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以二湊上前去,拍了拍牀上的那個老頭,叫道:“李爺爺,你咋了?”
老頭沒有回過身子,只是陰森森的笑了笑,這聲音透着詭異,而且極其尖銳,就像是擠着嗓子眼逼出的笑容。一屋子的大老爺們全被這陰森森的笑聲給慎的起了雞皮疙瘩。
程以二問道開門男子,道:“李大伯,這是咋的了,發生過什麼?”
李大伯將事情的經過說了。
今天送葬隊伍回來之後,大家晚上在一起吃飯,老太爺眼睛紅紅的,沒有什麼心思吃飯,扒拉了幾口後,就拄着柺棍回到屋子裡,爬到了牀上,這些大家都沒有注意,老伴走了,老太爺肯定心裡難受,偏偏老頭只有兩個兒子,沒有女兒,沒有人貼心,說說話。
這酒席是白水席,油水少,所以大家吃的很快,又沒人喝酒,大家吃完之後就散去,可是就在幫忙的人走的差不多的時候,大家都聽見了老太爺的房子裡傳出了異樣的動靜。
聲音有些尖,有些沙啞,明明白白是一個老婦的動靜,大家渾身一毛,這動靜分明就是今天剛埋下去的老太太的聲音,今天送葬的人經歷的已經就很離奇了,到了後來,那只有骨灰的棺材重的不像樣,現在又聽見這動靜,將近一半的人都嚇跑了,留下幾個膽大的跟李家人,壯着膽子,打開房門,看見老太爺背對着人坐着,手裡凌空摸着什麼,嘴裡還嘟囔着:“小花啊,你看看你這怎麼黑了。”
小花就是今天埋的那個老太太的小名。
衆人看到這裡,心裡發毛,老太爺突然轉過頭,面色猙獰的衝着進來的人喊道:“滾出去,聲音淒厲嘶啞,是女音,那個老太太的聲音!”
除了李家本家人,所有的人都被嚇跑了,李勇就去找程以二,然後我們就到了這裡。
這應該是遇到了撞客,看來是老太太捨不得走,回來看老太爺了。
程以二坐到牀頭上,對着老頭道:“李家奶奶,是您嗎?”牀上的那個老頭顫抖的更厲害了,但是沒有回答。
程以二接着道:“李家奶奶,您就別爲難他們了,再說了……”程以二還沒有勸完,那背對着程以二的老頭突然在牀上直挺挺的站了起來,身子弓着像個蝦米,無力的往下垂着,燈光下,那個老頭身下拉着兩個影子,一個實,一個虛,虛的那個明顯是個婦女形象。
站起身來的老頭身子開始顫動起來,他嗓子裡發出咕嚕嚕的叫聲,像是貓在打呼嚕一般,程以二往後退了幾步,對着站起來的老頭道:“李家奶奶,你別逼我用強。”
背對着我們的老頭慢慢的擡起頭,然後身子沒有動,脖子一點一點的朝着我們轉了過來,在李家兄弟的尖叫聲中,老頭身子背對着我們,而頭卻是完全的轉了過來。
老頭臉上的表情十分猙獰,眼睛翻着白眼,臉上有一道道黑色的像是蚯蚓一般的血管,嘴巴里面嗤嗤的磨着牙。
“赫赫……”老頭楚發出一陣像是夜貓子一般的慘笑,我以爲他要說些什麼,但是接下來,他眼角處居然緩緩的流出了血淚,一個八十多歲的老頭,猙獰的流出血淚,不是惡鬼卻更甚於惡鬼。
那兩個兒子直接跪倒在地上,張口大哭道:“娘啊,你,你這是要咋的?”牀上的那個老頭身子一顫,開始倒着從牀上往下走,這牀高約一米,但是他倒着走下來,身子連晃都沒有晃。
他翻着白眼的眼珠子死死地盯着地上的那兩個兒子,從牙縫裡擠出拉來一個字“死……”這聲音沙啞,拖着長長的尾音,下一刻,這個老頭倒着身子超兩個兒子撲過來。
程以二嘆了一口氣,從桌上拿起上供用的香,還不等老頭衝過來,用香衝着那老頭的頭上燒去。
如果在地面上看影子的話,就能看見這個香是燒到了那個老婦人的影子上,啊哦的一聲尖叫,那個老頭髮出嘴裡發出一聲慘叫,隨即身子慢慢的癱軟了下去。
我離着他近,伸手將其扶住,老頭的頭也轉了過去,噼裡啪啦,脖子上骨頭亂響,我拿着手摸了摸他的鼻息,還好,沒被折騰死。
地上的那兩個兒子見到老頭癱軟下來,畏手畏腳的過來,將老頭擡到了牀上。
這老頭到身子很沉,一個人弄不動。
剛上了牀的老頭,那閉着的眼睛立馬睜開,還是慘白一片,旁邊站着的程妞立馬用香抵在老頭的額頭上,囑咐那兩人道:“快去找些紅繩,柴火灰。”
爲什麼不用糯米,因爲糯米對於鬼魂來說,有殺傷力,這老太太生前程以二認識,肯定不會傷她鬼魂,再說了,這老太太爲什麼上老頭的身,還留血淚,裡面一定有蹊蹺,說不定,就有冤情。
程以二讓我用紅繩將老太太手腳捆住,將柴火灰在地上撒均勻,一直撒到門口,像是一條小道。
做完這些,程以二把兩兄弟趕了出去,她道:“你們在這,老太太不會走,今天這事,肯定是因爲擡棺的人回頭了,把老太太勾回來了,沒大事,我送走就行了。”
見到程以二說的輕鬆,兩人千恩萬謝走了出去。
程以二讓我在外面折了枝柳條,沾了水,輕輕的抽打牀上的老頭,嘴裡唸叨:“不如歸去,不如歸去!”
啪啪啪,這柳條先後抽到了那老頭的頭,四肢,老頭渾身抽搐了一下,哐噹一聲,那門還有窗戶處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咚咚咚,咚咚咚咚。
被關的嚴嚴實實的屋子中間,平地捲起一陣旋風,這風來的詭異,帶起一地的柴火灰衝着牀上的老頭就颳了過去。
風颳過之後,那老頭的身子就停止了跳動,那颳起的灰也紛紛揚揚的落在了屋子裡。
我剛想說話,程以二立馬衝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還沒有走?
我四處打量着房子裡,等到我看到地上後,我的瞳孔猛的一縮,靠近牀的那地面上,出現了一個腳印,這腳印很小,前窄後寬,是那種裹腳之後的小腳。
由於地上有柴灰,所以腳印看的很清楚,讓人更接受不了的是,這腳印溼漉漉,紅彤彤,是一個血腳印!
出現了第一個之後,在前方三十幾釐米的地方又出現了另一個,血腳印越來越多,朝着門口走來,我就站在門口處,那血腳印經過的時候,我激零零的打了一個寒顫,耳邊似有似無的傳來一陣陰森森的笑聲,同一時間,我耳邊出現一陣陰風,似乎是有什麼東西趴在我肩膀上給我吹耳朵。
我身子戒備,默默運行八臂八脈破力決,舌尖頂住下頜,準備應付碎隨時出現的情況,但是那血色腳印一步一步的朝着屋門外面走去,我身上感到的陰冷之氣,同樣消失不見。
待到那血色腳印走了出去,沒有人動的房門吱呀一聲,自己開了,隨後它有狠狠的摔了過去。
我摸了摸自己有發麻的耳朵,對着程以二道:“這老太太似乎脾氣很大啊!”
我轉過臉朝着程以二看去,發現她現在臉色慘白,她衝着我喃喃道:“出,出大事了。”我納悶的道:“出什麼大事,這老太太不是走了嗎!”
程以二沒有說話,走到院子裡,對着李勇兄弟道:“老太爺沒事了,給他熬些薑湯喝,另外,這幾天你們家儘量不要出門。”程以二說的鄭重,兩兄弟齊齊點頭。
癩皮狗從院子裡的陰暗處跑了出來,我們四個走了出去,準備朝山上趕去。
李勇出來送我們,說來也怪,從這個院子裡出來後,我耳朵面前就傳來一陣似有似無的哀怨哭喪聲音,程以二身子微微一顫,顯然也聽到了,但是那李勇好像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現,只是恭敬的送着我們。
我忍不住的問了一句:“大叔,你聽不到什麼聲音嗎?”李勇納悶的看着我,道:“什麼聲音?”說着他側耳多聽了聽,搖了搖頭,道“聽不到。”
程以二把那人支回去,臉色陰沉的道:“寅當哥哥,咱們快去墳墓看看,這次事情不簡單。”程以二在李家借了一個手電,三人一狗朝着墓地走去。
越往村子頭走,那哭喪的哀嚎之聲就越大,這次我聽得真切,不光是有哭喪之聲,還有那嗩吶,苼芋之聲,在北方,出殯的時候往往都會有這種吹鼓手,今天這個送葬隊伍是提着一個錄音機,放的哀樂,沒有請‘樂隊’。
可是等到了我們出了村子之後,那斷斷續續的哭喪還有嗩吶聲戛然而止,竟然沒了?!
從村子裡面出來,穿過那條馬路,來到了那個山上,今天晚上天氣不好,根本沒有月亮,我們在山村,根本沒有路燈霓虹之類的,雖然到不了伸手不見五指,但也差不多了。
癩皮狗在路上尖聲道:“那個李家好像是有些奇怪,我在他家好像是感覺到了一種黑晦澀的氣息,具體說不出來,但是讓人忌諱。”
我心裡道,是讓狗忌諱吧。
“停下。”一聲陰森森的鬼叫之聲在我們身後飄來,是趕屍匠,回頭一看,發現他直勾勾的看着前方,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前面是幾顆柏樹,柏樹上面,黑乎乎的,是一個人的影子,這影子上面很寬,仔細看,這東西好像是有兩個腦袋。
趕屍匠讓我們停下後,自己抽出殺生刃,衝着那影子就衝過了過去,沒跑幾步,在我們幾人的注視下,那個影子消失不見。
我問道癩皮狗:“那是什麼東西?”癩皮狗道:“不知道。”
趕屍匠已經到了剛纔那個影子站的樹底下,他沒有停留,直接往山上追去。我們三個怕他吃虧,在後面追上。
不知道不覺中,我們已經到了今天來到的那個墓地當中,墓地裡面靜悄悄的,沒有動靜也沒有光亮,一片死寂,夜色中,一個個墳頭錯落有致。
我小聲道:“那哭喪的動靜怎麼不見了,還有,趕屍匠跑哪去了?”
程以二往前走了一步,可是她身子猛的又退了回來,她尖聲喊了一句:“怎麼會這樣!?”我道:“咋了?”程以二道:“你往前走一步試試。”
我邁開腳,踏出一步,轟隆一聲,我耳邊炸開了各種各樣的聲音,哀樂,苼芋,嗩吶,還有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哭嚎之聲,我心臟猛的抽了一下,臉色一白了,將腳縮了回來,我道:“又,又出現了!?”
癩皮狗往前跑了好幾步,尖聲道:“什麼又出現了?”我納悶的看着它道:“你聽不見有很多聲音嗎?”賴皮狗搖頭。
我和程以二對視了一眼,吃驚。
嗤啦一聲,我們旁邊的樹林中傳來一聲異響,我身子一動,衝着那邊跑去,還沒有跑近,就聽見幾個人尖聲高叫:“鬼啊,鬼啊!”
從樹林後面跑出三個黑影,衝着山下就跑去,可是他們怎麼跑的過我,我身後的程以二嬌叱一聲:“給我站住!”
前面三人乖乖站住,被我一個個的踢了回來,是三個半大孩子,十五六的年紀。
程以二見到他們三個,眉毛一挑,生氣的道:“毛毛,二狗,還有小桑你們三個在這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