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瀾王朝皇室家族人丁不算興旺,皇帝戚震威的後宮少說也有幾十人,卻膝下無兒,僅一女戚熙姍,嬌慣得任性無比,戚炙揚是其唯一的弟弟,年紀與戚震威相差頗大。戚熙姍的生母藜氏身爲妃子已經病逝,有一個與戚炙揚年紀相仿的妹妹名芝,由戚震威主婚嫁給了他,算是兩姐妹嫁給兩兄弟。只是姐姐做的是皇妃,屬於皇帝的妾室,而妹妹則是王妃,是王爺的正妻。
耿昱歡消化着這幾天從丫環蘭兒那裡聽來的消息,邊搖頭邊想,“戚熙姍這個女人,八成是小時候沒教好,別說公主了,連正常女人都算不上,根本就是一變態。”
蘭兒,是王府裡的大管家派來伺候耿昱歡的丫頭,本來是打掃庭院的粗使丫環,因爲高級點的貼身丫環們沒有人願意來伺候耿昱歡這個來歷不明的新人,所以纔派了不是負責什麼重要活計的丫環來。原本也有不把耿昱歡放在眼裡的意思,卻沒想到耿昱歡壓根就不理會大管家介紹時重音說明的“粗使丫環”這幾個字,再加上大管家語氣神情中充滿了輕視,耿昱歡直接擺出一副不把他放在眼裡的樣子,在大管家喋喋不休以施恩的態度講述王府女眷規矩的時候,要麼不停地打岔,要麼就是拉着蘭兒問她的一些情況,直把那鼻子長在額頭上的大管家氣得半死。原本無心的舉動卻贏得了蘭兒的信任和尊重,很快兩個人便混熟了。
蘭兒走進院子,看到耿昱歡一點正形都沒有的趴在窗臺上,斥道:“歡歡!你又這個樣子,王爺要來看到成何體統!”
“拜託,他要來早來了,還會等到現在?”耿昱歡懶洋洋地道,“蘭兒,你手裡提着什麼好東西呀?看你小心翼翼的樣子。”
“還不是你那日對大管家太不尊敬,現在才發下來給你用的胭脂水粉什麼的,我可是好不容易求相熟的大房貼身丫環眉兒陪我一起去,這才能挑了些好的,免得你整日裡脂粉不施的。”蘭兒快步走進屋裡,將手上一層一層的盒子展開,道,“快來看看,我就是一個打掃院子的小丫頭,原本不怎麼懂這些的,這些天問了問別人,多少明白了一些,你懂嗎?”
“哈?”
“快來看呀!”蘭兒擡頭道,“歡歡,你那什麼表情!”
耿昱歡到這個世界以來,幾乎可以說是第一次看到化妝品,之前蕭母熱衷商事,基本上不施脂粉,偶爾外出談商會稍作打扮,但耿昱歡也沒機會看到,再加上她當時外表看起來太小,蕭母也沒想到要給她化妝,之後就更加沒機會讓她見識到古人的這一方面用具。而且她本身也對這些不感興趣,今日蘭兒突然擺出一盒一碟的怪東西說是化妝用的,讓她頗爲驚訝,確切來講是下巴都要掉下來了,“那個,蘭兒,我需要梳妝打扮嗎?”
“當然要,你可是王爺的新妾,這幾日王爺沒來是讓你準備準備的,今日發下來脂粉,大概就是王爺要來了,”蘭兒道,“你也知道,新妾是要先伺候王爺些日子,沒有定下身份的新人,若是討不了王爺的歡心,小心把你嫁給個粗人。”
聽聽,多沒天理,這裡連妾都有試用期,還好大慄似乎沒這個規矩。而且她要是不合格,不是嫁人,而是被殺。可問題是她也不想合格啊!誰願意嫁給那個變態啊!何況還是衆多妾室之一這種沒人權的身份。
可是這些話說給蘭兒聽完全沒有用,也沒必要嚇她,耿昱歡撓撓頭,道:“呃——蘭兒,不要了吧。我聽說這裡用什麼鉛粉塗臉,我雖然不知道這個鉛是不是那個鉛,可是聽起來就很不健康耶,不要給我着妝了啦。”
“什麼健康不健康的,你們讀過書的人說話我聽不懂啦。你們那裡叫鉛粉嗎,我們這裡大都叫鉛華啦,這可是很好的,你看這色澤質地,多白膩啊。”蘭兒把耿昱歡拉到桌邊坐下,一樣一樣的拿出來獻寶,“你再看這胭脂,紅得多盈人啊,還有口脂呢,一般人家可都用不起的……”
耿昱歡以手加額,聽得頭痛不已,這什麼跟什麼啊?
胳膊扭不過大腿,確切來講是耿昱歡受不了蘭兒一副被她欺負的樣子淚水盈盈地求她化妝,只得乖乖坐在銅鏡前,閉着眼讓蘭兒在她臉上塗抹。
蘭兒邊塗邊道,“歡歡,你放心,我以前偷偷看過眉兒給大夫人施妝,這幾日也請教過別人,保準讓你變得漂漂亮亮的!”
“別啊,你隨便化化就好啦。”耿昱歡忙道。
“歡歡,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蘭兒語帶哭腔,“我真的會化得很好看的,我跟別人學了很多妝法的。”
“呃,好啦好啦。”被打敗了,耿昱歡無奈道,“蘭兒你繼續好好化吧。”
“嗯!你放心吧!”
“……”我本來就沒有擔心好不好,耿昱歡心道,反正這張臉比她之前的臉差太遠,在她初次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被狠狠地刺激到了,之後在這裡待了年餘,因爲前後落差太大,幾乎都沒有勇氣再照過鏡子的,所以此時也沒有對這張臉抱什麼太大希望。資質就不好,再化妝也是枉然。
任由蘭兒在她臉上自由發揮,耿昱歡早就神遊天外,也沒大細聽蘭兒唸叨着:“臉上要化桃花妝,這是姑娘家最愛的,歡歡的眉毛長得很好,化個卻月眉就好,脣脂要抹得濃豔,這樣纔好看……”
直到蘭兒放下口脂,大功告成般地道:“好了。”耿昱歡這才睜開眼睛,一眼就看到蘭兒略帶吃驚的眼神,她還不覺怎的,倒是蘭兒驚歎道:“歡歡,先不說我的手藝如何,你這一打扮真的很——很——嗯,怎麼說呢,讓人很想一口吞下去啊。”
“啊?”耿昱歡沒想到蘭兒會如此評價,難道她化起妝來像香腸?連忙撲到銅鏡前看看,呃——這是那個面黃肌瘦腫眼皮乾裂嘴脣的她麼?(都過去一年了,印象還這麼深刻,真是打擊太大-_-)不知是因爲化出桃花妝的效果,還是因爲曾幾何時這張臉變得豐潤起來,皮膚看起來柔白細膩,耿昱歡忍不住慨嘆了下年輕真好,眼睛不算大,也不是雙眼皮,卻靈動有神,再加上蘭兒刻意化出來的櫻桃小口較小濃豔,讓人確實會想要咬一口。而五官搭配起來,再加上蘭兒無師自通的靈巧化妝術,居然看起來有那麼一些些——秀色可餐!?
耿昱歡心中警鈴大作,一把抓住蘭兒的手,道:“快,快給我卸妝!”
“什麼?”蘭兒驚訝道,“不好看麼,歡歡你不喜歡麼?”
“就是太好看了,出乎我的意料的好看,很危險啊,快幫我洗乾淨,卸妝油在哪裡?啊,這裡應該沒有卸妝油,那就拿水來,拿什麼皁角胰子來,我要洗乾淨。”耿昱歡慌忙道。
蘭兒更是驚訝,“歡歡,爲什麼?”
耿昱歡想了想,嘆了口氣道:“還是要告訴你的。蘭兒,其實我不是自願來做妾的,是被逼得,我在家鄉已經有意中人了,可是因爲種種原因不得不到了這裡,但我一點也不喜歡王爺,更不想跟他發生關係,呃——就是圓房什麼的,你懂不懂?我這個樣子有讓他產生慾望的可能,呃——就是會讓他想要跟我圓房,就像你說的像讓人一口吞下去,若是真的被迫失身於他,我真的寧可死了的好!”後面幾句說得斬釘截鐵,一點回轉餘地也無。
蘭兒居然聽得眼圈一紅,道:“原來如此,難怪你總是不願意提起王爺,想來也是苦命的人。歡歡,我這就給你洗乾淨。”
耿昱歡點點頭,看着蘭兒出去,心道:“我這也不算騙人,蘭兒,原諒我不能說出完整的原因。”
人算不如天算,往往你怕什麼就來什麼,換個世界這道理似乎也沒有變,耿昱歡正站在房門口正等着蘭兒汲水回來,就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大踏步走了進來,待到看清長相,耿昱歡倒吸了一口涼氣,來人不算醜,客觀來講也算是個等級不低的帥哥,可是卻是耿昱歡幾日未見並且此時最不願意看到的人——戚炙揚。想要遮掩已經來不及,從對方眼前一亮的神色中可以知道他已經看清了自己的長相,耿昱歡只能暗暗祈禱,希望這張臉不是他哈的類型。
可惜,似乎戚炙揚很哈,原本略帶陰沉的臉變得有些神采飛揚,“看不出來你妝扮起來還是有點看頭的,若是再搭配上等衣料和首飾,應該也不遜於各色美女了。”
“什麼各色美女,是你的衆多小妾吧?”耿昱歡沒好氣道,這個人不是很忙嗎?幹嘛突然跑來嚇人。
“唔——”戚炙揚心情頗好,也不計較耿昱歡一不行禮二還口氣不佳,問道,“怎麼,你還吃醋了?”
“什麼吃醋?”耿昱歡壓根沒往那方面想,一點兒都沒反應過來,“我不喜歡吃酸酸的東西。”
“哈哈哈——”戚炙揚忍不住出聲笑了起來,“你還真是能出乎本王意料啊!”
莫名其妙,耿昱歡心中大翻白眼,此時已經明白戚炙揚剛纔的意思,不過再解釋只會越描越黑,只能繼續裝傻,“王爺今日大駕光臨,有何貴幹啊?”
“本王——”戚炙揚正要說什麼忽然咣噹一聲,緊接着就是一下驚呼,“啊!王爺!”
轉過身來,看到一個粗使丫頭打扮的丫環站在那裡,戚炙揚正要發怒,就聽到耿昱歡道:“蘭兒?”
蘭兒回過身來,連忙跪下:“蘭兒見過王爺。”聲音微微發抖,蘭兒心中又是害怕又是吃驚,怎麼王爺剛好這會就來了,歡歡不是就怕被王爺看到她這副樣子的麼?
戚炙揚冷冷地道:“怎麼派個粗使丫環來伺候你,笨手笨腳的連盆水都端不好,府裡沒有別的丫環了麼,管家是幹什麼吃的?”
“啊,別怪她。”耿昱歡一驚,可別來個體罰什麼的,連忙跑了過來和蘭兒站在一起,“是我看中她,讓她陪我的,不關別人的事。蘭兒一直在偏院打掃,沒經歷過什麼大場面,也未曾見過王爺幾次,突然看到王爺威儀有些嚇到,一時手軟而已。慢慢就好了,王爺大人大量,請不要怪罪她啊。”
戚炙揚哼了聲,道:“從未見過你說話這般得體過,原來你也是會說好聽話的啊。”
“如果王爺喜歡我言辭恭敬些,那我以後都這樣說話。”耿昱歡低眉順眼地道。
戚炙揚有些沒好氣道:“罷了,你愛怎麼說就怎麼說,本王懶得計較,回頭再派幾個伶俐點的丫頭來伺候你好了。”
“不用了,王爺,蘭兒聰明伶俐,我很喜歡,多個人反而雜亂。”耿昱歡道。
“你纔來幾天,就和個丫頭相處得這麼熟了?”戚炙揚疑惑道。
耿昱歡道:“有些人認識一刻就會變成知己,有些人相處一輩子也形同陌路,與人交往也是要講緣分的,王爺。”
“一個丫環而已,談得上什麼交往?”戚炙揚奇道。
“我也只是窮山村走出來的窮丫頭而已啊。”耿昱歡懶得跟這幫古人講什麼衆生平等的理論,直接不給他反駁的機會。
“罷了!”見耿昱歡言語間處處護着蘭兒,戚炙揚心中有些無名火起,道:“明日別院花園要舉行晚宴,你給本王打扮得好看點,若是連今日都比不過就跟你那蘭兒一起跳湖死了算了!”說罷揮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