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涅槃

準確的說,蘇華是一邊捂着頭,一邊大叫着而且帶着哭腔跑回來了。

“少東,少東,不好了,那丫頭拿凳子敲了我一記,奪門而逃,她……她……她跳江啦……”

“什麼?”船艙裡所有的人都吃了一驚,不約而同的齊聲問道,蘇少陽更是沒理由的大驚失色,不等蘇華回話,瞬間就縱身出了船艙,幾步跨到甲板上,船頭蘇府裡的護衛丫鬟僕婦都已經慌做一團。

九夫人帶來的護衛丫鬟僕婦們,倒真是見過大陣仗的說,眼睜睜的一個人從他們面前跳進江裡,愣是眼皮都沒有擡一下,依舊堅定的各司其職,該怎麼站還是怎麼站,該保持什麼姿勢,還是嚴格的保持着原來的姿勢。

注意保持隊形一向是貴族奴僕們優良的傳統,再說了,萬一那是刺客的調虎離山之計呢?

九夫人也衝到甲板上,看着自己那些無動於衷的奴僕們,頓時勃然大怒,厲聲呵斥道:“你們都是死人啊?看她跳江還不攔着,還不趕緊救人?”

在主人的怒斥下,這些人才裝模作樣的跟着咋呼起來。

隨後而出的唐伯虎徐經白牡丹三人,看着船邊滔滔的江水,聽着此起彼伏的大呼小叫,頓時面面相覷,產生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

面對滔滔的江水,就是蘇少陽的人也不願意貿然下去救人,何況表演跳水運動的還是一個與他們所有人都無關的外鄉野丫頭。所以他們都只是咋呼着,並不準備去做那個救人的炮灰。

不用蘇華指點,蘇少陽一眼就看見高高的甲板下面,波浪起起伏伏的江水裡,陶花長長的黑髮還隱隱的飄在水面上,眼看就要被冰冷冷的江水吞沒了,他簡直不敢相信,這個丫頭明顯不會游泳。

不會游泳還毫不猶豫的往江水裡跳?這可是滾滾的大江,會死人的。眼看着水裡的人已經不再掙扎了,而是直直的沉下去,蘇少感到手足無措了,她到底是想逃跑,還是想尋死?

“該死的!”

蘇少陽暗暗的咒罵一聲,想也沒想,把身上的白色錦緞長袍撩起往腰間一塞,縱身就躍下了甲板,奮力向已經沉沒的陶花游去。

杯具的陶花繼續杯具,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蘇少陽把她搭在自己一條胳膊上,用另一隻手用力往下按住她的背部,讓她死去活來的吐盡灌進肚子裡的江水。

一大羣人圍着他們,看着陶花雖然翻着白眼,生命卻是無虞了,都長長地吐了一口氣,紛紛讚歎蘇少活生生的造了七級浮屠。

造了七級浮屠的蘇少看見自己渾身上下溼淋淋的衣服,頓時又抓狂了,衆目睽睽之下,也不管陶花渾身的水還滴滴答答往下淌,乾脆直接的把她叉到她住的那間客艙臥榻上。

然後,他一甩衣袖,轉身就走,太太太太的可氣了,他蘇少可真是從來沒有碰見這麼能折騰的,話說,這個丫頭究竟想搞什麼?是衝着濠王來的,還是真心想毀了他蘇公子的範兒?當着這些帥哥美女的面,把他也搞得個落湯雞似的,死不死的又報銷了他一身名牌衣衫啊啊啊啊啊……

造個鬼的七級浮屠!

陶花的榻前竟然站滿了對她表示很關心的人。

看着欲生欲死的陶花,九夫人萬分愧疚,要是自己答應讓這個女孩搭船,也許她就不會這麼怒而自沉了,九夫人誠心誠意的說道:“姑娘,要不你就搭我的船吧?你想上哪裡去我送你去?”

唐伯虎和徐經也覺得歉意,其實他們也可以勸阻一下蘇少,不要那樣對待人家一個小女孩的,是他們的沉默不語險些讓這個丫頭悲催了。

所以唐伯虎接着說道:“秋香……呃……陶花姑娘,有話好好說嘛……”

徐經連忙接過說道:“是啊是啊,幹嘛玩命呢?可以商量的嘛。”

這次陶花倒是沒有暈了,渾身上下水淋淋極不舒服的躺在這張臥榻上,只剩下滿心的悲哀了。九夫人的話倒是讓她很感動,但是,蘇少陽會放她嗎?再說了,如果先前她要是答應了自己,自己真是會很感激她,現在她已經不想她可憐自己了。

最可氣的就是唐伯虎他們,居然繼續誤會是蘇少陽欺負了她不願意負責,還那樣對待她,所以她才怒而跳江的,真是怎麼都說不清楚了。

呃……這些“古道熱腸”的人啊……

索性閉上眼睛,一語不發,聽天由命吧。

然後,某人可能因爲折騰的太厲害,有些虛脫,不顧渾身溼漉漉的,任憑這些人在客艙裡七嘴八舌,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蘇少陽龐大的商船不緊不慢的航行在江面上,和徐經那艘花裡胡哨的畫舫結伴而行,離進考場的日子還遠的很,徐經和唐伯虎要的就是籍着這個由頭出了家門,痛痛快快的笙歌宴舞,悠遊自在的遊山玩水。

此時貧窮的舉子們也揹着簡單的行囊,帶着微薄的盤纏,啃着自備的乾糧,很多路程都是靠着兩條腿,跋山涉水,紛紛從全國各地向理想中的盛京出發,陶花不知道,她的表哥未婚夫正是其中一個。

……

打被蘇少陽從江水裡撈上來以後,陶花就變得安靜下來了。

一個張牙舞爪的人突然變安靜了,簡直太神奇了,估計被冰冷的江水浸了一下,大腦受刺激了的說。

安靜下來的野丫頭還是比較可人疼的,比如,她會靜靜地呆在自己住的那間客艙裡,好像在想着什麼高深莫測的事情,臉上滿是與她年齡不相符的沉靜。

有時候,她也會走的甲板上,看那些船夥縴夫們幹活,會對着來來往往的丫頭僕婦們,撲閃着明亮的大眼睛露出恬靜的微笑,神情明快而又天真,完全看不出有什麼陰霾的城府。

蘇少陽暗暗的觀察着她,想通過她的言行舉止做出一些什麼判斷,可這個耍賴撒潑連草稿都不用打的野丫頭偏偏惜字如金了,給她飯她就吃,給她衣她就穿,一句話不肯多說,居然不喜不悲,與之前判若兩人了。

涅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