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楓循着姜雨柔的玉指看去,只見不遠處,一處搭起來的閣臺,人山人海,盡是圍觀的民衆。
無數大紅燈籠照耀之下,十名儒服的少年,顯出鮮紅的對比。
十名儒服少年,分五人而坐,可是儒服又有不同……
左側的儒服少年,身穿雪白罩衫,戴黑方巾帽,這是大燕國子監的儒服樣式。
右側的儒服少年,雖然都是十六歲上下,卻有的身穿藏青儒服,有的穿絳紫儒服,也有穿黑白兩色的儒服……
看面容上也不太像是北國的人士,甚至有兩人細皮嫩肉,一看就是東南楚國的人氏。
只見在十名儒生中間,一名國子監的教師,正坐在閣臺最中央。
在教師的旁邊,卻坐着一名秦楓熟悉的女子。
一身綠呢長袍,外罩雪白狐裘……
仿若出塵仙子一般的容貌,端的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雪蓮花。
正是萬花樓的花魁,也是詩才豔豔,藝曲雙絕,曾經改編過秦楓《從軍行》的夏出塵!
此時的她,手裡捧着一塊暖玉,卻是緊張地看着大燕國子監一側的儒生。
此時位於第四位的儒生正從位置上站起,緩緩將自己面前桌案前的紙卷拿起,遞到了閣樓中央的圓桌上!
隨後忐忑不安地跪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只聽得國子監教師取過紙張,大聲吟道:
“少年將軍頌……”
“少年將軍縱躍馬,踏破易水如彈指。”
“所向誰能擋披靡,千百年來無對手!”
國子監教師吟完,看了看自己燕國的學子,點評道。
“我們今日詩會的主題是慶賀燕軍凱旋……”
“前面六首皆是這樣的詩作,若此詩在前幾首,恐怕還堪佳作……”
“只是到了七首還是這樣的論調,恐怕就差強人意了!”
國子監教師點評完,對那學子說道:“不過此詩也並非全無可取之處……”
“其他詩歌多寫大軍征戰,此詩獨寫秦楓大元帥一人,語言酣暢淋漓,氣魄極大……”
“老夫倒是覺得有資格看一看文曲星的判斷!”
說完,只見他取出一枚巴掌大小的文鏡,立在桌上,映着文曲星光一照!
只聽得周圍的燕京百姓一齊驚歎。
“文光一尺!”
“可以啊,這首比幾個外國人做的好多了!”
“總算給我們燕國爭了一口氣了!”
“可是那個齊國人太厲害了,一首詞居然文光一丈,簡直叫人匪夷所思!”
聽得周圍人的話,秦楓看着眼前熟悉的場景,一下子就恍惚了……
彷彿回到了前世儒武並立的時期一般!
相對比詩,再以文曲鏡照耀後,以文氣判斷文章高下……
這樣的文比,是儒家人最喜歡的切磋!
甚至有少數儒生會在文比中偶有所悟,直接突破!
儒道斷絕千年,想不到文比居然在此時此地重現了!
想來這些燕京也覺得十分新奇,紛紛過來圍觀了!
就在秦楓恍惚之間,只覺得姜雨柔拉了拉他的手,輕輕介紹說道。
“這是你不在的半個月裡,一些遊學儒生從外國傳來的文比……”“先從國子監傳開,大部分時候並不對外……”
“今日居然對整個燕京百姓開放,恐怕是幾個他國儒生,看不慣燕國大肆慶祝勝利……”
“準備在儒道上殺殺燕國的銳氣吧!”
秦楓聽得這話,不禁對姜雨柔問道:“那對面五個都是其他諸侯的儒生嗎?”
姜雨柔點了點頭說道:“你看對面第三個是我們齊國的洛子商……”
“儒道尚未復興時,他就是舉國聞名的詩狂,目空一切,但他詩詞寫得確實好……”
“連我師父鄒聖都說此子有詩才!”
秦楓點了點頭。
現在的儒家人可能不知道,以前在儒道當中,是以文光長短區分詩詞級別的。
雖然這些詩詞不一定都是可以顯出效果的戰詩,但文光越強,對於儒者自身歷練的增益就越強……
同樣,閱讀者的收益也越大!
好的詩詞甚至可以讓讀者一朝頓悟,突破文位!
文光一尺到兩尺,是爲出縣!
文光兩尺到五尺,是爲達府!
文光五尺到一丈,是爲鳴州!
文光一丈至三丈,是爲鎮國!
至於傳天下之詩詞,在一般的文比詩會上幾乎不會出現!
文光十丈,經天不衰!
至於更高一級的驚聖詩詞文章,就有點像秦楓寫《復仇論》時的情景……
文光衝北斗,星芒耀七國!
洛子商能夠寫出文光一丈的詩詞,放在儒武時期,已是鳴州之作,相當可以了!
而面前這個燕國儒生的《少年將軍頌》雖然也不錯,達到了出縣,但與鳴州一比,也就相形見出了!
燕國學子纔剛剛坐下,只見對面第四位一名身材高大的儒生猛地站了起來。
“我趙子航來一首如何?”
趙子航?
秦楓微微蹙眉道:“這是趙國的儒生?”
姜雨柔點了點頭說道:“是的,這是趙國國子監的詩詞妙手!”
“擅長詩詞,趙國的國子監內外,都知道他是詩詞天才,無人敢纓其鋒……”
“所以他長年遊學在外,最愛與各國士子比詩!”
“我怎麼之前沒見過他?”
秦楓正在疑惑,姜雨柔已說道:“你離燕京那日來的……”
“前後腳,沒有看到……”
姜雨柔說到這裡,不禁嘆了一口氣,有些埋怨地剮了秦楓一眼道。
“你把國子監裡幾乎所有秀才文位以上的好手全帶走了……”
“留下一羣蝦兵蟹將,哪裡是這趙子航的對手?”
“就連朝中幾位儒家官員,跟他比詩,都敗在他的手下了!”
“偏偏他詩本來就做得好,又有文光鏡作證,不認輸都不行!”
“我雖然是國子監的祭酒,但我身份畢竟是齊國的公主……”
姜雨柔有些無奈地說道:“若是我出面以詩歌壓他,非但不能保全燕國國子監的體面……”
“反而會被他譏誚燕國無人,居然要一個齊國的女子爲燕國挽回文名……”
“而且論起輩分來,我是鄒聖弟子,比他大了不知多少……對我的文名也是大大不利……”
“反倒白白成就了這趙子航的美名!”
秦楓聽得姜雨柔的話,知道這位齊國公主心思縝密,顧全大局,心中也是暗暗佩服。
就在這時,忽地姜雨柔笑着說道:“你看,他們今次文比的彩頭,好有意思……”
“嗯?”
秦楓看向國子監教師身後,一隻水晶罩子裡,擺放着一支錦繡玲瓏步搖,還有一支散發着淡淡紫氣的毛筆!
“那是錦繡玲瓏步搖,是內蘊須彌空間的珍品,萬金難求一支,也不需要武力催動……”
“是天下不會武道的女子,最夢寐以求的飾品……”
秦楓聽得這話,又聽得姜雨柔說道:“旁邊那個是紫金浩然筆,屬於一件聖級文寶,使用戰詩的話……”
“效果可以增加半成!”
“也是無數儒生夢寐以求的寶物……”
秦楓聽得姜雨柔的話,不禁笑道:“這樣看來,這些諸侯儒生,爲了打燕國儒生的臉……”
“下的血本還真是不小啊!”
姜雨柔“噗哧”一聲笑了起來:“是啊,可是這兩件東西,我恰巧都很想要……怎麼辦?”
秦楓聽得姜雨柔的話,也是笑了起來:“那我上去幫你搶過來?”
姜雨柔眉眼如畫,笑着對秦楓說道:“你不會想跳上去說,你是燕國的太尉秦楓,東西充公了吧?”
“呃……”
秦楓壞壞笑了一下說道:“是啊,正準備這麼幹呢!”
姜雨柔卻是掩口笑道:“我來燕京這些日,都聽燕京百姓說你是文武全才……”
“還曾經做出一首傳誦北國的名詩《從軍行》……”
“夏出塵還爲你改成過琵琶舞曲,風靡北國……”
秦楓聽得姜雨柔的話,微微一愣道:“雨柔,你該不會是……要我上去跟他們比詩吧?”
姜雨柔笑着點了點頭,說道:“但我有一個要求!”
“不能暴露你自己秦楓的身份!”
“否則恐怕就沒有人敢拿出真正的實力跟你比詩了!”
秦楓笑了笑說道:“你真算計得好厲害啊!”
“讓你們齊國的天才和趙國的天才,使出全力來跟我比詩,看看我是不是真的做出過好詩……”
“這樣真的好嗎?”
哪知雨柔掩口笑着,笑靨如花:“真金不怕火煉,若你承認自己沒有本事……”
“那首《從軍行》也只是妙手偶得,那此事就此作罷啊,我們立刻便走……”
聽得姜雨柔的話,似是激將法一般,秦楓畢竟是前世儒聖……
這點對儒道的信心還沒有嗎?
他當即就被激了起來……
“好啊,比就比,我纔不怕呢!”
正說話之間,卻覺得手肘被人輕輕一拱,只見姜雨柔已是笑着將一張畫的粉白的面具遞到了秦楓的手邊……
秦楓心裡差點笑出聲來!
真的都是套路啊,居然連面具都準備好了!
“你還不趕緊上臺去吧!”
姜雨柔笑着把秦楓朝前推了推說道。
“如果你贏下了彩頭……我就好好獎勵你一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