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珍愛生命, 遠離淘淘
“你比較喜歡哪種類型的女生？”
他輕笑：“我喜歡的女生不至於多到用‘類型’來歸納。”
我咬牙。詭辯，走題高手……不，不對, 他這麼說的意思是, 他其實有……喜歡的女生？
“秦朗學姐？”半晌才消化完這個認知, 我才小心地問。
“她那個進化未完成的類人猿太野蠻了, 我可受不了……不過呢……”李軒然拖長的尾音被打碎在海風裡, 月亮還未退場，一點月色正滴在他眸子，卻讓他雙眼比星空還要炫, “不過你這種程度的，我覺得剛剛好……”
“什麼……意思？”
我不敢看他, 倉惶轉開視線。
“……你真的不知道？”
海風一陣猛烈過一陣。從心臟到左手手心這一條線開始隱隱的痛, 好似什麼東西要破土而出。
吹得我的一縷頭髮橫掠過他的臉際。在我撥開前, 他已經輕執起發。
不得不說，場景很唯美。但於我, 就好像一個十米的浪打下來，懵了，連小腹都一抽一抽的痛。
我一把抽回自己的頭髮，惡狠狠地對他說道：“毛淘淘喜歡你，你知不知道？”原諒我不給毛淘淘玩猜心遊戲的機會, 在感情的開端就掀了她的底牌。
“哦……”李軒然又恢復了漫不經心的樣子, “那又關我什麼事情？”
真想戳他一臉的窟窿, 讓他拽！我噔噔跑上臺階俯視他, 彷彿佔領了道德制高點：“淘淘是我很重要的人, 誰讓淘淘哭，我就找人把他打到哭！”
“如果她會哭, 那有一半的罪要你自己背。”
“關我什麼事？”我也和他一樣雙臂交叉胸前，“誰允許你喜歡我的！我早就有賽寧了，你一邊涼快去！”
顧不得會不會吵醒人，我一把摔了門。
Where、When、What、 Why、How？不斷的撩水拍臉，我看着鏡子裡那張依然熱氣不減有如烙鐵通紅的臉，心中糾結李軒然這份喜歡的心情究竟是怎樣開始的？
說不得意，那是騙人的，被這樣的對象告白，換任何一個女生都要竊喜吧。可是我不想成爲有害身心健康的狗血三角戀、四角戀的主角，一想像毛淘淘將來哭花掉的臉我就心亂。
對了，賽寧賽寧賽寧……我滑坐在地上開始念我的清心普善咒……賽寧賽寧賽寧賽寧賽寧賽寧賽寧賽寧賽寧……比南無阿米陀佛還要靈驗的咒語，一定叫李軒然惡靈退散！
這天是個好天氣。
天空澄藍澄籃，潔淨得好像一彈就能發出脆響。
海浪，沙灘，比基尼！——最後一項只存在於汪清的想像中。
沙灘小店的大叔拿着比基尼嬌滴滴地比劃來比劃去：“小妹喲~~這個很適合你們喲~~~”
汪清蹲在小店前畫圈圈，眼裡盪漾着無限的期盼：“你們沒帶泳衣可以買麼可以買麼可以買麼可以買麼可以買麼~~”
無視，我們一行人輪番從汪清身上踩過。
鑑於大家都惜肉如金，且覺得汪清那點乾巴巴的肌肉沒看頭，我們投票決定去沙灘挖螃蟹。
忙活了大半天，汪清第一個挖到了蟹，但看着他手掌上比指甲蓋大不了多少的小東西，洛可和李軒然忍不住嘲笑，你確定這是螃蟹不是蜘蛛？再後來他們經驗多了，發現那些直溜溜的圓洞纔可能是螃蟹洞後收穫纔多了起來。因爲怕螃蟹會鉗人，每次洛可和汪清挖到後便大呼小叫，李軒然便滿灘跑追逃蟹。
我坐在一邊懶洋洋不想動。
爲什麼李軒然看起來什麼事都沒有的樣子，反而是我差點在腦門上寫“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惡靈退散”，一付連視線接觸都不敢的心虛的模樣？
或許他只是開玩笑？是這樣嗎？
還有，爲什麼我會有一種很奇怪的不適感？
是了！從來最大分貝的毛淘淘今天竟然沒什麼動靜！
回頭找人，我發現毛淘淘精神果然很不對勁。她也蹲在沙灘邊上發呆，而蹲得更遠，海浪一下一下地舔着她的裙底。
我大步跑向她：“淘淘！你小心……”
“嘩啦！”
毛淘淘，擡頭地茫然：“什麼事？”
……已經晚了。一個大浪，叫她整個後背變得溼噠噠了。不僅內衣帶子被看了個一清二楚，還透視出了印着卡通小浣熊的可愛內褲。
反正我也不想見到李軒然，乾脆前胸貼她後背，兩人步伐整齊地走回旅館換衣服。
“淘淘！”
“唔……”有氣無力的長音，換好衣服的毛淘淘呆坐在牀沿邊上，不見有動作。
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就像被曬蔫了的橘子皮。
難道她被我勸說成功了？或者，更糟糕的，她聽到了凌晨的對話？有可能嗎，這個一覺睡到天亮的“覺皇”！
我還是喜歡她元氣美少女的樣子！
“淘淘！”我拍她的臉，讓她正視着我，“關於你喜歡李軒然的事，我改變看法了。我支持你就是了！你不死不活的樣子我看了很生氣啊！”
“你怎麼……”
“聽我說嘛！”重重擠壓她的臉，我大聲說道，“其實有夢的年齡，遇到了像從夢裡走出來一樣的人，是件很美好的事情啊。你又不是那種在意別人眼光的人，喜歡他就大膽去追嘛！”
“我其實……”
“讓我先說完！”我喝道，“淘淘，你這款型的女生，天生就是剋制冰山臉的！想想吧，《一吻定情》裡，入江直樹是怎麼被琴子這個傻女捕獲的，再想想《交響情人夢》裡千秋王子是怎麼讓野田妹這個垃圾女打倒的！”
“口胡口胡~~~~”毛淘淘嘟了個嘴，做猩猩捶胸狀。好！我看到了她後背有熊熊的戰鬥火焰燃燒起來了！
我繼續煽風：“你的優點就是勇往直前見了棺材也不落淚！一個李軒然算什麼！人不要臉，天下無敵！你還猶豫什麼呢？”
“我言情和bl看得再多也是紙上談兵，小衣衣你不愧是本寢室第一個有男朋友的！真是情場老手啊！”
“喂，注意你的措辭……”
“衣衣，你擁有奇蹟般的說服力呀！”毛淘淘執起我手，相看淚眼。
“可以打起精神了吧？”
“嘿嘿，元氣十足。不過，糾正一個小錯誤……”
毛淘淘怯怯說：“我本來就沒打算放過李軒然的呀。我精神不好，是因爲不習慣坐車，所以睡眠質量不高，還要倒時差……”她對手指道，“你看你看，我雙眼皮都變到眼袋這裡了……”
這點路程，倒……倒時差？胸口翻騰的氣血除了化成 “去死！”兩字，我還能說什麼。
“但是！但是小衣衣你催化了我的鬥志啊！有你們支持我絕對不會認輸的！”毛淘淘跑出屋子，拔起了戶外茶座的遮陽大傘。
“我家公子身嬌肉貴，經不得曬。我這就給他送傘去。”
啥？你家公子？李軒然嗎？怎麼立馬就換了這麼噁心的稱法？
毛淘淘扛着大傘一步一艱難地向李軒然他們走去。我竊笑着跟在後面。
就在毛淘淘離他們只有幾步路距離的時候，一陣大風颳來——
“啊啊啊啊！毛淘淘飛走了！”
“豬啊，鬆手！不要管傘了！！”
那三人追着被颳走的毛淘淘，最後撲倒在一起疊羅漢的樣子真是好好笑。
“小心！！”
我擡頭，那急速接近的大色塊是？
“砰！”
耳邊，長長的傘柄撞擊在我寶貴的臉上的聲音。
……毛淘淘，你，真是能，招來……腥風血雨呢……
碧藍的天襯着甲乙丙丁四個大頭。
李軒然：“不會傻了吧？”
毛淘淘：“衣衣的七魂被撞飛了六個。”指上空，“喏，它們正在這裡飄。”
“Biang！”居然是李軒然的鐵拳出擊。大腦只有鴿子蛋大小腦殼裡其餘部分都是積水的毛淘淘的腦袋傳來了長久的回聲。她蹲一邊吱吱嗚嗚的哭開了。
我費力地坐起來。
爲什麼我痛得眼眶發熱，流出滾燙液體的卻是鼻子？
我用手指在鼻子下一沾，顫巍巍地拿到眼皮底下……
“天！”洛可臉色慘白，身形搖晃了兩下，撲通摔倒在地。
堅無不摧的洛可也終於暴露了她的阿喀琉斯之踵——她暈血。
大家又是手忙腳亂鬧成一團。
“是了……”我在鼻子裡堵上一團面巾紙，重新躺倒，仰望着藍得彷彿要滲出來的天空，喃喃着。
電視劇和漫畫早就教導過我們，小白女主角卯足勁追求冰山男是件刺刀見紅的事，一般來說，非死即傷的都是她周遭的朋友。
因此，在追求生效前，我們必須——珍愛生命，遠離淘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