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怎麼又遇上這傢伙了?他還真是陰魂不散!

何應歡咬了咬牙,心中暗罵,面上卻強裝出笑容來,道:“我這點雕蟲小技,哪裡入得了宋教主的眼?你若要較量武藝的話,還是等我江叔叔來了,再跟他比上一場吧。”

“呵,今日怎麼不‘勤之’、‘勤之’叫得那般親熱了?”宋玉聲哼了哼,縱聲大笑起來,“你跟江勉的醜事早已傳得人盡皆知了,你當他還會跑來救你嗎?哈,哈哈!”

這一番話雖然全是事實,但何應歡聽了,卻覺無比刺耳。他剛纔妄動真氣,本就已經走火入魔了,此刻更是感到氣血翻騰,幾乎站立不住。

宋玉聲的眼神何等尖利,一下就瞧出了何應歡並無反抗的氣力,於是駢指一伸,輕輕巧巧的點住了他的穴道。原來他雖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卻還不願在大街上惹出事來,因而打算先將人抓去一個偏僻的地方,再行折磨。

何應歡本就已是經脈逆行了,被點中穴道之後,更覺呼吸不暢、渾身刺痛,立刻暈了過去。待他清醒過來時,已經身在一處破廟之中了。擡眼一望,只見宋玉聲就站在不遠處,雙手抱臂,脣角微揚,正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看。

此時何應歡的穴道早已解了,卻因體內真氣亂衝的關係,依舊動彈不得。他心裡暗暗叫苦,卻故意笑了一笑,道:“宋教主不是要跟我比試武功嗎?怎麼把我帶到這種地方來了?”

“大街上人多嘴雜,不好動手,這裡才更方便些。”說罷,長劍出鞘,直直朝何應歡的右手刺去,一下就挑斷了他手腕上的筋脈。

何應歡悶哼一聲,額上冷汗直流,卻仍是微微笑着,顫聲道:“宋教主武功高強、名頭響亮,跟我這個小輩一般見識,未免也太小氣了些。”

“本座是邪派中人,可不理會你們這些名門正道的規矩!你從前仗着有江勉撐腰,一再的戲弄於我,我今日若不將你碎屍萬段,如何能消心頭之恨?”說話間,銀光一閃,又挑斷了他左手的手筋。

何應歡面色慘白,雙手鮮血直流,終於連說話的力氣也不剩了。

宋玉聲卻還不滿意,又是唰唰兩劍刺出,連他雙腳的筋脈也一併割斷了,冷笑道:“這麼快就半死不活了?本座可還沒聽過你的慘叫呢。”

何應歡強打起精神來,斜斜望他一眼,默不作聲。

宋玉聲本就餘怒未消,這會兒見了何應歡這漫不經心的模樣,更是心中惱火,當下長劍一揮,遙遙的指住他的咽喉,問:“臭小子,你當真不怕死?”

“誰說的?我可是怕得很!這花花世界,誰不留戀?更何況……我還不曾見過那人最後一面……”

何應歡因爲失血過多的關係,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輕,眼前也逐漸出現了幻覺。破廟中的石樑木柱,竟自幻化成了江勉的樣子,正笑盈盈的朝他走過來。

他身受走火入魔之苦,又不慎落在宋玉聲手裡,本來早萌死志,但這一刻卻忽然覺得萬分害怕!

若是就這麼死了,可再見不着那個人了。這叫他如何甘心?怎麼捨得?

即使無法求得江勉的原諒,至少也該聽一聽他聲音,瞧一瞧他的模樣,將那張俊美無儔的面孔牢牢記在心底。

這樣想着,何應歡好似又恢復了一些力氣,在舌尖上重重一咬,斷斷續續的說:“宋教主不是愛聽我求饒嗎?我現在就求你……饒我一命……”

他一邊說一邊咳嗽,到了後來,已是氣若游絲了。

宋玉聲卻哈哈大笑起來。他剛纔出手折磨何應歡,爲的就是這一句話,當下擡了擡右腳,笑道:“既然如此,本座就乾脆成全你吧。只要你乖乖將我這雙鞋子舔乾淨,我就饒你不死。”

他當然沒打算真的放過何應歡,不過是舊仇未報,藉此羞辱他一番罷了。

誰料何應歡聽後卻並不生氣,反而瞪大了眼睛,直直盯住宋玉聲看。片刻後,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輕輕吐出一個字來:“……好。”

話落,猛得翻了個身,就勢在地上滾了幾圈,艱難萬分的挪動手腳,一寸寸的朝宋玉聲爬過去。他的雙手雙腳都已廢了,因此只能靠手肘和膝蓋的力量,一點一點的前進。短短几步的距離,在他而言卻是漫長無比。

何應歡本就傷得極重,此時更是鮮血直流,連衣衫都被染紅了。他披頭散髮、面容慘白,瞧來實在是狼狽不堪,惟獨那一雙眼睛依舊是明明亮亮的,震攝人心。此時此刻,他早已連疼痛也感覺不到了,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江勉江勉江勉……

饒是宋玉聲鐵石心腸,見了他這副神氣,也不禁爲之動容。於是將手一擺,嘆道:“你傷得這般嚴重,即使我不出手,也已活不過一時三刻了。又哪裡見得着那人最後一面?罷了,瞧在你一片癡情的份上,本座就給你個痛快吧。”

說着,長劍一抖,意欲直接取他性命。

何應歡卻似聽而不聞,一聲不坑的垂着頭,繼續往前爬行。他雖然手腳並用,速度卻極爲緩慢,地上血痕宛然。

宋玉聲眯了眯眼睛,終於狠下心來,一劍揮出。劍光閃過,卻並未刺中何應歡的身體,反而被一顆小小的石子蕩了開去。

緊接着便一聲轟然巨響,只見廟門被人一腳踢開了,某道青色身影疾掠進來,手執利劍、眉目凜然。

何應歡原本已經神智不清了,見了那人的樣貌,卻是嫣然一笑。他滿身血污,眼中現出無限歡欣的光芒,輕輕柔柔的喚:“勤之。”

可惜,還沒好好虐過。真是便宜小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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