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了什麼,跑到程妞的屋子裡,看到程妞那沒有收拾起來的被子,心裡撲通撲通跳着,我顫抖的將手伸了過去,然後揭開被子,濃烈的血腥味像是從揭開蓋的罈子裡冒出來一般,鑽到我的鼻孔裡,紅色,全是紅色,滿眼都是那紅彤彤的,像是火一般的一浪浪的紅色。
我搖着頭往後倒退着,沒有注意到身後的那門檻,被一絆,倒着摔了過去。
怎麼會這樣,爲什麼會這樣,程妞她爲什麼這樣做,她成什麼了?
我腦子裡一直想着問題,但是沒有人能回答我。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從地上爬了起來,心裡想通了一件事,別管程妞是什麼,成了什麼,她還是我的程妞,這件事情,一定不能讓這個村子人知道。
我將程妞屋子裡那沾滿血的被子褥子抱了出來,塞到我的房子裡,然後將我換到她的房間裡,在臨走的時候,我看見那牀單上一抹豔紅,走過去,撕下來,貼身放好。
做完這些事,我開始琢摩程妞去哪了,難不成她知道自己成了那個樣子,就先離開了?有可能,可會死爲什麼她不早說啊,有什麼事情商量來不行嗎?再說了,就算是她成了什麼樣子,我都會愛她的。
我忽的想起一件事,好像是昨天晚上雨雲之後,程妞對我說過,要讓我去墓地裡見她,是了是了!
她肯定是去那了!我像是瘋子一般衝着那地方跑去,關於程妞死而復活的這件事,程家村根本不知道,他們甚至連程妞死了消息都不知道,所以就算是他們遇見程妞,也不會認出來。
跑到那墓地正中,我纔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怎麼進去,我着急的喊了一聲,然後向着程以二那樣子,正轉圈,反轉圈,我本來沒有報什麼希望,但是沒有想到的是,地面微顫抖,露出了黑乎乎的洞口,我這次連想都沒想,直接跳了下去。
掏出手機,照着往前走去,來過一次了,而且下面的地形不復雜,順着那涼意發源地往前走就行,不一會,我就看見了前面飄忽的綠幽幽的鬼火,我將手機關了,繞過了那兩堵牆,就來到了那白氣瀰漫的地方。
這次的霧氣比上次還要大,我看不見東西,嘴裡輕輕喊了一句:“程妞,我知道你在這程妞。”我的聲音在這地方嗡嗡作響,悶悶的,像是在甕中一般,只不過,沒人迴應我。
難道程妞沒在這?我心裡有些着急,伸着手,像是一個瞎子般摸索的往前走去,越往裡走,就感覺到身子越冷,也不是來自身體上的,像是來自靈魂。
我聽見前面某個地方傳來細細碎碎的聲音,像是老鼠在啃東西,不過那聲音雖然聽不真切,但是一下下,像是咬在我耳膜上一般,難受的很。
我不知道是什麼,但就是那裡傳來聲音,我只能往那走過去,冷,現在只感覺到冷,感覺自己都像是在冬天被凍被風乾的臘肉一般,身體的水分再飛快的蒸騰出來,融合在這白色霧氣當中。
“程妞……”我衝着那聲音傳來的地方發出最後一聲呼喚,隨後上下嘴脣被黏住,掙脫不開。
“咯吱咯吱……”前面的那聲音動了起來,朝着我飄了過來。
我身體裡的小東西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麼,在我身體裡翻滾了起來,飛快的爬了出來,它一出來,那拜白白的霧氣就在它身上黏了一層,白白胖胖的,真的跟蛆蟲一般了。
不過我現在沒有功夫來笑它,小東西現在臉上表情有些誇張,飛起來,抱着那半個輪迴珠,用身子頂住我的鼻尖,那意圖很是明顯,不想讓我過去。
可是那裡面是程妞啊,我怎麼可能不過去!
小東西攔了我一會,忽然身子一閃,衝着我的鼻孔中鑽去,咯吱咯吱,伴隨着這聲音,我面前那層不透的白霧中慢慢的浮現了一張臉。
慘白,但又血紅,白的是她的皮膚,紅的是她臉上的那血跡。
面前出來的是程妞,那鼻子往下,像是蒙上了一層紅紗,嘴角誇張的往上咧着,露出了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
我想要張開嘴喊她,但是嘴巴被粘住了,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程妞走我身邊,湊了上來,輕輕的攀上了我的脣,帶着濃烈的血腥味,襲了過來,我感覺到一陣窒息,腦子輕微眩暈着,不知道程妞究竟想要幹什麼。
我突然感覺到自己背後傳來陣陣的涼意,不是這周圍的冷意,而是涼意,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我背後貼着皮膚往上竄來,像蛇,很熟悉的感覺。
不一會,那東西就攀上了我的脖子,這是第四次,頭三次我是再睡夢中遇到這東西,但是爲什麼現在明明是白天,我也遇到這種情況?
我低頭看程妞,現在的她眼睛往上翻着,露出白色的眼核,臉上的表情變的有些猙獰,是程妞嗎?是程妞想要我死嗎?
我看着程妞,心裡在喊着:“爲什麼,爲什麼?”
那東西已經環起來我的脖子,慢慢的勒緊着,而我面前的程妞,依舊是那個姿勢,翻着白眼,似乎是在看我,又不像。
我拼命想要運轉八臂決,但不知道因爲什麼,在這裡,那八臂決像是失效了一般,不論我怎麼掙扎都不能將其激發,那救命的水書,九字真言,由於嘴巴被黏住,我都辦法念出。
那東西纏的越來越緊,我感覺自己的舌頭再使勁往外吐着,但是嘴巴閉的緊緊,根本出來,我兩手胡亂的抓着自己的脖子,但是我手上沒有八臂之力,不能對那東西造成什麼影響。
似乎是感覺到了我現在窮途末路,身後突兀的傳了一個動靜:“是不是,很絕望……”聲音冰冷的跟周圍的環境一般,我聽見這聲音,身子一顫,兩個眼睛發直,因爲我聽見這聲音不是別人的,而是……那早該離開一夜!
居然是他,那短信說的果然沒有錯,一夜,對我就是沒安好心。
在生死之際,我腦海裡似乎是想通了很多東西,那第一次,第二次,遇到那涼涼的像是蛇一般的東西,都是一夜在場的時候,我一直在找髒東西,但是爲什麼偏偏忘了,一夜本身就是鬼呢,他也可能壓我啊!
我說爲什麼原本對我沒有什麼好感的一夜,爲什麼會屁顛屁顛的帶着諸葛燕子來山東呢,原來,一切早就計劃好了,可是,他究竟想幹什麼,要我死麼?
他和諸葛燕子有很多機會讓我死啊。
這些都不是讓我最惶恐的,最讓我惶恐不安的是,程妞,程妞可千萬別跟他們有什麼關係,千萬別!
我聽見身後一夜那冰冷的沒有絲毫感情的話,心裡雖然吃驚,但是更多想的卻是程妞千萬不要跟這個一夜有什麼關係。
這肯定就是計劃好的,早在我們這些人進到地獄之前,那一夜就阻攔我,破壞掉那人頭陣,再後來,那在醫院之中,我遇到那個遺照上的老頭,還有當時尹三他們詭異的狀態,那時候我就根本沒有感覺到他身上的陰氣,就連說出水書之後,也沒有什麼鬼物離開。
現在想想,尹三他們那時候就像是提線木偶一般,就算是鬼上身,也不是這種狀態,當世能這樣控制人的,除了號稱是孔明後人,那用墨斗來做武器的諸葛燕子,我真的想不出還能有誰了。
可是,現在想通了這麼多,有什麼用,一切都晚了,一切,都已經晚了!
程妞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抓住了我的手,像是冰冷的鐵鏈,我能感覺自己的生命力在飛速的在我身子裡飛走,而程妞臉上的漠然,卻比這讓我漸漸走向死亡更難讓我接受。
她是怎跟這些人扯在一起的,是爲了復活,還是因爲什麼?
身體裡的小蟲子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危機,拼命的在我身體裡翻滾,想出來,但是又不敢出來,我甚至能聽見他在裡面傳來的吱吱叫聲。
一夜的聲音在後面傳來,有些冷,道:“就你這垃圾,還想着跟葉天凌搶女人,你也不掂量一下,你夠不夠資格!”
我只是聽着,一點一點看着一夜露出自己的本來面目。
不知道怎麼回事,面前抓着我手的程妞,突然晃動了一下身子,白白的眼珠子鑽了下來,看着我,眼睛中少有的露出一些神采。
她張開嘴,輕輕的道:“你,你還記得當時我們在三兒照相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
我愣住了,聽見那三兒照相館,我愣了,程妞怎麼會知道那,不對,她怎麼會說,在三兒照相館見面,那不是我跟淺淺見面的地方嗎?
我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在那一夜風流之後,程妞似是不經意的問了我一句話,問我還記得淺淺嗎?
我當時還納悶,爲什麼程妞會問我那事,現在又聽見程妞這樣說,而且,更操蛋的一件事,那就是,我明明聽見程妞剛纔的聲音,是淺淺的聲音!
這不可能!
我搖着頭,不可思議的看着眼前的程妞,怎麼會,這明明是程妞,怎麼成了程妞?
我只是晃動了幾下頭,就感覺自己眼前發黑,我精神一直緊繃着,現在我已經缺氧了,意識幾乎都要模糊。
身體裡小東西終於是煎熬不住了,身子一動,直接又從我鼻孔裡鑽了出來,在我即將失失去意識的時候,我聽見小東西吱吱的尖叫聲,像是窮途末路的狼。
小東西從我身子出來之後,我脖子上的那勒着我的那條像是蛇一般的東西立即消失不見,連同程妞抓着我的胳膊,也撒開了。
我晃了晃自己的頭,努力讓自己清醒過來。
等我清醒過來之在之後,我發現周圍的那白霧已經消失的差不多了,基本上能看見東西了,在我前面,有一張牀,程妞穿着那紅色衣服緩緩躺在了上面,而在牀前面,我看見了那黑乎乎的一夜,還有那翻着白眼的諸葛燕子。
我用手抓住自己的嘴脣,往下使勁一扯,將嘴脣給撕開,血肉模糊。
“你是誰?”一邊說着,我衝着那就要躺在牀上紅衣程妞撲過去,在她紅脣間,我看見小東西那肥嘟嘟的身子,還有它那誇張鼓起半球型的肚子。
這狗日的居然將那半顆輪迴珠給吞了進去,真的是屬狗的麼?
一夜跟諸葛燕子既然敢留在那,自然不會讓我衝過去,一夜現在沒了,其實對我沒有多大危害,他要是想上我身的話,我運行一遍八臂決,將那臨字決一出,他根本不夠看的。
可是我忘記了,在這裡,我身上的八臂決不知道因爲什麼原因不能用了,一夜帶着陰風撲了過來,他周圍的那團烏黑的陰氣,將周圍那本來就稀薄的白霧衝的精光,我這時候一行功八臂決嚇出了自己一身冷汗,身上冷冷的,根本沒有那溫溫的暖流。
身後八臂沒辦法伸出來,情急之下,我兩手一捏,結了一個臨字決的手勢,這九字本來就是九密,就算是普通人唸了都會有驅魔避邪的功效,雖然我現在沒辦法使出八臂決,但手勢也依舊讓一夜身形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