她又愛又恨又絕望,他都無動於衷,那麼多年,他竟然一次也不曾去見過她。何其絕情。
她究竟還在留戀着什麼?
她只戀着他的好,記着他的情,卻好了傷疤忘了疼,魅給她一點溫情便將傷痛忘了個乾乾淨淨,所以這幻境現在再次提醒她,如果再來一次,他魅記得的,愛的,只有蓮仙。哪怕她穿上了新娘禮服,他才承認她是新娘,將她認作蓮仙,如果這衣服一褪,他只怕會立刻刀劍相向。
冷冷地看着他,凌依若伸出手,將紅紗狠狠一撕:“我不是蓮仙。”
果然,蕭亦寒立刻斂了笑容,光劍直逼過來:“又是你這女人!不知好歹!”
凌依若閉上眼睛,如果非要死的話,她寧願死在他手裡……感覺光劍近在眼前,她猛然轉過頭,手猛然抓向蓮仙的位置,往身前一拖。
“啊!”淒厲的叫聲傳來,蕭亦寒手裡的光劍狠狠刺透了蓮仙的身體,凌依若半旋身,鬆開蓮仙站到已經傻住的兩人中間,微微一笑:“蓮仙,你這個幻境太低級了。”
“你,你怎麼……”蓮仙胸口冒出幽幽的光,細細一看好像正在變透明。
背手而立,凌依若斂了笑容面無表情:“你猜到了我心裡的怨我心底的恨,也算準了我最大的不甘,可是你獨獨漏了一件事。”
“什麼?”蓮仙的身體搖搖欲墜,可是她對面的“蕭亦寒”卻並沒有伸手來扶她,木着一張臉神情呆滯。
“從他爲了消我的氣自願赴死後,我就把所有的怨恨都放下了。”凌依若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冷哼:“或許你無法理解,但是我並不希罕你理解,我和寒的事情,你從來就不曾理解過,我和他的愛情,只關乎我和他,你始終是路人。”
“路人。呵呵,路人。”蓮仙低低的笑,慢慢抽出光劍,原來並不是真正的光劍,只是一柄木製的劍,外形和光劍相似,但實際……她捏着這木劍,慘然一笑:“你知道我爲什麼在花枝上建立這個幻境嗎?”
知道她並不是真的問她,凌依若鬆開她,沒有回答,靜候着她的答案。
“這花枝,我知道你遲早會需要用到它,從幽王來我這裡盜它的時候我就知道……所以我用我的血,建了這個幻境,我就是想知道,究竟是愛的力量大,還是恨的力量大。”
“寒愛我愛得那麼深,他不會故意傷害我,我相信他當年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相信了。現在我對他只有愛,沒有了恨,因爲我決定原諒他了,而且當初恨他,正是因爲我太愛他。如果不愛,哪裡會有恨?”
“是啊,如果不愛,哪裡會有恨。”蓮仙茫然四顧,周圍一切都隨着她的消失而全部坍塌,一切飛灰湮滅,“我愛他,卻又恨他……我究竟是愛他多,還是恨他多?”
“這個得問你自己。”凌依若看着她,好像看到曾經的自己,如果那時候,魅沒有將她縛上刑架,只怕她拼了這條命,也會殺了魅吧?或許會同歸於盡……而會做這一切的緣由,自是因爲她愛他太深。
“如果你真的恨到再也不愛這個人,那麼有什麼好恨的呢?如果你不愛了,你就不會恨了。”
“我愛他……恨他……”蓮仙茫然擡起頭:“可是他根本不愛我,所以他並不恨我,我只是自作多情。”
蒼天啊大地啊!凌依若幾乎想跪下來磕頭了,神啊,她終於明白了!露出溫柔的笑容,她的聲音甜得自己都覺得膩:“那麼,你放下吧!”少一個情敵就少一份危險啊!如果不是蓮仙,她和魅早成正果了,孩子都該有一堆了!
“可是,我明白了,不代表蓮仙明白。”
凌依若有些疑惑:“什麼意思?”
“幻境,這只是幻境。”蓮仙微微苦笑:“如果我們,解決的辦法是這麼和平,該有多好,可是註定不可能了,我那麼恨他,那麼恨你,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如果我有一天走到絕路,請你告訴我我曾經後悔過,好嗎?”
“我不明白。”凌依若皺眉:“你是說……”
“我只是曾經蓮仙的一縷殘念,本來是用來對付你的,如果你意志薄弱,對蕭亦寒不信任,我會在你殺他的時候將幻境撤掉,你會殺到真正的他,可是……失敗了。”蓮仙垂下頭:“我消失的時候幻境就會消失,你,好自爲之吧!”
看着她越來越透明的身體,凌依若微微嘆息,她明白了,可是,她的本尊會明白嗎?
“依若。”
耳邊傳來蕭亦寒的聲音,凌依若睜開眼睛,看進蕭亦寒擔憂的眼裡:“寒……”
“你怎麼這麼魯莽!元神出竅本來就危險,你竟然還敢闖進來!你知不知道這樣做很有可能會讓你灰飛湮滅!”蕭亦寒見她醒來,心裡也鬆了口氣,可是一想到她所作所爲的危險性,忍不住有些怒意。
知道自己已經出了幻境,凌依若緩過神,微笑着窩進他懷裡:“我好愛你。”
蕭亦寒愣了愣,伸手將她的腦袋按進懷裡,輕輕嘆息:“傻丫頭。”
半靠在他懷裡,凌依若扯着他的衣角玩:“你元神怎麼樣了?幽說你不該出去救我,我很擔心你。”
“不止這個原因。”蕭亦寒拍拍她的小腦袋:“說吧,外面怎麼了。”
“……打起來了。”凌依若簡而言之:“我們被包圍啦!整個殊楊鎮都被圍起來了。”
“恩。”蕭亦寒緊緊抱着她,彷彿要把她嵌進身體裡:“你別怕。”
其實她心裡真的很怕,她怕他會有閃失,怕保不住殊楊鎮……悶悶地恩了一聲,她反手緊緊地抱住他。
“你恢復得怎樣了?我好擔心你。”
“蓮仙那個幻境影響了我,它總是在我運功聚魂的時候吸我的靈氣,我一直想攻破,但是靈魂沒聚齊無法毀掉它,所以一直拖着,沒想到這個幻境竟然是用來對付你的……”他擁緊她:“看到幻境運轉,我真想直接衝進去幫你。”
“呵呵。”凌依若緊緊抱了他一下,擡起頭:“那個幻境讓我知道了很多事情……魅,我有一件事情想問你。”
看着她嚴肅的表情,蕭亦寒也正色看着她:“你說。”
“當年……你爲什麼會出現在蓮仙那裡?後來爲什麼那樣對我,而且,爲什麼會下界?”她咬咬脣,決定全部揭開:“是爲了抓我回上界將刑罰服完嗎?”
嚴肅地和她瞪了半晌,蕭亦寒忍不住笑起來:“你在想些什麼啊!”摸摸她的頭,輕聲道:“我以爲你不會問……其實這並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吧!”
“那晚我們新婚,影帶了三班人馬來偷襲,當時你在換禮服,我不想打擾到你,就要求到上界再動手,他答應了。”
自然是陷阱,可是當時他沒有別的選擇。
到了上界,鋪天蓋地的攻擊讓他完全沒有還手的機會,最後經過大戰,他被擒了,蓮仙之前就得到所有人的同意,可以帶他走,所以他被帶走了。
他無法動彈,看着她們大打出手,他想阻止,想說話,可是無能爲力,他眼睜睜看着她跳進蓮仙她們事先設計好的陷阱裡。
妖魔對決不會觸動上界法條,但是引魂燈火傾泄到人界,犯下了滔天大罪,上界決定將她處決,魂飛魄散,影他們三人聯手求情才得以保全魑一命,但是如果被鎖仙鏈穿透,她畢生修爲就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