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輕輕咳了兩聲,壓低聲音和錦覓說道,“覓兒,這洞房花燭並非你想的那般,我日後再說給你聽。”
錦覓見潤玉的臉上像開了桃花一般,紅豔豔的,心道這小魚仙倌這毛病又犯了,看來又要用那以毒攻毒的法子了。
想着便細聲細氣的和潤玉說道,“小魚仙倌,覓兒知道了,”這嬌滴滴的聲音聽得彥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不知道這兩人眉來眼去的是何意。
錦覓認真回憶着狐狸仙教給自己的那幾招,端茶倒水,這個簡單,於是趕忙倒了一杯茶,遞給潤玉,“小魚仙倌,你渴了吧,快喝點水。”
潤玉也被錦覓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弄的不知所措,忽然他想起月下仙人和他講過的那番話,又聯想到那晚覓兒那些奇奇怪怪的舉動,這,這是要給自己治病?
潤玉大窘,生怕錦覓當着衆人的面做出什麼驚人之舉,不過潤玉卻是多慮了,錦覓再是情智未開,也知道自己是個姑娘,大庭廣衆之下讓她親吻潤玉,她也覺得不甚妥當。
戲看完了,三人走出了戲園子,天也漸漸暗了下來,這人間一日過得匆匆,錦覓一臉沒有盡興的模樣,潤玉也不忍心拂她的意,只得找客棧歇息。
彥佑像條尾巴一樣的跟着兩人,潤玉只能認命的帶上他。
下榻的客棧很是幽靜雅緻,院內還植有一棵茂盛的桂花樹,平添了幾份意趣。
因三人到的晚,只剩下了兩個房間,在房間分配時潤玉頗爲爲難,錦覓自己一間,自己便要和彥佑住一間,想着彥佑那副不正經的樣子,心中便是一陣發寒。可是也不能和覓兒同住一間房,也罷,自己便在這院內歇息打坐,從前司夜神一職時,晚間也是不眠的。
彥佑對這樣的安排很是滿意,大讚潤玉行事妥帖,善解人意。
錦覓走了一天,滿臉疲憊之色,早早便回房去了,她本想邀請小魚仙倌與自己在一處歇息,但是想到百日裡小魚仙倌的樣子看起來這樣並不妥,於是便放棄了這個念頭。
見錦覓回到房裡,潤玉便坐在桂花樹下的石桌前,眼前情景,何等熟悉,從前,也是這般,如今卻是物是人非。想起自己與旭鳳曾坐在樹下暢飲,那時一切都還沒有發生,他們還是親密無間的兄弟,而眼下,潤玉嘆了口氣,臉上一片寂色。
“可是想起了火神,不,現在他已經是魔尊了。”身後傳了彥佑的聲音,倒不似平日那般油腔滑調。
潤玉沒回答,只靜靜坐着,彥佑自己坐了下來,伸手拿出一罈桂花酒,倒了一杯遞給潤玉。
潤玉接過杯子,心裡卻是說不清的情緒。
“你這幾千年都在洞庭湖底,可還好?”潤玉緩緩說道,“鯉兒又如何?”
彥佑一邊飲酒一邊說道,“好,有何不好,你呢,在那天帝的位置上坐的可還舒適?”
潤玉沒有回答他,只默默飲着手中的酒。
彥佑褪去臉上那副痞賴的神色,正色道,“潤玉,因着乾孃的緣故,我便這樣喚你,如今錦覓她前塵盡忘,這次我必不會再相讓,大家便公平競爭,各憑本事。”
潤玉看着他,涼涼的說道,“覓兒她,不勞你掛心,我定會護她一世周全。”
彥佑飲了最後一杯酒,站起身來說道,“此外,你別忘了,還有旭鳳,想必很快錦覓甦醒的消息便會傳遍六界,你不能藏她一世,想來旭鳳必不會善罷甘休。”
潤玉面上一寒,自己的擔心的,被彥佑不加防備的宣之於口,便覺得那酒也沒了滋味。
第二日三人收拾妥當,便信步來到這姑蘇城最繁華的街道上。
錦覓關切的對潤玉說道,“小魚仙倌,你昨晚定沒有休息好,等下我們便找一處可坐下來歇息的地方,可好。”
潤玉笑着點了點頭,彥佑卻在一旁撇了撇嘴巴,“我說小美人,你也太偏心了,怎麼只關心這夜神殿下,卻忘了我”。
“噗嗤君,你昨夜獨佔一室,我看你今日面色紅潤,想必是休息的極好的。”錦覓想這噗嗤君真是奇怪,這不是明知故問嘛。
潤玉在一旁微微笑着,心裡像有清泉汩汩流出。
這時候,錦覓眼尖的看到不遠處一羣人圍在一起,不時傳來熱鬧的喧譁聲,她這愛熱鬧的性子哪裡肯錯過,拉着潤玉便擠進了人羣裡,彥佑看二人攜手離去,沒人管自己,看來這一次又被這條龍佔了先機,不由得感嘆自己這命真是不太好。
錦覓好奇的看着眼前的情景,只見前面的繡樓上站着一個姿容秀美的少女,手中握着一個紅色的繡球,原來,正是那話本里寫到的拋繡球招親。
錦覓一下子便來了勁頭,轉頭問潤玉,“小魚仙倌,你可知這是作何?”
潤玉從未見過此等景象,便搖了搖頭,“看覓兒這神情,似是瞭解?”
錦覓此刻無比得意,這時候彥佑也擠了進來,便聽到錦覓開心的說道,“這呀,便是那人間的拋繡球了,我在狐狸仙府中的話本里看到過。聽狐狸仙說,這紅色的繡球拋到哪個男子手裡,這個男子便要娶這位女子。奇怪,爲什麼要用繡球,用那些美味的吃食豈不是更好。”說着說着,錦覓又開始胡亂猜測起來。
潤玉一下子便聽明白了,想來這種招數定是自己那叔父搞出來的,在人間卻甚是風靡。
這時候人羣又躁動起來,原來是那個少女已經伸出手,手中的繡球眼見着便要被拋出。
“這女子,可真是好看啊,”錦覓由衷的讚美道,“噗嗤君,小魚仙倌,我看她與你們二人都甚是相配,你們意下如何啊。”
彥佑臉一綠,急忙說道,“罷了,我可是上仙,怎會招惹這凡間的女子,小美人你莫不是傻了。若說是你要站上去,我倒是定要搶過來。”
潤玉一聽便臉色一沉,這彥佑講話甚是沒有禮數,看來要趕緊帶錦覓回去纔是。
“小魚仙倌?”錦覓搖了搖他的手,“你看着女子,是不是很美麗。”
潤玉平靜的說道,“在我眼裡,這世間所有女子,皆如那流水一般,並無 什麼不同,唯有一人不同罷了。”一邊說一邊看向錦覓。
錦覓心道,這小魚仙倌所說的不同之人,大約便是贈予他曇花子之人,這般想着,便覺得眼前的景象也沒了什麼樂趣,倒存了些心事,接下來走着看着也有些魂不守舍的樣子。
看錦覓已經沒了玩樂的興致,潤玉便說道,“覓兒,在這人間也呆了不少時間,叔父一直在念叨你,我們這便回去,可好。”
月下仙人正在編紅線,忽然重重打了個噴嚏,心想這是哪個在背後腹誹老夫。
錦覓點了點頭,“也好,便回去吧。”
這時候彥佑跳了起來,“小美人,你是要和這夜神殿下走了嗎?那我呢,我怎麼辦?”一邊叫一邊做出一副悲慼的神色。
錦覓爲難的看了看潤玉,“噗嗤君,不是我不願帶你,而是我在天宮也是借住在小魚仙倌的璇璣宮裡,如何帶你一起?”
潤玉心想,這覓兒有時候也是很聰慧,這種道理倒想得透徹,便說道,“確是不便,彥佑,我看你還是回你那府中吧。”
彥佑憤憤說道,“算你倆狠啊,枉我這兩日溫存體貼,還是抵不過你二人卿卿我我。”
潤玉知他講話素來沒譜,便也沒理會他,只想着早早擺脫他纔是,自己還有話要對覓兒講。
於是三人分開,彥佑一人孤零零一步三回頭的回了洞庭湖,而這邊,潤玉牽着錦覓的手回了璇璣宮。
鄺露滿臉焦急的等在璇璣宮門口,見二人攜手回來,鬆了口氣,只希望這一次,水神仙上莫要負了陛下才是。
二人走進殿內,錦覓認真的問道,“小魚仙倌,你真的不生我的氣了嗎?”
潤玉把錦覓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裡,一雙眼睛裡盛滿星子般的清輝,幽幽說道,“覓兒,我從未生過你的氣,我只是,在生自己的氣。”
錦覓見潤玉不似往日那般,臉上滿是悵惘之色,便伸手撫上潤玉的眉毛,“小魚仙倌,你笑起來的樣子,最是好看,以後,不要再這般傷心,可好?我知道我把曇花全都拔掉是我不好,可是,我只是不想看到你總是夜夜暗自感傷,而且,我把那些曇花移植到了花界,你若想起那位友人,便於緬懷一番。”
潤玉看到錦覓期期艾艾的神色,一陣心疼,不知道該怎樣解釋。
“覓兒,那友人存於潤玉心中,如月光般皎潔,在我最孤獨的時候,照亮過我,溫暖過我,可是,她情有所鍾,覓兒你可懂?”
錦覓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小魚仙倌,你說的這些,我有些明白,她對你很重要,所以我替你種植那些曇花,因爲,小魚仙倌對我也很重要,我不想看你難過。”
潤玉心裡又痛又暖,輕輕撫摸着錦覓臉頰,“覓兒,我接下來所言,你可能不會很懂,但是你便用心聽,慢慢想,可好?"
錦覓點了點頭,潤玉柔聲說道,“覓兒,我喜歡你,不似你喜歡花草樹木,吃食話本那般,而是因爲,你是覓兒,在這世間是獨一無二的,願爲你生,願爲你死,你若喜歡我,我便護你一生,你若喜歡他人,我便在你身後。”
錦覓的心咚咚直跳,心內像有一棵小小的種子破土而出,喜歡,喜歡是什麼?自己對小魚仙倌的喜歡,又是怎樣的?想起狐狸仙曾經問過自己這個問題,她一下子覺得很迷惘,只呆呆看着潤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