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無雙見東漸離還活着,一時反生歡喜。
東漸離見凌無雙,亦是欣然不已。
傾國見二人不懼反笑,便一腳踢倒東漸離,跪在地上。
手裡握着一把小巧彎刀,指向凌無雙道:“死到臨頭,還笑得出?你也給我跪下!”
凌無雙硬道:“我要是不跪呢?”
凌無雙話音剛落,傾國彎刀猛向東漸離肩頭插去。霎時鮮血淋漓,東漸離痛吟。
凌無雙見狀,欲奔上前相救。
沒跑幾步,傾國便又拔出彎刀,扣在東漸離的頸前,問道:“你是想上來救他呢?還是上來替他收屍呢?”
見況,凌無雙陡地止住腳步,緩道:“不就是下跪麼?我跪便是!”
“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也沒說女孩兒膝下有黃金的!跪跪又何妨?”
凌無雙說完,便輕跪在地。
傾國見狀,得意道:“凌姑娘切莫這樣說。你在我心裡,可比這世上的好些個臭男人,強十倍百倍。”
說着揪住東漸離的頭髮,道:“比如我眼前這狗東西!”
“好歹不分,恩怨不明。我姐姐對她一片癡情,生死不顧地要救他。”
“我違命放他一馬,送他去那鴛鴦島,與我姐姐幸福終老。他卻不領情,又挾着我姐姐趕回來見你!感動!除了感動還是感動!”
話說間,彎刀又扎向了東漸離的另只肩頭。
凌無雙不忍,剛起身,又被傾國挾道:“跪下!激動甚麼?這是肩頭,不是要害,死不了人的!”
凌無雙狠道:“他若是死了,我定教你不能活着離開此地!”但話雖狠,還是妥協着又跪了下。
傾國笑道:“怕死我也就不來了!聽說我二師姐紫瑤,和你那好師弟葉青峰好得不得了。”
“一對狗男女,私下常行苟且之事,也不知誰是誰的姘頭,誰是誰的姘夫?簡直大辱我教的門風。”
“這等無恥之徒,淫穢之輩,豈能留他?”
“不若你我聯手,爲各自門派清理門戶。你把你師弟殺了,我把我師姐除了,可好?”
“住口!”凌無雙忍無可忍,猛地躍起,向傾國襲來。
傾國忙退在一旁,喊道:“弓弩手!”
隨即一隻大箭突射而出,凌無雙躲之不及,穿身而過。
箭上帶有棱刺,將她射飛出去好遠。
凌無雙半晌才又爬起,邊拔胸前的長箭邊道:“不是你說的那樣………不是你說的那樣!”
凌無雙躁狂悲傷,功力頓失,癱軟在地。
傾國見況,大笑不止,轉身對風馳道:“大師姐果然英明,說對付此人,只可言攻,不可武攻。”
“此人內心最爲脆弱,一旦心理潰敗,縱有蓋世神功,也使將不出,有卻似無,能奈我等何!”
說着轉身,向身後的一羣刀斧手令道:“趁此妖女功力喪失之際,你們速速上去,將她亂刀砍死,剁成肉醬,然後升起大火,將其化爲灰燼。”
“再再然後,將其骨灰收入寶瓶封好,外套一層金棺,沉入大海,看她還能活不能活!”
衆刀斧手得令,紛紛向凌無雙擁去。
這時葉青峰趕來,護在身前。
葉青峰被凌無雙那滴“莫名淚”浸入體內後,使得心境變得平靜,功力變得沉穩。
不似從前,浮躁不定,偏走極端,要麼大光大火,要麼暗淡無光。
赤焰刀彷彿也失去了往日的鋒威,淡卻下來,與尋常刀劍無異。
一衆刀斧手襲來,葉青峰揮刀迎去。赤焰刀揮不出赤焰,也熔斷不了敵手兵器。
葉青峰與之刀交一巡後,沒有傷到對方一絲一發。
但一羣刀斧手,在與赤焰刀交接後,紛紛丟下手中刀斧,若有所思地各自散去……
傾國見狀,大感莫名其妙,對渙散的刀斧手喊道:“你們幹嘛?要去哪裡?”
見無人相應,傾國惱道:“臨陣脫逃者,就地格殺!”
一衆刀斧手,還是若無其事的各自走去……
傾國身起劍落,將屬下一羣手無寸鐵的刀斧手就地正法。
風馳見後,大爲不解,衝傾國道:“他們定是中了邪術所致!”
”這葉青峰,和他師姐同出一門。凌無雙會使的妖術,他定也會。我看我們還是暫且退去,與大師姐商議後,再做計較!”
傾國權衡了一番,覺得風馳言之有理,便率衆退去。
走前,見東漸離身受重傷,已無大用。挺出長劍,向他刺去,欲結果了他的性命,以絕後患。
“不要!”此時一聲從道旁喊來。但傾國的劍,業已穿心而過,東漸離倒在地上。
傾國收劍望去,只見姐姐傾城正向自己飛來。忙道:“姐姐,你被大師姐鎖住,怎麼逃脫來這的?”
“我還道,等我替大師姐除了這羣餘孽,戴罪立功,求她放了你呢!”
傾城跪倒在東漸離身旁,忙將他扶起,見他口裡胸間血流不止,哭作淚人。
見其一息奄奄尚在,似有言語,忙附身將耳貼近。
聽道:“早……早知回來,報……報不得……報不得大仇,還……還不如……不如與你共飄海上!”
才道完,東漸離便氣絕身亡……長風破浪會有時,鴛鴦島上何可期?
傾城將東漸離緊擁懷裡,仰天慟哭,哭聲響徹道旁一邊的深谷……
傾國見狀,忙上前安撫姐姐,手剛及傾城肩膀,便被喝住:“別碰我!”
聽言,傾國又將手收了回去。
傾城續道:“我不怪你,這是最好的結局!以後姐姐不在你身旁,你要好自爲之!”
說完,抱起東漸離的屍身,躍入道旁的深谷。
傾國見之大驚,爭上前去,欲將姐姐攔住。
不想只撕拉下一塊裙邊,眼睜睜看着她墜入雲霧繚繞的谷中,不見了蹤影……
最後在風馳的勸慰下,傾國將從姐姐身上撕扯下來的那塊裙邊,放入懷中,率衆退去。
葉青峰攙着凌無雙,歪歪斜斜地跪倒在谷邊,失聲痛哭……
才一見面,笑顧無言,轉眼間……斷腸絕谷深似海,未了千言唯託夢……
這時,後面的龍飛、小雪、蠻子一衆趕來,知曉緣由後,將凌無雙勸下。
見其愁容虛身,不宜騎馬,便勸她坐上了馬車,繼續西行……
上車後,凌無雙看着凍結在冰裡的紫瑤,一時間不知怎的,少了許多恨意。
凌無雙問道:“她爲何會周身被冰凌所裹?”
同車的小雪,見小姐稍好,便回道:“其實這紫瑤姑娘也挺可憐的。她被她大師姐所傷,危在旦夕。”
“臨死前,想最後見一面她的師父,恐又等不到那個時候。她說冰凌裹住她全身,可使她暫緩元氣損耗,多延幾日,故才這樣。”
而後,小雪又與她細道了一番。
凌無雙聽罷紫瑤的遭遇,不但不覺她可恨,反覺她有些可憐了!
翌日,一行人進入黔西,到了虔靈山附近。
葉青峰大喜道:“我師父虔靈大師就在附近,你們暫且在此小憩一會兒,我去給他老人家請個安便回。”
說完便興沖沖地向虔靈山趕去。
葉青峰剛走,凌無雙也隨着而來。
凌無雙來到虔靈山崖下,見葉青峰的身影,剛飛上崖頂而去。
凌無雙看着眼前這面絕壁,不再覺得高不可攀,但它在心中,仍是巍峨崇高的。
那崖壁上,初識時,與葉青峰戲鬥時的場面不斷閃現……
打鬧時,崖壁上折斷的幾枝樹幹,又煥發出了新枝……
凌無雙在崖下,久不見葉青峰下來,心生擔憂,便也飛上崖頂,前去探看。
來到崖頂一間破篷前,凌無雙漸聽一陣痛哭聲傳入耳來。
繞過草棚一看,只見葉青峰跪在一座石臺前,石臺上有一堆白骨。
石臺背後有一方豎着的石碑,上面刻道:“自業自得果,衆生皆如是。”
凌無雙這才明白,原來虔靈大師早已涅槃。忙上前來安撫葉青峰。
最後葉青峰找來一個匣子,將師父的屍骨斂入其中,供在佛前。
葉青峰與凌無雙三稽首後,含淚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