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七章 情爲何物

京都,繁華數十年。

一輛馬車緩緩而入,進入一座高門大院。

有下人急忙迎過來,車上下來年輕的公子。他嘆了一口氣,然後順步向書房走去。

立於書房門口,恭敬的喊道,“父親!”

“進來。”聲音很威嚴,帶着一絲怒火。

推門而入,書桌對面坐着錦衣華服的中年人,正拿着一本書。方俊山走到桌前停住腳步,一言不發的等待。

時間過了小半個時辰,二人均沒有說話。

方振似乎看的很入迷,唸了出來,“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何以載身,唯有潔身。”

方俊山低着頭,恭敬的不語。

方振放下書,用手揉捏眼睛,然後看着面前的兒子。這個兒子從軍之後,他雖然未曾見過,但總算沒有讓他失望,能夠屢立奇功,卸去朝堂上質疑勢力。仔細的看着對面的兒子,一雙眼睛已經不是以前那般清淡,而是多了幾分精煉神光,身上也沒有了稚氣,多了一份從容和沉穩。

“你難道就沒有要說的嗎?”方振雙手緊握,顯示出他的憤怒。雖然他很喜歡這個兒子,可卻不容忍他冒着被政敵攻擊的危險讓方家陷於險地。

“兒子請罪。”方俊山俯下身子。

“那個女子就如此重要?讓你連夜趕去,連家都不回,連我這個老頭子都不願看望?”方振站了起來,雙手撐住桌面。

方俊山嘴脣抖了一下,擡頭看去,只見父親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父親,她對我很重要。”方俊山神色依然平常。

看着對面沒有一絲悔改的兒子。方俊山臉色鐵青,語氣很重的問道,“有多重要?”

“若是沒她,就沒有兒子現在的成就。”方俊山說道。

方振眉毛一挑,“一個弱女子罷了,難道就如此讓你上心?你說的未免太誇大其詞了。”

方俊山早就做好了準備,從懷裡取出一本書。然後遞給方振。“父親,您看完就明白了。”

方振借過書,看到上面的名字。心頭一跳,然後翻看起來。這一看就是兩個時辰,竟然沉迷的連吃飯都忘了。而方俊山還是靜靜的站着,看到父親如此模樣。嘴角不由自主的挑起一個弧度,露出會心的笑容。

很久之後。方振放下手中的手抄,臉上浮現喜悅與震驚,然後認真的看向方俊山,“這是她交給你的?”

方俊山點點頭。又搖搖頭,“父親,你可相信她是奇女子麼?”

方振不知道方俊山爲何如此一問。說道,“天下間。不倫男女,都有過人之處。”

雖然沒有正面回答方俊山的問題,但也承認了天下間確實有奇女子。方俊山點頭,“她就是一個。”

方振面色鎮定下來,“你的意思是,她還有過人之處?”

方俊山走過來,給自己的父親倒了茶水,然後說道,“父親,兒子從不騙您。我所見的女人之中,唯有此女是最爲特別的,她擁有常人不曾有的智慧。您可看到這上面的字體了麼?”

方俊山指着手抄上的字跡問道。

方振點頭,“這字體圓潤如水,筆力老道,有這樣的書法,在當世找不到幾個。”

方俊山滿意的笑了,“父親,這正是她的字跡。”

方振吸了一口氣,眼神之中多了一些莫名的神采。

“而且……”

“什麼?”

“這兵法也是她所著。”方俊山放出一個大炸彈。

方振差點沒跌倒,驚駭的看着自己的兒子。這太匪夷所思了。不可能,怎麼可能,她纔多大?沒有一定的人生閱歷與戰場經驗怎麼能著寫出如此驚世駭俗的兵法來。

“山兒,這不可能,你要知道,這世間多欺世盜名之徒,莫要被騙了。”方振還是不能相信。

方俊山苦笑,他早就猜到父親不會相信,放在以前,他也不會相信。他本以爲是藍緹觀那位高人所書,可最後與安紫茹大師兄旁敲側擊的聊天中得知,那位三戒大師根本不曾著過兵書。而且安紫茹下山的時候,也從來沒有攜帶過兵法之類的書籍。

如此說來定是下山之後纔有的孫子兵法。可他仔細查了之後,也否定了安紫茹是意外得到的可能。那麼只有一種可能,就是她自己寫的。可她真的能寫出這樣一篇曠世名著來麼?

這樣的兵書可以說,是天下的瑰寶,是軍魂,是每個帶兵將領瘋搶的寶貝。

“父親,這著作是她親自抄寫給我的,當時並沒有外人在場,我也仔細的問過許多人,都不曾聽聞誰寫過這樣的兵書。”方俊山說道。

方振還是不相信,“這本兵書,我會請兵部檢驗,若是真的是她所著,我自然還她一個清白,若是冒名頂替,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方俊山知道父親的意思,若是傳揚出去,安紫茹可能面臨着天大的危險,會有無數人責罵她欺世盜名,盜用別人的兵法。可方俊山並不怕,因爲安紫茹根本就未曾承認過這是她寫的,而且他堅信,除了安紫茹,沒有任何人知道這篇兵書。

“山兒等候父親的消息。”方俊山微笑着說道。

“你就這麼自信?”方振心情大好。不管是不是安紫茹所著,最起碼方家會名傳千古,因爲這篇兵法的發揚光彩會從方家開始,他們還有舉薦之功。

“我是相信她。”

方振嘆口氣,“山兒,我不知道你和她是怎麼認識的,也不知道你與她發生過什麼。但你要知道,你是皇親,有些事情時不能逾越的。即使你想,我將來可以幫你,讓她做個妾。當然。你要讓你舅舅舅媽能夠不生氣。”

方俊山聽聞之後,眉頭緊皺,然後認真的說道,“父親,我不知道和她有沒有緣分,但我知道我喜歡她。即使皇親又如何,我是我。我有選擇的權利。舅舅那邊。我會親自去說。”

方振沒有說話,沉默的看着自己的兒子。

“你要知道,皇帝要親自給你指親的。”

方俊山擡起頭。雙手拱禮,目光灼灼的說道,“聖上那邊,請父親操勞。”

國公爺方振嘆口氣。壓下兒子的手,“我說不得。除非她真的出類拔萃,讓她做你的側妃,這已經是極限了。”

方俊山知道,父親如此說的確是盡力了。一旦做了王爺。正妃的位置就不是他能決定的。那些皇親國戚哪個不盯着他,哪裡還有人情在,都是在賣女兒。買關係。

無情帝王家啊。

“兒等待父親的消息。”方俊山告辭。

“去陪陪你娘,這些日子沒見。她很想你。”臨出門時候,方振說道。

方俊山剛一出門,就看到一個鬼頭鬼腦的身影。她的心情大好,說道,“鬼丫頭,還不出來。”

郡主吐着舌頭跑了出來,然後埋怨道,“哥哥,你回來也不說來看我們,竟然偷着跑了。你可知道,爲了這件事,聖上可是責怪了父親。朝堂上不少人都說你臨陣脫逃,要治你的罪。”

方俊山神色一沉,“父親可有事?”他竟然忘記了這個,想必父親也頂着很大的壓力。方纔他居然沒有說,想到這裡,心中感到溫暖。雖然父親對自己生氣,可最終還是默認了自己的做法。

不是贊同,而是因爲自己是他的兒子。

“沒事,前些日子鬧得兇,這幾日許多將領出面,連張太尉都說你的好話呢。”小郡主笑嘻嘻的說道。

方俊山詫異,張太尉看來是想要得到國公府的支持,才能取得並肩王的兵權。這種勢利小人,他感到厭煩。並肩王乃是打出來的王爺,一生戎馬,戰傷無數。雖然國公府不能與並肩王府結盟,結親都不可能。但方俊山還是很喜歡並肩王的豪爽,就連父親都誇說並肩王乃是一代名將。

“你這些日子可沒少跑,說吧……你都做了些什麼?”方俊山拉着妹妹的手問道。

小郡主臉色微微一紅,撅着小嘴說道,“我哪裡亂跑了,哪裡有哥哥如此說妹妹的。”

方俊山颳了一下妹妹的鼻子,“你呀……有些事情莫要以爲你做的神不知鬼不覺。父親和我都知道的。”

小郡主頓時臉色變得驚惶無措,緊緊拉着方俊山的衣袖,結巴的問道,“哥哥,爹爹知道了?那可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方俊山看到妹妹驚慌失措的樣子,不忍心逗她,將她拉到一旁,認真的說道,“妹妹,你做好準備了嗎?我們兩家是不可能結親的。”

小郡主低下了頭,眼眶紅了起來。

“哥哥,難道我們就沒有自由嗎?難道就不能自己選擇嗎?”聲音無比的淒涼,讓方俊山感到疼惜不已。

“選擇?若是能選擇,我希望不是生在皇親的家裡。可惜我們沒得選擇。妹妹,並肩王府與我們家太過敏感,不僅滿朝大臣盯着,皇上也不希望我們兩家有任何聯繫啊。”方俊山嘆息的說道。

小郡主黯然起來,“難道我就不能和他在一起了嗎?若是如此,我這輩子也不再嫁人。”

方俊山見妹妹如此堅決,那個從前跟着自己的小毛頭,已經有了自己的主見,有了自己的想法,他不忍心去打擊。摸着她的頭,低聲說道,“我會想辦法的。”

他自己何嘗不是這樣啊。

見過了母親,被王妃拉着說了好久的話。又送了不少邊陲帶來的禮物,方俊山才離去。

這一來一去就過了幾天,期間方俊山被皇帝叫去。好歹皇帝是他叔叔,聽到這個赫赫盛名的侄兒回來,也想見上一見。

剩餘的時間,方俊山有時躲在屋子裡,有時成天的不見人。

……………

月光灑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牀榻上清冷的面容依舊緊閉雙眼。坐在牀榻前的身影一動不動,默默的注視着她。

“你放心,我會找到解藥。我會找天下的名醫,若是不信,就去找她。”說完之後,輕輕的起身,怕驚動了睡夢中的仙子。

站在外面,幾名黑衣人出現。

“你們探查的如何?”方俊山問道。

“主人,國師府戒備森嚴,很難進去。我們沒有得到任何有價值的消息。”黑衣人說道。

方俊山點頭,揮了揮手,幾人退下。

過來幾天,方俊山被父親叫到書房。

“這篇兵法鑑定過了,當世確實沒有人知道。”方振手微微有些抖動,是興奮的抖動。

方俊山鬆了口氣,雖然他相信她。但還是免不了有些緊張。只要沒有異議,就能夠說動父親,做下一步的動作。

“這是一篇曠世學說,兵部那些老賊們,個個都想要,哈哈哈,我怎麼可能給他們。當然我們也不能珍藏,萬一聖上怪罪,就難逃造反的嫌疑。山兒,明日我與你一起進宮,你便有推薦之功。那個女子也會因此得不少好處。”方振笑着說道。

方俊山神色微微一動,看樣子自己不用做這件事了。

“是,父親。”

第二日,方俊山與方振進宮。

金鑾大殿,一身龍袍猶如黃龍在座,當今大乾帝國的皇帝威嚴四射。

“山兒,這篇兵法非常了得,乃是一部奇書啊。”皇帝看完之後,連連稱讚。

下首的重臣不少心事重重。各個讚歎方振生了個好兒子。

“聖上,山兒不敢居功,此書乃是一名女子所著,山兒只是獻於聖上。”方俊山說道。

“哦?居然有此等奇女子?”皇帝驚異。

方俊山便將安紫茹說了出來,講了她許多奇異之處。

“如今這女子在何處?”皇帝對安紫茹也來了興趣,能夠寫出如此絕世兵法,真的讓他無比好奇。

方俊山跪下,淚流滿面的說道,“聖上,如今她生死不知。”

“爲何?”皇帝問道。

“她被奸人所害,如今昏迷不醒,求聖上派御醫整治。”方俊山高聲說道。

“居然如此,此女對社稷有功,朕答應你的請求,着太醫院前去整治,待康復之後,另行重賞。你也有獻策之功,加官禁軍副指揮使,官居正四品。”皇帝朗聲說道。

方振頓時大喜,正四品已經可以進入皇宮議事了,而且是禁軍將領,簡直是天大的好事。他沒想到聖上會如此厚愛,將禁軍交給兒子,這意味着方俊山將不會調出京城了。

“謝聖上。”方俊山驚喜不已,雖然他還有一事相求,但覺得太早,她若是不同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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