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不去在意,也會不斷跑進鼻腔的藥水味弄得筱有些不好受。然而她只是換了個姿勢,表情仍舊和剛纔一樣——因爲,這裡是醫院,所以這樣的味道肯定是再正常不過的了。所以就算是有些難受,她也不會表現出來。
以及,還有一個原因——如果把這種“厭惡”直接表現出來的話,梓可能又會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吧?她就是這樣的人——比起自己的感受,總是不自覺的將別人的感受放在更優先的位置。
就在筱向着這些的時候,她忽然感覺到肩膀被輕輕地拍了拍,“怎麼了?”筱擡起頭來,把視線從窗外拉向梓,輕聲微笑着問。但是,她的目光這時候卻有些膽怯與爲難,“要喝水?還是說,是別的?”
話音剛落的瞬間,梓深呼吸,然後慢慢拿起筆,低下頭,緊接着認真又有些猶豫地在筆記本上寫下:“筱姐......我想要去洗手間,可以嗎?”
之後,慢慢擡起視線的她在迅速偷看了一會兒筱的表情後,又馬上挪開了目光,然後又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慢慢低下了頭。“明白了,那就走吧?”
說完,筱帶着爽快又輕鬆的表情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接着她的視線落在了放在牀邊的輪椅上,“需要我幫忙嗎?”不一會兒又問。頓時,只見梓的表情慌張得有點兒不知所措,整個臉都像是着了火似的迅速開始發燙!
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驚慌失措的樣子瞬間就把筱逗笑了,“到底是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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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邊笑邊問,語調都彷彿變得奇怪了。
表情也有些困擾的樣子。
“總之,這傢伙應該能派上用場吧?”然後又小聲地嘀咕着得出結論。這個時候,梓的表情卻有些爲難。因爲對她來說,輪椅雖然放在幾乎只要伸手就能夠到的牀邊,可即使是這點兒距離,她也絲毫沒有辦法......
“不是還有我在嘛!”
這時,悄悄將身體前傾,把臉湊過去的筱輕輕地揚起嘴角,用手捧起她的臉小聲說,“?”
霎時間,看上去好像被嚇了一跳的梓不好意思地睜大了眼睛,“這種時候,儘管依賴我就是了。”於是,輕輕嘆了口氣的筱毫不客氣地又補充了一句。然後朝她眨了眨眼......
“筱姐,要不要我幫忙?你一個人行嗎?”
這時,櫻也有點兒擔心地問。
“沒事沒事,小菜一碟。交給我吧——!”
說着,筱便伸出雙手,熟練地把梓抱了起來!瞬間,她一直不敢擡頭看筱的表情,而且由於緊張一直埋着頭。然而,筱卻一點兒都不在意,讓她驚訝的反倒是梓輕得就像是羽毛一樣,好像根本感覺不到重量......
這不由得讓她也感到詫異與心疼。
“真的沒事嗎?”
櫻又從椅子上站起來,抱着胳膊問道。
“沒事,不過......能幫我扶着輪椅嗎?”櫻聽完用力點了點頭,繞過病牀,走到她們倆身後將輪椅掉了個頭,“可以了,筱姐。把梓放下來吧?”
“知道了。”
說着,只見筱慢慢彎下腰,輕輕地將身體不由得有些緊繃的梓放在了輪椅上。然後總算是鬆了口氣,“謝謝。櫻,幸虧有你在。要不然的話說不準還真的有些難辦。”
帶着如釋重負般的語調,筱面朝她,笑的有些勉強。
“沒關係,只是小事兒而已嘛!”
頓時,抱着胳膊的她回答地毫不猶豫,“再說了,能幫上忙,我也很開心的。”緊接着,好像有點兒不好意思的她又馬上補充道。“快去吧?”
“嗯。”
接着,兩人就慢慢走了出去。
“對不起——”
不一會兒,在走廊裡,梓又用筆一邊思考着;一邊寫下了這樣的話,“如果我的身體不是這副樣子的話,就不會給你還有櫻添麻煩了......”
然後,把它交給了不由得有些驚愣的筱,“你啊——”
筱起初確實有些猶豫要不要接,然而最終還是敵不過她那一臉認真又嚴肅的表情,“我不是說過別在意的嗎?不管是我還是櫻,大家都是自願做這些事的,你要是一直覺得是自己在給我們添麻煩的話,那纔是天大的誤會......”
說完,稍作停頓的筱不由得深呼吸了一會兒才繼續說下去,“所以說,別再有這樣的想法了。明白了嗎?”
途中,她的語調稍稍變得嚴厲了些。
“要不然我就要生氣嘍?”
頓時,梓又露出了不知道該怎麼辦的表情拼命搖頭,甚至,眼角旁都能隱約看見一顆顆豆大的淚滴在悄悄打轉、徘徊。眼看着就要滾落。
“唉,真拿你沒轍。”
說着,她在褲袋裡摸索了一會兒,緊接着掏出一塊淺色方形手帕——“給,擦擦吧?”
此時此刻,筱的語調也變得平穩、輕鬆了些。“剛纔的只不過是玩笑話而已。我哪兒那麼容易生氣啊?”接着她又補充說,“所以,別再露出那樣的表情了。”
直到她說完,梓緊繃的表情才漸漸放鬆下來。
“好了,我就在這等你——”
這時,只見梓咧開嘴,似乎笑得很開心。頓時用力點了點頭。剎那間,空曠的走廊裡只剩下了輪椅與地面,互相摩擦的聲音。走廊也快到了盡頭了。
這個時候,筱不由得把背靠在牆上,從牆上那微微敞開着的一扇扇窗戶裡看着遠處的景色。
農田、山巒,以及建在半山腰的,被雜草淹沒殆盡的廢舊鐵軌......
不過它們此時此刻都被眼前的綠蔭遮去一部分,所以只能勉強看見上半部分。輕輕嘆了口氣的她擡起左手,看了看腕錶上的時間——此時此刻時針正好指着12。
“也就是說,已經中午了嗎?”
正在她這麼嘀咕的剎那,肚子忽然不爭氣地打起鼓來,“嗯?”筱這才後知後覺似的意識到,自己從早上到現在幾乎沒吃什麼東西。所以她又回到梓剛纔的病房,“櫻,我稍微離開一下,待會兒自回來了的話,幫我打聲招呼吧?”
“沒問題是沒問題,不過筱姐,你要去哪兒?”
“......樓下便利店。”
只見她輕輕用手指了指肚子,不好意思似的猶豫了一會兒才說出口。“肚子餓了?”櫻有點兒哭笑不得地問,“嗯。”緊接着,兩人看了看對方又都不由得笑了起來。
“這樣的話——”
忽然,櫻在沉默了一會兒後,突然又像是纔想起什麼似的說。“幫我也帶一份可以嗎?”看上去有些急躁又慌張的她不知不覺語調也變得有些奇怪了。
“可以啊。要什麼種類的?”
頓時,筱忍不住咯咯笑了一陣後才裝模作樣似的問,“和筱姐你一樣就好!——別再笑了啊......”瞬間,櫻整個臉都紅透了。然而就連她自己也知道爲什麼會這麼害羞。
“明白了。”
眨眼間,筱的聲音好像夾雜了些倦怠感,聽起來有些累。
然後,腳步聲便漸漸遠去了。
緊接着,她走後沒多久,梓就一個人推着輪椅回來了,“已經沒事了嗎?”
面對櫻的詢問,只見她輕輕點了點頭,“筱姐呢?”
然後,又拿起筆記本給她看——上面這麼寫着。同時這也是她與人交流爲數不多的手段之一。“樓下便利店。”櫻一邊說着;一邊咬了一小口剛纔削好的蘋果。然後站起來,把蘋果皮扔進牆角的垃圾桶裡。
“便利店?”
“說是去買午餐。”
“哦。”
霎時間,只見梓帶着“原來如此”的表情點了點頭。“話說這個,你要麼?”櫻一邊嚼;一邊問,“要的話,我再削一個給你?”緊接着,又拿起放在牀頭的薑汁汽水,擰開蓋子抿了一小口。
梓搖了搖頭,頓時不禁笑了起來,“你看來餓壞了?”
緊接着,她在筆記本上又寫下這些。
“嗯,確實有點兒——”
說着,櫻有些窘迫、難爲情地繞着自己的手指,慢慢地將視線從她臉上移開了。“對不起,這原本是送給你的......”不一會兒,又聽見了彷彿只有她才能聽見的話語。
“沒事。我一個人也吃不了那麼多嘛——”
然後,梓推着輪椅來到她面前,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像要安慰一樣在日記本上寫下這番話。然後又不由得眯起眼睛,咯咯直樂。“說起來,我們要舉行個人Live了哦?”
然後,迅速振作起來的櫻滿臉得意的用手指着她鼻尖說,“很厲害吧?”
不一會兒她的語氣都有些飄飄然了,不由得微微眯起眼睛,滿臉陶醉似的問。聽完她的話,梓也非常驚訝地睜大了眼睛,興奮又雀躍地一把把她的臉抓住了!
——“真的嗎?!”
“真的真的,千真萬確!?”
頓時,櫻一邊拼命掙扎着,表情被擠得七零八落;一邊回答着她的追問,不由得彷彿連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話說,你先放開我行嗎?”話音剛落的剎那,梓立刻縮回了手,緊接着像個做錯事的孩子那樣低下了頭。好像,連肩膀都有些無精打采地耷拉了下去。
“抱歉......”
這時,只見櫻一邊喘;一邊擺手說,“那啥,我也沒怪你啊——”說着,又忍不住咳了一會兒才覺得喉嚨總算是舒服了點兒,“別那麼鄭重其事似的道歉,怪噁心的——”
說完,連她自己都被自己的話逗樂了。
經過了一陣短暫的沉默後,話題總算是在筱回來以後變得能繼續了。
“嗯?你知道那件事了?”
筱一邊喝着味僧湯,一邊帶着有些含糊的聲音問。表情有些錯愣......“是我告訴她的——”然後,櫻厚着臉皮,在梓寫完前告訴了筱其中的緣由。
不料,梓卻毫不客氣地瞪了過來。那銳利的視線,不由得讓櫻哆嗦了一陣——“好好好,我不說話了行吧?”霎時間,只見她抱起胳膊,裝模作樣似的故意嘆了口氣。
“你們聊過了嗎?”
筱一邊夾起塊紅燒肉送到嘴邊,一邊又繼續問道。
“嗯!”
梓用力地點了點頭。似乎,笑得非常開心。
“說起來,梓——”
說着,筱帶着很自然的表情又轉向了下一個話題,“你有什麼願望嗎?”頓時,梓的表情既有些驚訝;又有些錯愣,看樣子好像完全沒有想到筱會問這樣的問題。
結果,就這樣盯着眼前的空氣發了好一會兒呆。
“什麼都可以嗎?”
然後才慢慢在日記本上寫下這句話,轉眼間,她的表情也好像非常困惑,“老實說,我沒有考慮過這方面的事?”緊接着又趕忙翻過一頁在原來那句話下面又略顯遲疑的補充了一句。
“嗯,什麼都可以!”
說着,筱也放下了筷子。
“那,那麼!我想......結婚!”
不料,她纔剛寫完,就嗆得這時候正巧在喝水的櫻痛苦地蹲了下去!——瞬間,只見她咳得想停都停不下來,結果把臉憋得通紅。“我說,說話之前至少先想想啊——”
緊接着,用受不了又嫌麻煩的表情與語氣繼續說,“即便你想,這個要求也有點兒太離譜了吧?!再說了,考慮你的身體狀況,更不可能實現好嗎?”
沒想到她剛說完,梓臉上就滾過了一顆淚滴。甚至,好像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哎?等......?!”
見狀,頓時驚呆了的櫻立刻意識到自己說了絕對不該說出口的事實。而且,還是當着梓的面。“抱歉......我去外面透透氣——”然後,緊接着她便跑到了走廊上。
“梓,別哭嘛!”
筱一邊輕輕嘆息着;一邊擡手悄悄地幫她把眼淚擦掉,“櫻她心直口快你又不是不知道。別太在意就行了。”緊接着,她又用細小的聲音補充道。“那個願望,我會想辦法爲你實現的!”
然後,又說得斬釘截鐵。
“真的?”
此時此刻,半信半疑的梓彷彿滿臉問號,不由得在膝蓋上輕輕握緊了拳頭。之後,就看見筱撥通了某個人的號碼......瞬間,她也不由得跟着緊張起來,連表情都有些僵硬。
“學姐,有什麼事嗎?”
“請你馬上和梓結婚!”
這次,筱甚至連寒暄都懶得說了,直接向憂提出了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