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屈懷沙的身後,數條金屬毒蛇並沒有立刻攻向方運,而是在半空中盤旋嘶叫,對着方運吐出血紅的信子,隨時可能撲過去。
秦楓看向面前的屈懷沙,他似是對那些猙獰毒蛇視而不見,他說道:“身正才能道直,大道朝天,纔是成聖正途,如你這般人也不人,鬼也不鬼,難道就不會厭棄你自己嗎?”
屈懷沙如被秦楓戳中軟肋,三個聲音一齊嘶吼咆哮了起來:“少廢話,你先打贏了我!你纔有這個資格!”
秦楓朗聲長笑:“勝你,又有何難?”
秦楓驀地擡起手來,騰龍金筆瞬間飛入手中,這一件從蘊含了應龍之魂,從中土世界時就陪伴秦楓一路求索大道,披荊斬棘的聖物,此時此刻,面對屈懷沙以及他身後以墨劍化出的毒蛇,天生嚴武,不斷髮出渴戰一般的“嗡嗡”聲響。
秦楓抖動衣袖,無紙無墨,憑空開寫。
開篇第一句便是“永和九年,歲在葵醜,暮春之初,會於會稽山陰之蘭亭,修禊事也。”
岳飛驚在秦楓寫出第一筆的時候,就感到頭腦要爆炸了一樣,若不是怕驚到秦楓,他幾乎想第一時間衝過去細看文字。
“這……這是什麼文字?”
岳飛驚震驚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好像是隸書,又好像是楷書,我雖然不像顏羽空那樣專修書道,可我也不至於連字體都不認識吧?這究竟是……”
在第一句話完成後,整個一行字,瞬間就被賦予了靈動之氣,輕輕一動然後發出一聲聲利劍出鞘的聲音。
筆劃分開,形成一把把散發着金屬光澤的墨劍!
這些墨劍有大有小,有長有短,但無一例外,全都散發着恐怖的戰意,每一支墨劍彷彿不是秦楓寫出來的,而是久經戰場的士兵將軍的生命所化!
屈懷沙文字形成的金屬毒蛇突然瘋狂地抖動,瘋狂地嘶叫,彷彿是遇到了天敵一般。
旁
觀的岳飛驚看得目瞪口呆,道:“字成墨劍也就算了,竟然把屈懷沙的字化成的毒蛇生生嚇住!那可是相當於書道聖人啊,難道說,難道說,秦楓此文難道比我想象中更高?”
姜雨柔此時卻是心中激盪,雙手合十在身前如祈禱狀。
別人不知道,她卻心裡再清楚不過了。
這是——蘭亭劍帖!
秦楓在中土世界時還是儒君秦曉楓時所創的《蘭亭劍帖》,是儒武合一的第一劍。
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第一劍帖!
什麼樣的書法可以輕鬆嚇退一名書道聖人的墨劍?
毫無疑問,只有後世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書聖王羲之的字。
只有中土世界千年不曾被人蔘悟超越的《蘭亭劍帖》!
“任你竊得書道聖人境界又如何?”
秦楓運筆如飛,下筆如風,厲聲喝道:“我有一帖,可驚天地,可泣鬼神……”
在他筆尖,不斷有文字翩翩飛舞,筆畫化墨劍。
每一筆每一劃都好像是即將走江化龍的江蛟,瘋狂而貪婪地吸收着秦楓的書意與劍意!
浩然正氣,最養劍意!
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
秦楓的劍意不過是化爲墨劍,墨劍還沒有化爲活物,竟就已經了這般氣象。
若是化爲了活物,那還得了嗎?
只是,此時此刻岳飛驚已經顧不得其他,認真地觀摩秦楓的文字,生怕錯失這個天大的機會。
屈懷沙原本只是鬚髮盡白,此時此刻,氣勢居然也有被秦楓壓制的跡象出現。
他的額頭汗水密佈,緩緩流下。
他的手輕輕抖了一下,正在書寫的文字出現微不可查的瑕疵。
“秦楓,別以爲耍一點小花樣,你就能贏得了我!”
屈懷沙聲嘶力竭道:“我枯坐碑林數百年,這其中的艱辛,枯寂,豈是你可以理解的?”
屈懷沙嘶吼之中,握筆的右手如銀蛇狂舞,似癲似狂,一字一字皆彷彿是他對心中不公的控訴。
“一切的一切,我一切的忍辱負重,都是爲了此刻,向你們經世家復仇!復仇!復——仇!”
面對這近乎癲狂的屈懷沙,秦楓臉色依舊平靜如水,他語氣平緩,手更是穩到沒有一絲多餘的動作。
如果說屈懷沙的書意如磅礴恣意的汪洋,一個個字就好像是洶洶而來,拍打海岸的驚濤。
秦楓的書意就如同平靜無波的湖澤,一個個字則像是巋然不動,萬古不易的礁石。
任你驚濤拍岸,毀地滅天,我自——巋然不動!
秦楓語氣平靜說道:“你被囚碑林,不過咎由自取,這一點學宮上下早有公論。你不過是不甘心爲什麼對你待遇如此苛刻罷了,你有什麼怨氣?你又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叫屈?”
屈懷沙厲聲咆哮道:“你懂什麼?你體會過這等滋味嗎?”
秦楓語氣依舊平靜,淡淡說道:“我曾被人暗算身死,揹負污名千載,弟子門人被屠戮殆盡而無能爲力,你可曾體會?”
秦楓話音一落,手下之筆正寫到《蘭亭劍帖》中段的“仰觀宇宙之大,俯察品類之盛”兩句,一時氣象萬千,近百字,數百比劃化爲的墨劍盡皆頭生雙角。
氣勢大盛!
秦楓上前一步,厲聲再喝:“我曾被奸人合夥暗算於天外,斷卻一臂,險些橫死當場,萬死之中才求得一線生機,你可曾體會?”
秦楓再上前一步,《蘭亭劍帖》寫至“向之所欣,俯仰之間,已爲陳跡,猶不能不以之興懷,況修短隨化,終期於盡!”
漫天墨劍化出蛟尾!
屈懷沙此時已是聲音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秦楓,你……我,我豈會輸給你!”
屈懷沙猶自奮起,只是他身後化爲毒蛇的墨劍已是瑟瑟發抖。
甚至有的墨劍嘶厲大叫幾聲,重新還原成了字跡的模樣。
秦楓的墨劍都還未曾徹底化形,竟將屈懷沙以墨劍化出的毒蛇活活嚇死?
那可是,堪比書道聖人的墨劍啊!
“太誇張了!”
岳飛驚看向秦楓,以及他身後的墨劍,用無奈又羨慕的語氣說道:“這還是沒有化形的墨劍,若是徹底化形,那還了得?王道塔上的聖人,可受得了他一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