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宇見蘇少陽主僕一唱一和,哈哈大笑了幾聲,然後說道:“好吧,我相信蘇公子是規規矩矩的生意人,兩位進京的舉人老爺更是遵紀守法,不過例行公事,我們還是要在蘇公子的船上四處查看查看,希望你不要介意。
空氣裡頓時有一絲凝固,蘇少陽倒是很篤定,但是,蘇少陽沒有想到,船上其他的人現在經過蘇青蘇華的特別提示,忽然都意識到了什麼,他們沒有一個人是傻子,誰都能看見,船上明顯的少了一個人:陶花。
特別是徐經帶來的那些人,本來在剛上蘇少陽大船時,就見陶花是一個逃犯身份,在清口碼頭,她被蘇少抓回來的時候,他們還一起擠在船頭觀看呢,額的神,難道她真是一個來歷不明的人?
蘇少陽明知道她是一個麻煩,爲什麼還要死活留着她?不解了……
劉宇掃視了一下甲板上的人,看見這些人剛纔還嘻嘻哈哈,滿臉無所謂,現在才卻不約而同的沉默起來,心裡頓時瞭如指掌了:畢竟他們沒有經過專業的集體作弊培訓,還做不到無動於衷。
楚大人想要的那個人必定還在這艘船上無疑了!
劉宇這個運河聯防大隊長絕對不是白做的,這些人的神情已經足夠很好的出賣了蘇少陽,再說,其實他也沒怎麼把眼前這個風姿特秀的蘇少陽放在眼裡,一個商人而已,又玉面郎君似的,皇商又怎樣?
他既然不識擡舉,得罪了楚大人,就怪不得自己了。
他倒是覺得應該對唐伯虎和徐經禮敬有加,畢竟他們是進京趕考的舉子,有功名身份的人,特別是唐伯虎,一看就知道是個前程無量的人。說不定哪天就直接領導自己或者楚大人,而蘇少陽的商人身份註定一輩子與功名權勢無緣了,商人,律例是不得參加科舉的。
劉宇是打心眼裡有些瞧不起蘇少陽。
他沉下臉,對身後的那些兵士很牛b的沉聲命令道:“給我搜……把這艘船裡裡外外,一個旮旯也不許放過,沒有什麼最好,發現可疑的人立刻帶走。”
唐伯虎和徐經都有些白了臉,霎時就把充滿擔心的目光一起看向蘇少陽,蘇少陽怒極反笑,也不去阻攔那些亂哄哄的官兵,對唐伯虎說道:“既然如此,我們就不要妨礙劉統領執行公務了,解元公,我們回去繼續。”
說罷,也不等唐伯虎回答,自顧向大船艙走去。
走到船艙門口,忽然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回頭用所有人都聽得到的聲音大聲對蘇青蘇華命令道:“去,多叫幾個人,到賬房裡拿幾本賬簿,好生在劉統領後面跟着,所有毀壞遺失物品都給我記清楚了,特別是王府和公主要的瓷器。”
蘇青蘇華頓時挺腰響亮的答應了一聲:“是,少東。”
蘇華立刻對着站在人羣裡那些會寫算的人,張三李四的一通亂喊,然後又趕緊跑進船艙賬房裡尋找賬簿筆墨,蘇青則畢恭畢敬的走到劉宇面前用客氣的口吻說道:“官爺,您請。”
劉宇本來不準備進蘇少陽那些重重疊疊的船艙的,他一個稽查大隊長,站在外面指揮指揮就行了,可是,蘇少陽話裡明顯的威脅讓他有些疑慮了,王府?哪一個王府?王府倒也罷了,公主?不用說就是當今的掌上明珠梵雪殿下,不要說自己得罪不起,楚大人也得罪不起啊。
這個不動聲色的蘇少陽果然不是善茬,倒是一個肚子里長了牙齒的角色呢。
他手下的這些人,他清楚的很,哪一個不是喜歡順手牽羊假公濟私的,而且破壞的慾望還特別的強,一貫的作風就是能揣的揣,不能揣的踹,蘇少陽的話說的真明白啊,他這船上是王府和公主要的瓷器!
如果讓這一幫子手下搜查下來,可以想象,就是一個稀里嘩啦,底朝天了。
不行,這要是搜到了楚大人想要的女人,倒是說得過去,萬一搜不到,蘇少陽臉一翻,拿着那些賬簿去王府或者公主哪裡算賬,黑鍋還得自己頂着,別說自己身上這一點官職,說不定小命都保不住了。
“都給我站住!”劉宇很是及時的大喝一聲,那些擦拳磨掌躍躍欲試,已經衝進幾個船艙的兵士們,只得趕緊煞住急不可耐的腳步,“都聽好了,手腳都給我乾淨點,輕點,蘇公子這裡不比別處,違者嚴懲不貸。”
蘇少陽已經一改他們剛上船時的恭敬客氣了,端起了老大的架子,坐在自家船艙裡陪着唐伯虎專心致志的下棋,對船上發生的事情整個的不聞不問,連正眼都不去看那些到處亂搜的官兵,劉宇的底氣逐漸的不足起來。
雖然天氣已經有些微微地寒了,劉宇的汗還是不由自主的順着脊樑下來了,蘇少陽的船再大,畢竟也就是一條船,裡裡外外上上下下,幾十號官兵一通搜查下來,愣是連一個耗子也沒有找到,倒是廚房後面的一根鐵鏈上拴着一隻碩大凶猛的藏獒差點沒有把幾個官兵嚇死,引起好大一陣子混亂。
最讓劉宇凌亂的還是蘇少陽船上那些兢兢業業的管家和僕人,他們每個人都是一隻手捧着一本賬簿,一隻手捏着一隻毛筆,勾命判官似的,煞有介事的跟着他們這些官兵。
這些人不但專業,而且敬業,也不知道蘇少陽賬房上有多少個先生,反正每一處搜查的官兵身後都有人一本正經的跟着,一絲不苟的往手裡的賬簿上記着什麼。
劉宇從來沒有碰過這種荒唐的事情,不知道是自己帶人執行公務呢,還是被人記錄罪行呢?他自己身邊的幾個人在勾命判官和他目光的約束下,倒沒有什麼可圈可點之處,但是那些散開搜查的官兵,劉宇就有些擔心了。
唯一的祈禱就是能搜查出楚大人要尋找的人,但是天下不如意事十/八/九,那些四處搜查的兵士們報告上來的都是:“統領大人,沒有,沒有,沒有,沒……”
船上開始暗暗捏着一把汗的人們見這些官兵折騰了半天一無所獲,蘇少陽又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都漸漸放下心來,竟然都站在船頭上開始看起熱鬧來了。
劉宇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尼瑪,這楚大人也太不靠譜了,這不是明擺着給自己找難看嗎?自己沒有搜到人,難道還要進去給這個皇商蘇少陽賠禮道歉?
劉宇覺得他抹不下這個面子,他一個堂堂京都運河聯防大隊長,在京都地面混的商人哪一個不像見了親爹似的趕着巴結他?現在當着這麼些個手下人,給一個沒有功名身份的生意人賠禮道歉?怎麼可能?
搜不到就搜不到吧,劉宇終於冷笑一聲,對已經全部回到船頭的官兵揮了一下手:“我們走。”
有一艘官船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靠近了蘇少陽的大船。
劉宇的話音剛落,那艘官船裡就傳來一個聲音:“慢着。”
劉宇和那些官兵一見,趕緊一起在船頭跪下,齊聲說道:“拜見楚大人。”
蘇少陽船上的那些人這纔看清這艘戒備森嚴的官船船艙裡,爲首的那個一身大紅官服正襟危坐的原來正是楚昊,他們有些面面相覷,這個楚大人不是蘇少的朋友嗎?搞這副架勢什麼意思?
是來向蘇少賠禮道歉的?還是打起官腔,翻臉找茬來了?
蘇青蘇華一眼瞥見莽帶冠服的楚昊,還有楚昊身旁站着的那個面目可憎的猿劍,兩個人趕緊極有默契的對視一眼:“死了,死了,真正的麻煩來了!”
楚昊緩緩地站起身來,對猿劍說道:“把菁玉帶上!”
猿劍心裡有瞬間的迷糊:老爺現在怎麼了,一步都離不開那個小丫頭了?
但是疑惑歸疑惑,猿劍是絕對不會去質疑的,立刻不打一絲折扣的答道:“是,老爺。”
蘇青再一次腳步凌亂的跑進大船艙:“少東,您還是不要和解元公下棋了,楚大人又來了,看樣子不把陶花姑娘交出來,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啊。”
蘇青沒頭沒腦的話讓唐伯虎有些不解的皺起眉頭,他並不知道清口漕運總督衙門口的那場糾紛,只是奇怪起陶花和這個楚大人有什麼瓜葛?是不是上次楚昊看見陶花漂亮起了什麼色心啊?
話說,蘇青怎麼知道楚大人又來是爲了陶花的?
他狂性頓時發作,十分的不耐了,這個楚昊可真不是一般的討厭啊,幹什麼呢?三番五次攪了他吃酒下棋的雅興,實在是該天打雷劈。不管怎麼說,他上次來的這裡,蘇少也是客客氣氣的招待了,幹什麼這麼不給面子?
不是真爲了看上陶花了吧?雖然早就看他是一副道貌岸然虛僞的樣子,還是爲了自己戲弄了他?當時礙於九夫人在場,沒有發難,現在存心報復來了?
小唐越想越是這麼一回事,好像蘇少陽的這場麻煩全是他惹到禍,“啪”的一下扔掉手裡的一顆棋子,臉色變得難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