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離開王府

到達林府已經是傍晚,林志清應該早已經回府,耿昱歡興奮中也不聽管家在說什麼,跳下馬就先衝進大堂,沒人,轉身衝進書房,還是沒人,再跑到臥室,依舊沒人,咆哮:“清清跑那裡去啦!!”

“大人,大人——”管家追得滿頭是汗,喘着粗氣道:“林大人暫住到三王爺府中去了,您不曉得嗎?”

“哎喲,你看我這腦袋,臨走前三王爺說過的。”耿昱歡一拍額頭就要向外衝,還沒走兩步又回來了,“老陳,三王爺府在哪裡?”雖然單御天經常來串門子,可是她一直不知道三王府的具體位置。

“大人,您不會打算跑過去吧,門房那裡轎伕們候着呢。”陳管家擦着一頭汗,“坐轎子一會兒就到啦。還有您這風塵僕僕地,纔回來就急着去,不先歇歇?”

“哦!”耿昱歡停下腳步,想了想道,“罷了,也不急於這一時。幫我準備些熱水,我洗洗換個衣服再去吧,看這一身灰。”

打理完畢,天色已然全黑,耿昱歡乘上轎子直奔三王府。單御風林志清得到通傳,齊齊出來迎接,就見門口站着一個細瘦的小丫頭,三月未見,明明是很熟悉的臉卻有些陌生的感覺,皮膚曬得微黑,眼睛更加靈動有神,大大的笑臉上有着一絲激動。

“歡歡!”林志清伸出手來,把迎面撲來的小丫頭抱個滿懷,“你怎麼瘦了?”

單御風微笑着:“日後好好補補罷,平安歸來就好。我們算着日子你也該回來了。”

耿昱歡站好細細打量着兩人,單御風道:“你看,志清完好無損地站在你面前,我算是不負所托了。”

“真是多謝王爺了。”耿昱歡感激地笑着。

“走吧,先進府去,給你接風洗塵!”單御風叫來管家,吩咐在做出一桌好菜之前不要來打擾他們。

三人來到王府書房,耿昱歡先道:“這些日子有發生什麼事情沒,還有沒有人來找過你麻煩?”

“大事倒是沒有。”林志清回答得有些吞吞吐吐,和單御風對望一眼又別開視線。

耿昱歡看得古怪,“那就是說有小事了,怎麼啦,看你怪怪的。”

“沒,也沒什麼了不起的。”林志清道,白皙的俊臉上浮出兩朵可疑的紅雲。

耿昱歡噫了一聲,瞄向單御風,“怎麼啦?”

“確實沒什麼。”單御風居然也有些不自在,“不必管它。反正這些日子志清住在我這裡,沒有人找他麻煩。朝中也無甚大事,唯一的風波是你走後沒幾日,公主竟然失蹤了,現在皇兄正在命人全力追查,所以韓大人的婚事耽擱了下來。”

“哦——”耿昱歡拖長音挑挑眉毛,心裡暗爽了下,假惺惺地道,“有消息沒?”

“還沒有,音訊全無,皇兄很是擔心。”單御風道,“此事甚是奇異,公主生活在妙水庵裡這麼多年都沒事,爲何正要大婚卻突然失蹤呢?”

耿昱歡無聲的哼了下,“這大婚又不是公主的意思。”

單御風道:“韓大人年輕有爲,相貌也算端正,公主應該會滿意的。”

“切,你問過她了?”耿昱歡大大的不以爲然。

“歡歡!”林志清覺得耿昱歡的反應有些奇怪,語氣也太不慎重,忍不住叫了她一聲。

“這個——”單御風略微一愣,倒也沒有生氣,道,“難道說公主是不滿意這門婚事所以逃婚走了?”

“我可沒說。”耿昱歡兩手一攤,“我又不知道公主怎麼想的。”知道了也不告訴你,免得把她抓回去真要去嫁給□□邦。

“唉,其實我覺得公主從小生長在那種地方,如果有個好歸宿對她來講應是最大的補償,也許她不是這麼想。”單御風搖搖頭,話鋒一轉,“不說這個,你這些日子過得如何,民論收集完畢了嗎?”

“沒收集個差不多我也不能回來啊。”耿昱歡道,又來了精神,恨不得把自己一路上所見所聞一口氣全講出來,結果前言不搭後語,聽得兩人頭大無比。

林志清笑道:“你就按照時間順序慢慢講吧,反正時間多得是,別想起來什麼說什麼好不好?”

“嘿嘿,好嘛。”耿昱歡理了理思緒,把她走過的城鎮大致講了一通,以及在義父義母家中住了一些時日,除了碰到單水蓉的經歷之外,基本上大大小小地事情都略講了一遍。

途中酒菜準備完畢,幾人移駕去用膳,單御風和林志清已經吃過晚飯,所以差不多是陪着耿昱歡看着她吃,吃罷了繼續講,接近子時才告一段落。

見耿昱歡已現倦色,單御風道:“昱歡今晚就在這裡的客房稍事休息,明日再考慮何時搬回去。”

“好。”雖然她有些話要和林志清說,以及之前兩人奇怪的反應也要問清楚,不過實在是太困了,就先放一放吧。

反正也沒人知道她回來,耿昱歡放心地睡到日上三竿,王府的僕人得到王爺吩咐也不敢去擾她好眠,林志清和單御風早已上朝。待她洗漱完畢用罷早(午?)飯,兩人也都散朝歸來了。

“歡歡,我們回家吧。”還沒等耿昱歡問他們上朝的情況,林志清就一臉期盼地如是說。

單御風嘴角抽搐了一下,很可疑地停頓了那麼一會會,道:“急什麼,我這裡住得不舒服嗎?”

“錦衣玉食有什麼不舒服,就是太舒服了,渾身彆扭啊!”林志清似乎故意避開單御風的視線,而單御風也很配合地不去瞅林志清的臉。

太可疑了!耿昱歡狐疑地在這兩人之間瞄來瞄去,也不急着點破,道:“我無所謂啊,那就收拾收拾你的東西,我們閃人吧。日後再答謝御風兄的大恩大德也行。”故意把大恩大德加了重音,畢竟人家在她走後也算照顧了林志清好長時間,他乾乾脆脆地就閃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

林志清聽出來耿昱歡話裡的意思,側過身避開單御風的視線使了個眼色,看出他有難言之隱,耿昱歡乖乖閉嘴。

“志清,把你的東西要拿走啊!”單御風在兩人結伴去收拾行李時,意味深長地說了這樣一句。耿昱歡當時沒聽明白他爲何要這樣講,既然是林志清的東西,不拿走難道留在這裡下小崽兒?

結果看到林志清收拾出三大箱子的東西,耿昱歡有些震驚:“清清,你把你的家當全搬來啦?”

“一樣都不是家裡的。”林志清沒好氣地道,“還不是有人錢多沒處花亂砸銀子買來的,本來扔在這裡對我來說一點損失也沒有,可是你沒聽見他剛纔陰陽怪氣地那一句,擺明了警告我全搬走!”

“哇,這可真是大手筆!”耿昱歡蹲在地上挨個看,“貌似我離開還沒三個月,你就添了三大箱的行頭啦!”

“又不是我願意。”林志清碎碎念着,“這麼多收拾得我累死了。”

“嘿嘿,”耿昱歡站起來用胳膊肘捅了捅林志清,“咋樣,你看三王爺這麼捨得在你身上砸錢,有戲吧?”

“有你的頭!”林志清慍怒道,“歡歡,不要亂講!”

看得出林志清是動了真怒,耿昱歡吃了一驚,她在走之前開這種玩笑也沒見這麼大的反應啊,而且林志清早就默認了對單御風的好感不是嗎?“清清,怎麼啦?”

“我——”林志清頓了下,嘆口氣道:“回去慢慢跟你說,先收拾東西罷。”

“哦。”耿昱歡幫着林志清收拾行李,“我也有事情要跟你說的,快些回家吧。”

“什麼,你在山城附近跟丟了?”單御風詫異道,“一路上不是都是很順利嗎?”

“回主子,我原本是打算看準耿大人行路的方向,提前一步走小路先趕到她下一步要到的城鎮等待的,一直都沒有錯過,誰知道山城附近的盜匪猖狂,竟被我撞上了一羣,被他們攔住去路,我本不想耽誤工夫的,把身上的銀兩全取出來給了他們,誰知道因爲我太過配合,他們竟然以爲我身上有什麼值錢的寶物要強行搜身,硬是不放我走,我——”歷責愧疚地低下頭,“我一個沒忍住和他們動起手來,雖然最後脫了身卻受了點傷,耽擱了去山城的時候,就和耿大人錯過了”

“這也不怪你,傷好了沒?”單御風知道歷責的本事,能讓他耽誤行程的傷必然不是一點點,大概得躺個幾日不能動彈了。

“謝主子關心,好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繼續說。”趁着耿昱歡和林志清兩個人忙着收拾行李,單御風抽空問問一路上奉命保護,順便監視耿昱歡的侍衛歷責一些情況。

“我在山城轉了一圈未見耿大人的蹤影,後來在山城外的小鎮上又看到了她,大約耽誤了近十日。萬幸耿大人毫髮無傷,不然屬下萬死難脫其咎。”歷責握緊了拳頭,低聲道。

“確實是萬幸,不然你也該提頭來見我,雖然不能全怪你,但是以後不能犯這種錯誤了。”單御天道,“接下來呢?”

“只是這次耿大人身邊多了個其貌不揚的青年男子,大概就是那幾日相識的,”歷責見到單水蓉時,她已經是易了容的,又作男子打扮,所以歷責一直以爲她是男人。

“哦?還有人作伴,就那麼幾天能認識什麼朋友?”單御風挑眉道。

“好像確實是初識的樣子,並不很親密。兩人相伴而行,也不像有何私情,貌似只是普通朋友,那人陪着耿大人四處蒐集民論,直到耿大人前往益都才分手。”歷責道,“屬下要保護耿大人,所以沒有跟着那人探個究竟。”

“大概是這個丫頭又交了什麼新朋友吧,那樣一個活潑的人,認識幾個人也很正常。唔,你做的對,昱歡的安危是首要的。”單御風道,“除了你受傷的那幾日,其他的看來和她說的統統吻合,何況她也不知道你跟在附近,我確實是多慮了。”擺擺手,“辛苦了,下去歇着吧。”

歷責躬身而退,單御風思索了下,笑着自言自語道:“不知道他們的行李收拾得如何,去看看罷。”

還沒進門,就聽見耿昱歡的驚歎,“清清,這是上好的絲綢,這個世界不多見的,貌似做成一件衣服要好幾百兩銀子呢,三王爺真是捨得哦。”

“浪費錢,還不如去修橋鋪路做個慈善事業呢,我穿着也沒什麼感覺,就是涼快點,這夏天一過還不是閒置着了。”林志清淡淡地道,“我寧願穿個純棉的,透氣吸汗效果一級棒,可惜這裡做不出來。”

聽不大懂這兩個人的對話,那種時不時出現的距離感又來了,單御風皺起了眉頭,敲了敲門,“收拾好了嗎?”

“御風。”林志清面帶喜色地開門,在看到單御風的瞬間又別開了視線,轉過身指着地上的箱子,“已經蓋上蓋了,這就可以出發。”

單御風點點頭,對林志清這些日子不敢看他的舉動已經很習慣,“那我叫輛馬車,一氣兒給你們搬回去好了。”

上車前,林志清磨蹭了半晌,終於擡頭看着送他們離去的單御風,“御風,謝謝你這些日子的照顧,那個——等我搬出去應該就會漸漸平息了,給你添麻煩真是對不起。

耿昱歡坐在馬車上聽得仔細,“那個”是哪個?

“沒有關係,我根本不放在心上,你也不必再這麼小心。”單御風爽朗地聲音聽得讓人精神一振,“回去早些歇息,改日再給昱歡好好接個風!”

“嗯!”林志清微笑着上了馬車,與單御風揮手告別。

夕陽下,那個挺拔的身軀佇立在王府門口,全身籠罩在落日餘暉的金色光芒裡,臉上一直帶着的溫暖笑容蓋過所有光輝,這一幕在林志清的心中深深地鐫刻下來,久久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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