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意外收穫

蕭然雖然嘴上說得滿不在乎,其實還是有些擔心冷玉霞的。畢竟她也只不過是個小女孩而已,自己對她的態度確實是有些過分了。

蕭然向總壇的方向走了大約有半個時辰的路程,突然看到冷玉霞靠在一棵大樹上哭泣,便走上前道:“公主,你別難過了,剛纔都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希望你大人有大量……”

話未說完,突然感覺腹部一陣劇痛傳來,他退後一步,驚恐地看着手拿匕首的冷玉霞,皺眉道:“你……你不是公主,你到底是什麼人?”

那人道:“我當然不是冷玉霞了。”竟然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你不要怪我,我也只不過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而已,到了閻王爺面前,你自然會知道是誰想要你的命的。”說完,一步一步向蕭然走來。

蕭然知道這次刺殺是早有預謀的,自己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但又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他強忍着疼痛,一邊後退,一邊思索脫身之策。但因爲失血過多,他漸漸感覺頭暈目眩起來,最終體力不支,暈倒在了地上。

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藉着微弱的光線,他感覺自己好像是置身在一個山洞中,但因爲裡面沒有燈光,所以看不真切。他疑惑地四下打量了一番,暗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啊?我怎麼會在這裡呢?不行,我出來這麼久,大哥和玉妹他們一定都擔心死了,我要趕快回去才行。他掙扎着坐起來,不小心觸動了傷口,忍不住□□出聲。

黑暗中,有人問道:“你醒了?”

蕭然大吃一驚,定睛一看,原來這裡還有一個人的。

他剛想起身行禮,那人道:“你的傷勢不輕,就不必多禮了。”

“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救你的不是我,我經過的時候要殺你的人已經死了,我只不過是把你揹回來而已。想不到你傷得這麼重竟然還可以殺人,真是了不起啊。”

蕭然苦笑着道:“前輩取笑了,晚輩根本就不會武功,又重傷在身,怎麼可能殺人呢?”

那人疑惑地道:“哦?那人不是你殺的嗎?那到底是什麼人呢?他既然救了你,又爲什麼不帶你回去醫治,而是任你躺在荒郊野外的呢?萬一你失血過多,傷重不治怎麼辦?”

“這個晚輩也不清楚,因爲當時我已經暈倒了,根本就不知道是什麼人出手相救的。”蕭然猜想是他大哥,但又覺得不太可能,如果真是他大哥的話,是不可能就這樣丟下他不管的。難道是突然發生了什麼事,讓他無法分心嗎?想到這裡,不由得擔心起來,急忙問道:“前輩,這裡是什麼地方啊?我來這裡多久了?”

“這裡是火雲教總壇的後山,你已經昏迷了兩天了。你放心吧,這裡很安全,不會有外人來的。小兄弟,你到底是什麼人啊?既然你不會武功,應該不是武林中人吧?那人爲什麼非要置你於死地不可呢?”

“晚輩蕭然,是仁劍山莊的人。聽那人之言,他應該是個職業殺手,也是受僱於人的,但晚輩一向很少涉足江湖,實在想不出與什麼人有如此深仇大恨。對了,還沒有請教前輩尊姓大名呢,實在是失禮得很哪。”

那人嘆息了一聲道:“我的名字都已經有二十年沒有用過了,連我自己都快要忘記了。”

蕭然猜測道:“以晚輩愚見,前輩應該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吧?前輩是信不過晚輩,所以纔不願相告的嗎?”

“我不是信不過你,只是很久沒用,感覺有些陌生了而已。既然你我如此投緣,告訴你也無妨,老夫許崇峻。”

蕭然震驚地道:“您就是二十年前名震江湖的‘中原怪俠’許老前輩?”

“想不到老夫退隱江湖二十年,竟然還有人記得我的名號啊。”

“晚輩曾聽家兄講過前輩的事蹟,敬仰已久,只是一直無緣拜會。今日有幸得見前輩俠蹤,實在是三生有幸啊。”

“其實,名利只不過是過眼雲煙,轉瞬即逝,老夫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蕭然由衷敬佩地道:“前輩果然是與衆不同,只可惜明白這個道理的人實在是太少了。江湖上因爭名奪利而結仇的人舉不勝數,有的人甚至因此弄得身敗名裂、家破人亡。唉!即使爭得了又如何?最後還不是白骨一具,黃土一堆。”

“想不到你小小年紀就有如此覺悟,實在是難得啊。蕭兄弟,你我能夠相見也是有緣,你也別再叫我什麼前輩了,不如我們以兄弟相稱如何?”

蕭然也是一向不喜歡那些繁文縟節,又知道與許崇峻這樣的武林奇人交往不能遵從常理,便欣然應允道:“那小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許崇峻高興地道:“哈哈,蕭兄弟果然也是爽快之人啊。”

“許大哥,你怎麼會一個人住在這裡的?”

許崇峻嘆了口氣道:“唉!此事真是一言難盡啊!二十年前,我追蹤一個□□高手時中了他的暗算,身中劇毒,被冷無情所救。雖然保住了性命,但因中毒過深,這雙眼睛卻就此瞎了。當時,魔教纔剛建立不久,在江湖上還沒什麼名氣,也沒有太大的惡行。我一則爲了報答冷無情的救命之恩,二則也無處可去,便答應了他的請求,留在這裡幫他看守犯人。”

蕭然疑惑地道:“犯人?”

“是啊,這裡是他們囚禁要犯的地方,現在這裡就關了兩個人,一個叫武少華,一個叫青松。”

蕭然吃驚地道:“武當和嵩山的掌門人?聽說他們早就已經過世了,怎麼會被囚禁在這裡呢?”

“他們都是一派之首嗎?我多年未下山,對江湖上的很多事情都很陌生了,他們也沒有跟我說。”

“許大哥,小弟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我兄弟還這麼客氣做什麼?有什麼話儘管說就是了。”

“冷無情表面謙和,實則陰險狡詐,是個卑鄙小人,以小弟愚見,大哥還是儘快離開此地爲好。”

“我來這裡不久,便已經知道冷無情是什麼樣的人了。我之所以留在這裡,也是爲了那些被囚禁的人。如果我走了,冷無情一定會另外派人把守的,那他們可就有的苦頭吃了。你放心吧,他們現在還用得着我,不會對我怎麼樣的。而且,這裡除了冷無情之外,其他人是不準隨便進入的,我如果就這樣走了,裡面的人豈不是要餓死了嗎?”

“大哥,小弟想進去見見他們,可以嗎?”

“好吧,你隨我來。小心點兒,這裡到處都是機關,走錯一步,可能就沒命了。”

大約走了一盞茶的功夫,他們來到另一個山洞中,一個蒼老的聲音問道:“老許,是什麼人來了?”

“我的小兄弟。”

“這麼多年來,怎麼都沒聽說你有什麼兄弟啊?就是他嗎?好俊美的人品啊。”

“那是當然了,我的小兄弟還能差嗎?”

蕭然向洞內的兩人行禮道:“晚輩蕭然,見過兩位前輩。”

許崇峻叫道:“不行,不行,你叫我大哥,怎麼可以叫他們前輩呢?這樣我豈不是比他們矮了一輩了嗎?”

幾人聽了都忍不住笑了起來。武少華道:“既然你跟老許兄弟相稱,那也不必跟我們客氣了,也叫我們一聲大哥就好了。”

蕭然微笑着道:“好。兩位大哥怎麼會被囚禁於此呢?此事爲什麼江湖上都無人知曉呢?”

武少華嘆了口氣道:“唉!本門不幸啊!沒想到我最鍾愛的弟子竟然會是魔教的人,他在我的飯菜裡下了毒,廢了我的武功,把我關到了這裡。青松道長的遭遇跟我差不多。唉!現在本門也不知被那個孽徒搞成什麼樣子了。蕭兄弟,大哥有一事相求,不知你肯不肯答應?”

“武大哥有話請講,小弟一定盡力而爲。”

“大哥想把武功傳授給你,由你代我去清理門戶,不知你可否答應呢?”

蕭然爲難地道:“這個……小弟可以代大哥去殺了那個叛徒,但小弟並非貴派中人,這學武之事……”

青松道長道:“蕭兄弟,貧道也正有此意,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就不要再推辭了。”

武少華道:“我們的武功已經被廢,命不久矣,我們門下弟子的武功又還未學全,你也不希望看到本門的絕學失傳吧?蕭兄弟,你就成全我們吧,你難道忍心看着我們含恨而終嗎?”

“我……”

許崇峻見蕭然爲難的樣子,插口道:“好了,你們先聽我說一句。蕭兄弟他不是武林中人,以前沒有學過武功,你們現在要他學武,實在是有點兒難爲他了,效果也不一定會好,到時候能不能殺了那叛徒還不一定呢。如果你們怕武功失傳的話,只要寫下來,讓蕭兄弟帶給你們的弟子不就行了?”

武少華失落地道:“那我們的仇豈不是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報了嗎?蕭兄弟,你真的不肯答應嗎?”

蕭然突然道:“好,我答應你們。”

許崇峻吃驚地道:“蕭兄弟,你……”武少華和青松則也露出了驚訝之色,不明白他怎麼又突然改變了主意。

蕭然沉吟道:“我可以跟兩位大哥學武,不過能不能學得成我就不敢保證了。不過,不管怎麼樣,我都會幫你們報仇的,也一定會牢記各種招式和心法,將來再傳給兩派的弟子的。”

武少華道:“好,蕭兄弟能這麼說,我就放心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要我們盡力了,至於結果如何,就只能看天意了。”

蕭然點了點頭道:“大哥能這麼想就好,不過,我一定會盡量辦到,不負所托的。請兩位大哥先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回去安排一下,三天後再來聆聽二位的教誨如何?”

“好,我們等你。”

“不過,我每天最多隻有兩個時辰的時間。”

武少華不解地問:“爲什麼?蕭兄弟很忙嗎?”

蕭然點了點頭道:“小弟現任藍門門主,教中事務繁忙,而且爲免引起別人的懷疑……”

武少華臉色一變,打斷他的話道:“原來你也是魔教的人,那剛纔的事就免了。老許,你爲什麼不早點兒告訴我們呢?”

許崇峻苦笑着道:“我也是剛剛纔知道的啊。”

蕭然道:“小弟加入魔教也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的,日後幾位大哥自然會知道的。你們放心,我不會把剛纔的話泄露出去的,而且我也會盡力去完成你們的心願。你們多保重,告辭了。”說完,轉身向外走去。

青松道長突然道:“等一等,我相信你,你三日後再來吧。”

“多謝。告辭了。”

出了山洞之後,許崇峻問:“蕭兄弟,爲什麼你一開始不肯跟他們學武,後來卻突然又答應了呢?”

“因爲我已明白了他們的用心。他們之所以堅持要將武功傳給我,一是怕絕學失傳,二是不想假他人之手報仇,因爲那樣,別人就會以爲武當和嵩山是徒有虛名,那他們的弟子也會被別人看不起,今後就很難在江湖上立足了。我學會了他們的武功,雖然並非他們的弟子,但用的是他們的武功,也可算是他們自己在清理門戶了,這對他們就不會有太大的影響了。”

許崇峻不解地道:“還有這種事?”

“大哥生性灑脫,當然不會與這些俗人爲伍,也不會去注意這些俗事了。但江湖上大多數人都是這個樣子的,特別是那些大門派,更是注重自己的名聲。大哥,我已經出來很久了,也該回去了。你如果有什麼事的話,就到仁劍山莊來找我吧。”

“好,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他們的。”

蕭然回到仁劍山莊,見秦君山、柳玉、小寶和周海都聚在書房,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連他進來了都不知道,便笑着道:“你們這是怎麼了?爲什麼都愁眉苦臉的?天要塌下來了嗎?”

大家看到蕭然回來,都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笑容。

柳玉嬌嗔道:“你這人真沒良心,大家都在爲你擔心,你竟然還有心思開玩笑。”

蕭然趕緊賠笑道:“好,都是我不好,我在這裡向大家賠罪了。”

柳玉關切地道:“然哥哥,你這兩天到哪裡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們有多擔心你啊?”

蕭然無可奈何地道:“我也不想讓你們擔心啊,但是我受了傷,直到昨天半夜才醒過來的。我知道你們擔心我,所以一醒來就急忙趕回來了。”

柳玉一聽,着急地道:“你受傷了?傷在哪裡?讓我看看。”說完,纔想起還有其他人在場,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

蕭然心裡甜甜的,急忙安慰她道:“你不必擔心,我沒事的。曾經有人給我算過命,說我可以活到八十歲的,我現在才二十歲,怎麼可能這麼早就死了呢?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秦君山表情嚴肅地問道:“三弟,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會受傷的?”

“那天,我擔心冷玉霞會想不開,便出去找她。走到半路上,我看到她靠在樹上哭,便走上前去跟她道歉,沒想到她竟然刺了我一劍……”

聽到這裡,柳玉驚呼出聲道:“她怎麼可以這麼做呢?雖然你對她說的話有些過分,但也用不着要你的命啊。”

蕭然笑了笑道:“你聽我把話說完嘛。後來我才發現那個人並不是冷玉霞,而是一個男人假扮的。我因失血過多暈了過去,醒來後發現躺在一個山洞裡,我感覺傷勢好多了,怕你們擔心,所以就馬上趕回來了。”他怕有人在暗中監視,所以沒有提及山洞裡的事。

秦君山若有所思地問道:“那是什麼人啊?他爲什麼要殺你啊?他又怎麼知道你會去找冷玉霞,而假扮成她的樣子呢?還有,是什麼人救了你呢?”

“我沒有見到救我的人,至於要殺我的那個人,應該是個職業殺手,他說自己是受僱於人的,但是沒有說是什麼人讓他來殺我的。我很少涉足江湖,根本就沒有什麼仇人,我想,那人可能是因爲我是火雲教的門主,所以纔會對我下手的。”

“你的意思是說,他們的目標是火雲教?”

蕭然點了點頭道:“有可能。”

“那他們爲什麼不找別人,偏偏找上你呢?江湖上知道你身份的人應該不多吧?而且,他們竟然敢在你的勢力範圍內動手,膽子也未免太大了點兒吧?”

“也許他們是認爲我不會武功,比較容易對付吧?但他卻沒想到,我這個人福大命大,受了這麼重的傷都可以大難不死。我想,如果他們知道我還活着的話,想必一定會非常失望吧?”

大家知道蕭然和柳玉大劫後重逢,一定有很多話要說,便都識趣的藉故離開了。

柳玉擔憂地問道:“然哥哥,你真的沒事嗎?”

蕭然拉起柳玉的手道:“當然了,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了?你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我怎麼捨得扔下你一個人不管呢?爲了你,無論在什麼情況下,我都會努力活下去的。等我完成了我爹的遺願之後,我們便去找一個幽靜的地方隱居起來,只有我們兩個人,再也不過問江湖上的事了,好嗎?”

柳玉嚮往地道:“真的?那太好了,我真希望這一天趕快到來。”

蕭然把她攬入懷裡道:“這一天很快就會到的,相信我,我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兩人彼此擁抱,憧憬着美好的未來。

小寶突然走進來,看到這個情景,急忙用手捂住眼睛道:“我可什麼都沒有看到啊。”

兩人急忙分開,柳玉紅着臉走了出去,蕭然也覺得有點兒不好意思,佯斥道:“小寶,你怎麼越來越沒規矩了?進來也不知道先敲門。”

小寶委屈地道:“我的好少爺,你不要冤枉人好不好?我敲了半天沒人理,才只好自己進來的。再說了,你跟柳姑娘在這裡卿卿我我的,也應該先關上門啊。”

蕭然臉上有些掛不住了,急忙打岔道:“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沒事我敢在這個時候來打擾你們嗎?公主聽說二少爺受了傷,一定要進來探視,我攔不住,所以只好先進來跟你說一聲了。”

“她的消息倒是滿靈通的嘛,我纔剛回來不久,她就知道我受傷了,前來探視。請她進來吧。”

“是。”小寶一邊往外走一邊喃喃自語道:“人長得俊就是好啊,到處都有女人關心,剛走了一個,又來了一個。”

“小寶,你在嘀咕些什麼呢?”

小寶急忙道:“沒什麼。”說完,做了個鬼臉,跑了出去。

一會兒,冷玉霞走進來,歉然道:“蕭門主,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害你受了傷,我……”

“這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太大意了,纔會中了他們的圈套,你不必內疚,我已經沒事了。”

“但是不管怎麼說,都是我害你的。那天你要不是爲了找我,他們如果不是扮成我的樣子,你也不會受傷了。”

“我說過了,這不關你的事。對了,那天你離開這兒之後去了哪裡?”

“河邊啊,我不開心的時候,就經常一個人跑到河邊去,因爲我沒有什麼朋友。”說着,不由得傷感起來。

蕭然暗歎了口氣想:她從小就高高在上,教中的人都對她敬而遠之,根本沒有什麼可以談心的對象,也難怪她會養成這種性格了。想到這裡,以前對冷玉霞的厭煩不由得轉化成了同情和憐惜,柔聲道:“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把我們當作你的朋友,也可以經常到這裡來玩,我們隨時都會歡迎的。”

冷玉霞激動地道:“真的?你真的願意做我的朋友嗎?”

蕭然微笑着點了點頭。

冷玉霞感激地道:“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