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白的長羽,挺直細長的雙足,儀態優美至極,黑色的雙翼展開,輕輕抖動,迎風而上……
引頸長鳴,飛上碧霄,泣血垂淚,靈草來投,星神爲其鋪路,月神常伴左右!
……
“呼,確實是新人。”
一開始被那些星芒所迷惑,董春偉也是不敢相信一個才練習了兩個月的新人就能引來星芒,但他到底是資深教練,仔細一看就明白,這是個純粹的新人,很多技巧性的東西都不明白,只是在照着書本上最普通的動作跳動。
但是,的確值得好好培養。
董春偉笑起來:“這樣的水準,進一組肯定沒問題,省青賽咱們努力爭取,小齊,你這運氣啊,從來都很好。”
不光是現實中衆人看得目瞪口呆。
直播間裡也瞬間安靜。
“不明覺厲!”
即便是不太懂的粉絲,也有一種她們家主播跳的舞特別高大上的感覺。
“三妹肯定是學過,就算不是專業的,也是業餘舞者中的好手,而且一看這舞臺就很危險,傾斜角度大,普通人站都站不穩,也就雜技演員能做到了。”
方若華從星臺上下來,接過毛巾擦汗,看了看屏幕,就看到一條特別長,特別長的評論。
看樣子應該是專業人士,評論很犀利,批評的意味更重一些,指出了一大堆缺點,哪裡哪裡踩錯了兩拍,哪裡處理的僵硬不到位,連表情都被諷刺了幾句,最後說如果想進行專業訓練,可以找他,他在京城開了一家舞蹈培訓班。
“你跳的是什麼曲子?很不錯,作爲舞曲很合適。”
方若華也不知道這位是不是打廣告的,不過後頭齊老師指出來的問題,到和他說的很有些重合度,應該水平不算低。
雖然說缺點一大把,不過,齊老師顯然特別滿意,帶着方若華顯擺了半天,最後敲定開年市裡舉行的新春表演賽上,方若華也去,不爲別的,就爲刷刷資歷,順便增加點兒舞臺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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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春偉是一點兒意見都沒有,順手還塞給若華六塊錢,這也是慣例,頌星師,哪怕只是預備的,登臺跳舞,引來星芒,別管是哪一家都要給獎勵。
通常情況下都是一兩塊,董春偉給這麼多,主要還是看齊老師的面子。
“快點兒讓你爸來一趟,馬上要參加各種比賽,佷多文件都需要他簽字。”
齊老師腦海中已經飛快地回想各種培養計劃,但方若華未成年,至少要和家長溝通一下,還得簽訂幾份同意頌協按照自己的方式,培養孩子的協議纔好。
方若華輕聲應下:“好,我和家裡聯繫。”
說着就到旁邊的話亭,拿過通訊器,跟方文青通話,一接通,方若華就十分親熱地喊了聲:“爸,您二老和星兒從京城回來了,有沒有給我帶禮物,我還挺想星兒的,有空找她玩去。”
方文青登時皺眉:“多大人了,要什麼禮物,你別去打擾星兒,你妹妹讀書忙,沒時間玩。”
星兒年紀小,還沒定性,可不能讓大丫頭給帶壞了。
“哦。”
方若華垂下眉,低聲道,“我在外面租了房子,手裡沒多少錢了,爸,你給我點兒生活費吧,還有,我想買一套頌星師的專用舞蹈服……”
方文青渾身精神緊繃,一股怒氣蒸騰而上,叱道:“不好好學習,竟想什麼亂七八糟的,你還買舞蹈服?買來做什麼,上哪兒學的這麼虛榮!你自己要在外頭住,自己賺生活費,我沒錢給你,住不下去就滾回來!”
啪一聲,通訊斷開。
方若華似被嚇了一跳,尷尬地看了看自家先生,小聲道:“我搬到外頭住,惹得爸不高興,回頭我再跟他詳細說。”
齊老師嘆了口氣,摸了摸自家學生的小腦袋瓜,心想現在的父母可真心大,她當年離家,她媽差點兒把眼給哭瞎了,家裡用度再緊張,也沒緊過她。
“走吧,不急。”
這日,風和日麗,四象書院教師辦公室裡圍了好些人,烏壓壓一片。
不少老師捧着茶杯看熱鬧,一邊看還一邊指指點點。
“喲,這個方便,還能躺下休息休息。”
方若華正蹲在地上給書院裡的一個老先生,修他的椅子。
修長的手指靈活地滑動,最簡單的木匠工具,在她的手裡,幾乎搖身一變,瞬間變成製作藝術品的高級武器。
衆人就這麼看着她輕輕鬆鬆把斷裂的竹條接在一處,調整椅背,可以放平,還拿木頭做了一個底座,增加了高低調節,外加搖擺功能,順便接出一塊兒可以擱腿的木板,最後打磨拋光,利利索索地收拾了一地碎屑,從頭到尾做完這一切也就花了一個多小時。
她手指特別漂亮,骨節勻稱,指甲修剪得乾乾淨淨,到是比一張素淨清秀的臉更引人注目些。
齊老師趕緊拿毛巾過來給她擦臉擦手,一邊皺眉衝那邊訕笑的老頭道:“我們若華的時間有多寶貴你知道不知道,從外頭找個木匠來不成嗎?非要勞動她?”
今天協會那邊大檢修,通常過年之前都要進行一次,孩子們就乾脆放了假,不用訓練。
她本來打算領若華回家一趟,去見見她爸,親自登門顯得重視一點兒,沒想到一個錯眼看不到,若華就被別人抓了公差。
那位老先生今年一百五十二歲,年歲不小了,被能當他孫女的齊老師罵,也並不生氣,捋了捋鬍鬚笑道:“外面的工匠怎麼能跟若華比?我們若華的手藝多好!”
齊老師搖了搖頭,臉上也露出幾分得意。
因着早些年受過重傷,後來雖然經過治療,沒留下殘疾,但是齊老師的腰腿都不大好,這幾日空閒時,方若華就替齊老師把她辦公室的桌子椅子都給改了一下,變動很小,外表看不出來,一開始也沒引人注意,後來還是有個先生坐齊老師那兒批改作業,坐下沒多久就體驗出不同,那種舒適,語言都沒辦法表達,反正從此以後她再去坐自己的椅子,怎麼坐怎麼彆扭。
這下子可好,人人都知道齊老師收了個心靈手巧又孝順的小徒弟。
方若華讓人誇讚,也不臉紅,只是笑道:“沒什麼,前陣子到一個老木匠家打過工,學了兩手,回來自己琢磨的,肯定不能和人家正經的木匠比,也就湊合着用。”
正好有空,方若華乾脆給其他先生的桌椅都修補修補。
四象書院是個小書院,沒多少錢,先生們用的辦公室,各種桌椅都是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淘換來的舊物,有些用了幾十年,缺胳膊少腿的也能湊合,不是實在沒辦法用了,沒人會想着給他們換新的。
方若華一動手,只是簡單修補,居然就大變了樣,不光用着好,看起來也別緻漂亮。
這方面,方若華的手藝確實不是一般木匠能比,別看她當初完成任務,得到的獎勵只是道具設計製作大師的稱號,但畢竟聖德門出手,用這樣的手藝做這種小事,完全可以說是暴殄天物。
辦公室裡一衆先生正嘻嘻哈哈地說笑,表達對齊老師的各種羨慕之情,外面打雜的小工就帶了個人來。
正是方文青。
他和二女兒方文星的先生,孫靜孫老師一起來的,手裡還拎着大包小包。
“小小禮品,不成敬意,都是我從京城帶回來的特產,還請各位先生多多照顧我們家文星,我打算讓她另外學一學畫,孫老師在這方面是行家,還請您不吝賜教,我們家文星可是馮大師都誇讚過的,說她有天分。”
方文青相貌堂堂,說起話來也客客氣氣,斯斯文文,又是學生的父親,一衆先生自然不會不給他面子,都含笑應了。
齊老師一開始沒反應過來,聽了幾句,纔回過神,鬆了口氣,可算是來了,她這幾天日日惦記此事,連忙上前笑道:“是方先生吧,我是齊芸。”
方文青看了一眼她衣領上的徽章,登時眼睛大亮,神色恭謹起來,連聲道:“原來是頌星師大人!”
而且只有八品以上的頌星師,才能佩戴這種星光的徽章,他登時就燃起十二分的熱情。
齊老師急着談正事,客套了幾句便直入正題:“是這樣的,您的女兒有很高的頌星天賦,我們頌協研究決定,打算重點培養,已經上報省裡審批,因爲她尚未成年,恐怕需要您簽署一份託管協議,還請放心,協議裡會註明我們給您女兒的待遇,即便將來她不成爲職業的頌星師,只要取得一定的成績,我們也保送她讀省學,甚至……”
話音未落,方文青已經喜上眉俏,“星兒竟能成爲頌星師?”
他眼淚都要掉下來,“我就知道,她那麼聰明,以後一定能成氣候,老師放心,我們做父母的肯定做好孩子的後盾,有什麼需要,您只管跟我說,我……”
齊老師:“……等等。”
怎麼越來越糊塗了。
“方先生,我說的是您的大女兒,方若華,她很有頌星師的天賦,我和咱們鎮頌協都很看好她,鎮頌協的會長,主教練董先生已經決定把她編入一組,如果不是在書院碰到您,我也想登門拜訪,跟您好好談一談怎麼培養好這個孩子。”
方文青一怔。
齊老師深吸了口氣,滿腔熱情硬生生被冷水澆得熄滅,這才發現了一件事,眼前這位先生,從頭到尾都沒有注意到若華。
她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若華正給老先生往他嶄然一新的椅子上刻字,只偶爾轉頭看過來的眼神,空茫茫的讓人心疼。
呃,這一點兒是齊老師腦補的,事實上——方若華她也沒認出方文青來。
真怪不得她,雖然通過話,也有記憶,可是記憶是記憶,把記憶中的東西和現實對應,那也需要時間,方文青來的太突然,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方若華又沒注意看,怎麼可能認得出來!
至於方文青一時間不認得自己的女兒,也並非什麼新鮮事兒,一是原主在他們夫妻面前總愛低着頭,又早出晚歸,時常見不到面,他印象模糊,再正常不過。
方若華可和原主不同,氣質面貌大相徑庭,就是兩個人面對面站着,恐怕也得仔細看看,何況現在一堆人在呢。
而且經過這兩次小時空之行,或許是因爲修行的緣故,她的容貌有些微調整,乍看還是清湯寡水的模樣,但是眉眼多了幾分精緻,皮膚更是柔細,她穿越而來,也就漸漸褪去原主那種面黃肌瘦的模子,簡直不像一個人。
方文青面色僵硬,不可抑制地露出一絲失望,他此時才記起來,確實,孩子五歲時統一組織測試,大丫頭有點兒天賦……他心中忍不住遲疑,如果大丫頭做了頌星師,星兒做不了,那星兒會不會傷心?不如再送星兒去測一測天賦,也許當初年紀小,沒有測出來,也可能是小鎮上的評測師傅不盡心,否則大丫頭有天賦,星兒怎麼可能沒有?
一時竟走了神。
在場的老師們都是人精,又有哪個看不出他的心思,方文青這人,本也不是那種心思縝密,老成持重的。
半晌回過神,臉上便不覺露出幾分爲難:“不瞞先生說,我這大丫頭性子孤拐,還不聽話,根本耐不住寂寞,要不然成績也不會那麼差,怕不是做頌星師的料……”
話未說完,齊老師就沉下臉,凝眉道:“方先生是讀書人,我華國律法,想必精讀過了,凡我華國子民,子女有頌星天賦,必須全力培養,若有耽誤者,徒十年。我相信,方先生一定不會至律法於度外,是不是?”
方文青皺眉,心中不悅,怎麼動不動律法不律法的,律法無外人情,這點兒小事何必說的那般嚴重,那些有天賦沒能學成的不知有多少!
只是星兒還要在此讀書,不好說太難聽的話,面上便做出一副爲難的模樣,輕聲道:“先生說哪裡話……只是方某家貧,還要養家餬口,且並非只有大丫頭一個女兒,實在無餘錢,恐怕供養不了她。”
衆老師愕然無語。
齊老師眯起眼,心中對這個自家學生的父親,失望之極,不由冷笑:“那也無妨,先生無力培養,我們頌星師協會卻不能明知故犯,浪費國家人才,故意觸碰律法,就請先生簽署託管協議,在方若華同學成年之前,將撫養權轉交我四象書院頌星師協會,我想,先生應該不會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