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六月突然飛雪,僅僅是聽見這個聲音,我就感覺自己的血液要被凍住了,甚至連自己的思維都變得遲鈍,那像是寒冰一般的段瑞,眼睛驀的睜大,嘴巴微張,臉蛋拉長,整個臉上出現了一個誇張的表情,而這種表情,應該是一輩子都不能出現在這種冰山女神身上的的,因爲,這個表情叫做,害怕。
段瑞猛的將我伸向她的胸部的手給拍開,嘴裡喊道:“快住手,不然我們全都要死在這!”她的聲音雖然還是冷冷的,但是尾音已經發顫了,害怕,段瑞在害怕。
雖然不知道要來的究竟是什麼,但是僅僅憑着剛纔我聽見那動靜身子就要發僵的表現,我就知道,這東西,我們惹不起,再說了,地獄中的什麼東西,我們能惹得起。
一旁不說話的諸葛燕這時候開口了:“自古以來,人頭都是靈氣的集中點,古時候就有人用人頭獻祭,想溝通天地,不知道你們是從哪裡找來的邪門法術,居然想用這些經過地獄之火洗禮的人頭來代替那人的業障,然後借用輪迴之力,想要給那本來該下地獄的人逆天換命,好手段啊,真是好手段,只是,你們要是成功了,這地獄的牛頭馬面,黑白無常,勾魂使者還有什麼用,這天,就是這麼好逆的麼?”
諸葛燕聲音滄桑,自然帶着一種特別的味道,雖然是娓娓道來,但是那言語中自然而成的威嚴,讓我膽顫心驚。
我從來不知道逆天換命這麼麻煩,雖然剛纔她說的沒有明白,但是我知道,我們現在在地獄中,被地獄的那些正主給盯上了!
這羣瘋子,爲了復活一個人,居然敢這麼做,真是太瘋狂了!
可是爲什麼,精明像是老狐狸般的尹三,也上了這條賊船,就算是復活了人彘,跟他有毛線關係?
那細細碎碎鐵鏈拖地聲慢慢的衝我們靠近,段瑞一掌逼開我,衝着那鑽進人頭堆裡的趕屍匠抓去,而我們誰都沒有注意,那冤鬼阿花,一頭扎進了那堆人頭之中,那些扛着人頭的沒頭鬼魂,似乎是感覺到了阿花的防抗,舞動着手,也是造反了!
原來不是沒有意識,只是意識一直被奴役,當有人帶頭時候,那心底不甘的念頭就竄出來了。
我見到那些沒頭鬼物揭竿而起,嘴裡哈哈一笑,也不管那拖着鐵鏈的究竟是什麼存在了,攔住了段瑞,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那地獄正主的到來,段瑞的那個拔舌地獄的舌頭開始飛快的消失者,現在看來,段瑞的所謂的拔舌地獄,也只是小打小鬧,不是真正的地獄中物。
沒了那些舌頭,魅魅和丁一天就解放了下來,魅魅憋了一口惡氣,淒厲的尖叫了一聲,然後朝着段瑞撲來,魅魅那好看嫵媚的臉蛋,現在整的七竅流血,眼睛凸起,嘴脣醬紫,好不恐怖。
小魅魅,發飆了。
那些沒頭鬼物瘋狂的搶着堆在地上的人頭,拿起一個,不是,然後就扔了起來,其實這裡面真正是的人頭,總共就是四十九個,剩下的,都是地獄中那之前存在人頭,一時間,我們所在的地方人頭飛舞,偏偏人頭上還有一個紅線跟最中間的尹三頭顱相聯着。
不知知道是什麼原因,那些難被扔起來的人頭不在落下,而且那些人頭之中,正在飛快的消亡着,砰砰砰的,一個個的減少。
雖然飛上天不下來的人頭增多,我漸漸看到了趕屍匠跟阿花身影,因爲那許許多多飛舞的人頭,還有人頭下掉下來的血跡,我像是隔着噴泉看到他們的影子,在那裡面,除了阿花還有趕屍匠的身影,還有第三個,這第三個人呈一個大字擺開,身上鍊接着無數根紅色絲線,絲線的那一頭,就是正在飛快凋亡的人頭。
剛纔諸葛燕說的替命什麼的,難道現在中間的人,就是那個人彘!他的手腳已經長了出來?我見過他的臉,想要看看清楚,可是那人的頭裡三層外三層,被那絲線包裹的嚴嚴實實。
看着頭,是尹三的頭,難道尹三是人彘?不對,肯定不是,那尹三的頭,長在了人彘身上?
也不對,我腦子瞬間閃過好幾個推斷,但是沒有一個合適的。
阿花見到害死自己的兇手,自然不客氣,和周圍的那些沒頭惡鬼一樣,衝着中間那人就抓去,趕屍匠這時候也不去直接殺那人了,揮舞着手中的殺生刃,將那紅色的絲線一一劃斷。
“哎……”一聲嘆息,低低的在我耳邊傳來,空曠而又突兀。
我聽見這聲音,第一反應就是那個地獄的正主來了,但是透過那人頭攢頭,血漿滴落的區域,我是看見了一個紅彤彤,像是火焰燃燒的衣服。
那紅衣上面頂着的是一張宛若天仙般精緻的臉蛋,她怎麼來了?那聲嘆息明顯就是她發出來的,段瑞本來是亂了方寸,見到血屍來了,驚慌失措的喊道:“他,他來了!”
血屍的目光從我身上游過,並沒有停留,我長鬆了一口氣,不知道爲什麼,我居然是害怕見到她了,見到她,我就想起上次像是瘋子一般將她打傷,雖然極度不想相信,但是確實是在,我心裡有點疼。
血屍看見趕屍匠還有阿花他們正在瘋狂的撕爛那些人頭連接的線,輕聲的來了句:“你們若是想死,那就繼續!”
要是這話別人聽見或許會考慮,但是血屍說的對象是趕屍匠還有那堆已經瘋了的阿花們,趕屍匠我知道,這貨從來不把自己的生命放在心上,至於阿花們,既然已經死了,那就消散的燦爛一點吧!
碰上這一羣亡命徒,血屍也沒有辦法,我雖然是不想跟見到血屍,但是小東西叫的越發淒厲,我心裡被它叫的一抽一抽的,所以現在撕爛前面的那個人頭,朝着最裡面的人追去。
不論是珠子,還是小東西,都是我寶貝至極的東西,要是老三還正常也就罷了,不論是哪個我就給他了,但是偏偏老三現在已經反水,成了人彘那邊的人。
血屍見我衝了進來,手輕輕的揮動了一下,然後身子往前一飄,也是衝了進來,這次她是直接衝着我的方向撲來,我想躲開,已經是來不及,不管什麼時候,該面對的,總要面對。
丁玲,丁玲,那鐵鏈拖動的聲音越來越清晰了,我不光是聽見聲音,我現在鼻子裡鑽進了一股味道,腥臭至極,那是粘稠到極致的血才能發出的味道,不同的種類,不同時間的血液混到一起,常年累月,才能發出這種味道。
我以前在我老家聞到過這種味道,那是殺了四十年豬的屠夫身上的味道,腥臭腥臭的,不論是怎麼洗,這味道都消不掉,那味道,跟現在聞到的味道一樣,但是比起現在淺了太多。
時間是已經不多了,冷酷如段瑞都失去了方寸,諸葛燕子在一旁對着一夜道:“走,跟我走,在晚就來不及了。”一夜聲音有些激動,喊道:“不,我不走!”
其實對於魅魅還有一夜來說,他們這些遊魂更是害怕那些地獄中的人物,但是魅魅現在精神狀況不知道爲啥如此極端,一夜不知道打算的什麼小九九,也賴在這裡不肯走。
我到底是跟血屍交手上,現在趕屍匠跟那些阿花們已經將那些人頭上的紅線砍斷,最中間的那老三現在手腳亂舞,嘴裡發出悶悶的聲音,似乎是痛苦至極。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老三的聲音很悶,而且聲音有些老,說實話,不像是老三的動靜,不過現在,顯然不是要考慮是不是老三聲音的時候了,因爲鎖鏈拖地的聲音,已經是到了耳邊上。
血屍側着身子朝我身後看了一眼,臉上微微一變,這次居然不跟我爭鬥,反手朝着那些絲線打去,我見狀吃了一驚,這是爲啥?
相比起我來,一夜似乎是更激動,他在後面尖叫一聲,“不要!”然後衝着血屍撲來,頓時我就迷糊了,這世界是怎麼了,血屍想要破壞掉這個儀式,但是一夜居然不肯!
丁一天見到一夜撲過來,連忙喊了一聲:“一夜,你瘋了?你想幹嘛?”一夜撲過來,那諸葛燕子也是跟着過來,血屍剛剛斬斷了幾根紅線,就被他們兩個攔住了,靠,亂了,全亂了!
現在不管了,我拼命的將線給掙斷,而裡面連着線的尹三,也在爭分奪秒的跟我們搶着那些人頭,那些人頭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憋。
不過裡面的尹三似乎是很痛苦,原本是大字型姿勢的他,現在捂着頭跪倒在了地上,叮鈴鈴,叮鈴鈴,鎖鏈拖地的聲音終於是要來到我們身邊,那段瑞咬了咬牙,將一天跟魅魅逼開之後喊了一聲:“他來了!”
血屍猛的尖叫了一聲,臉上顯出自己的本來面目,身上的紅衣還有頭髮無風自動,硬是將諸葛燕還有一夜打飛,然後跳到尹三身邊,衝着他的胸口一拍,碰,嗤啦,這兩聲音一起傳了出來,那一挑條條的紅線在尹三被拍飛起的時候,都被掙斷了。
尹三發出一陣痛苦的吼叫,像是有人硬生生的將他的肉給剜掉了一般,血屍飛過來,拎着頭還被包裹起來的尹三就往前跑,嘴裡飄飄傳來:“跟着我!”
我不知道他這話是跟誰說的,但是這時候,就算是她不說,我也會跟着她跑了,鬼才知道在地獄中見到了真的陰間管事的,會發生什麼事情。
魅魅這時候也不發飆了,身子飄的飛快,對着一天喊道:“快點,臭一天,出去在跟你算賬!”那一夜見到血屍將那尹三給拆了,像是發瘋了一般,衝着血屍追過去,似乎要報仇,不過這樣也好,所有的人,包括那阿花的怨靈,還有張樂,都騰騰的跟着血屍往前跑去。
地上的路不好走,還有很多汩汩冒着血漿的池子,要是稍微不注意,就會落下去,這無疑跟我們的逃竄提供了難度,不過還好,血屍找的落腳點都是實地。
生死攸關的時候,我們跑的很快,但是身後的那位似乎是更快,我鼻子裡現在滿滿的都是那刺鼻的血腥臭味,耳邊那叮鈴鈴的動靜,就差直接在我耳邊響起了。
我估計那時候是我這一生中最驚險刺激的經歷了,心跳的都快要飛出來,一想到身後居然是生活在陰間的鬼使,我心裡就有種異樣變態的快感。
要不要留下來,問問關於程妞的事情,我心裡實際上是在打這個注意,但是估計一方面語言不同,另一方面,他見到我似乎是不會讓我說出問題,就直接將我秒了,所以,我還是老老實實的逃竄。
雖然之前的時候,我看到周圍的場景都是一樣,但是血屍帶着我們走的這條路,現在周圍的環境明顯的在變換。
以前那地方,雖然荒蕪一片死亡之地,但其實鬼氣不是多重,更多的是死氣,但是現在我們跑路的地方那個,雖然沒了那像是紅蓮般開放的火花,但是陰氣重了幾分,更爲操蛋的是,我在周圍已經看見了不少慘白着臉的陰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