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17章

謝亦溫的聲音微弱,話說得斷斷續續,顧雲錦看着他的眼睛,失去了往日明媚的光彩,不知爲何,她忽然間就難受極了。

她本以爲,夢中軌跡有所改變,謝亦溫不會再大病一場,她們會成親,她們會攜手做很多事情。

但此時此刻,顧雲錦有些後悔,她應該早點做準備,不至於如此!

她望着謝亦溫,微微搖頭,“不會的。”

說着她眼前一片模糊,別過臉眼淚就掉下來了,謝亦溫見她落了淚,擡了擡手想替她擦眼淚,終究是沒擡起來。

顧雲錦雙手捂臉,擦了眼淚,當下就做了個決定,回頭望向謝亦溫說道:“我要離開建安幾天,你等我回來。”

謝亦溫微微皺眉,“去哪裡?”

“還不知道。”顧雲錦回。

謝亦溫原本很害怕的,他怕顧雲錦再說出那些話,怕她再一次離他而去,但剛纔恍恍惚惚聽見她說的那些話,似乎又沒那麼怕了,只要她不再嫁給裴少鈞,就好。

“你帖子上說有急事,是什麼?”

顧雲錦聽着他問,方纔想起:“我就是想跟你說,把監視着我的那些人撤了吧。”

“他們,不會傷害你的。”

“我知道,但還有人在監視,我想把那些人處理了,你一會兒就讓豐止安排好,今天我就讓人處理另一撥人。”

顧雲錦話落,謝亦溫苦笑:“你要說的急事,就是這個麼?”

“就這個。”

謝亦溫的心一半歡喜,一半悲傷。

“好。”

聽謝亦溫應下,顧雲錦緩緩起身,“我得走了,還有點事情要回去交代。”

“好。”

看着她的背影,謝亦溫用盡全力喊了她一聲:“顧雲錦。”

顧雲錦頓住腳步回頭看他:“怎麼了?”

“如若我死了,你不能嫁給裴少鈞。”他聲音微弱,語氣卻很是嚴厲,不容人質疑反駁。

顧雲錦點了點頭,“你不會死的。”

他似乎沒有聽見顧雲錦的話,只顧自己的想法,“你發誓。”

“我發誓,堅決不會嫁給裴少鈞,若違此誓言,天打雷劈死無全屍!”顧雲錦認認真真的說完,謝亦溫才放心下來,“你走吧。”

“我走了,你好好養身體,等我回來!”

出了屋子,太子妃攜衆人在外面眼巴巴的看着。

“太孫殿下醒了。”

顧雲錦話落,太子妃顧不上其他,一個箭步就衝了進去,顧雲錦看着衆人隨之而入,唯有豐止還在外面候着。

她沉沉的舒了口氣,望向豐止:“太孫一會兒應該有話要與你說。”

“屬下送大娘子出去吧。”

“不用了,你守着他,等我回來。”

話落,顧雲錦大步離開了,出太子府後匆匆趕回錦園。

繆清見顧雲錦行色匆匆,詢問道:“太孫殿下很嚴重嗎?”

“嗯。”

話落,他看着繆清說道:“讓舒伯給我們準備兩匹快馬,你跟我去廣陵。”

繆清愣了一下,“娘子離開建安,不能讓人知道?”

“對,所以繆和要扮做我呆在府中。”

回到錦園,顧雲錦換了身衣裳,去見了崔氏,崔氏的嫂嫂帶着侄女來了,顧雲錦此刻沒什麼心情與人寒暄問好,但若見了不招呼卻又失了禮數,讓人誤會更不好。

她只好去找顧愷升

顧愷升在書房寫摺子,見顧雲錦前來有些意外。

“二叔,在忙?”

“嗯。”

“我本來要找二嬸,但我看她在接待客人不方便打擾,但我這事情有點急,想來跟二叔說也是一樣的。”

“什麼事?”

顧雲錦抿了抿脣,“二叔,太孫病重,我得離開建安幾天,去請一個大夫,這幾天我會讓繆和替我,若有事需要二叔二嬸幫我攔着點。”

顧愷升皺起眉頭,“爲何要人替你?”

“因爲有人監視我,我本來計劃今天晚上處理掉的,但我來不及,所以二叔覺得需不需要處理掉?”

顧雲錦字字句句,都讓顧愷升蹙眉,眼中也越發的擔憂。

“是誰安排的你知道嗎?”

顧雲錦覺得八成是裴少鈞,但她此時卻不好說,只是微微搖頭:“尚未確定。”

“你回建安之後,與誰結仇了?”

“沒有。”

“那你在做了什麼二叔不知道的事情麼?”顧愷升問。

“也沒有。”

“那就奇了怪了,你個小娘子,監視你做什麼?”

顧雲錦尋思了片刻說道:“二叔,我的父親是將軍,我的外祖家家財萬貫,你說,若有人需要兵,需要財謀事,會不會盯上我?”

顧愷升面色凝重,朝中黨羽紛爭不停,就連太子與太孫都勢同水火,其他人就更不用多說,只是幾位王爺和世子,若要爭取顧家,不至於此啊。

“都是我的猜測,二叔,請你與二嬸說一聲,有事幫我擋幾天,二叔若是要查監視我的背後之人,就從裴少鈞下手吧。”

“爲何?”

“上次我打了二娘子,是因爲酒中有藥,她們計劃中的人是我,若喝了酒出了事,我現在大概要嫁給裴少鈞了,但最後出事的是沈清悅。”

顧愷升望着她,眼神複雜,只覺得她太鎮定,太果斷,不似一個嬌滴滴的閨閣小娘子,有些心疼。

“你放心的去,府中的事情交給我,注意安全。”

“多謝二叔。”

顧雲錦安頓好一切,回錦園與繆和換了衣裳,又在屋內休息了一會兒,到了午後纔出了府。

爲防跟蹤,她們出去之後,又去了裁縫鋪換了身衣裳喬裝後,纔去的天下居,牽了馬,帶上刀,出城直奔廣陵的方向而去。

此時的太子府,太醫就在偏殿候着,太子妃見謝亦溫醒了,又親自去熬藥,親自做膳食給謝亦溫送過來,等到她忙完回頭尋顧雲錦,才發現顧雲錦已經走了。

“顧大娘子什麼時候走的?”太子妃問豐止。

“她從殿下的屋內出來就走了。”

太子妃微微蹙眉:“她可說了什麼?”

豐止未領會到太子妃的意思,回道:“沒說什麼,就讓屬下好好守着太孫。”

太子妃淡淡的看了一眼豐止,沒再說話,回頭看着躺在牀上的謝亦溫,他睡着了,呼吸微弱,靜得讓人心慌。

顧雲錦說太孫可能有話要與他說,可他一直沒找到機會和謝亦溫說話,現在只有太子妃在,他需要支走太子妃。

“太子妃娘娘,您可先去忙,屬下會照看好太孫的。”

太子妃還得去找秦蒼問一問謝亦溫的病情,便回:“好。”

太子妃離開之後,謝亦溫緩緩的睜開了眼睛,豐止急忙湊近了去。

“殿下。”

“兩件事,要你馬上去做。”

豐止應道:“殿下您說。”

“把布在將軍府監視的人全部撤回來,然後安排人,行刺裴少鈞!”謝亦溫的話落,豐止很是不解,“殿下,此時您應該好好養身子,這些事情不急一時啊。”

“不撤回來,被大娘子誤殺了就不好了。”

“至於裴少鈞,我要他安心在家養傷,無心無力去做其他事。”謝亦溫的話落,豐止眉頭臉色凝重。

“殿下……”

謝亦溫看着豐止,沉聲說道:“我此時顧不了她,這麼做是最好的辦法,去辦吧。”

“是!”

這一整天,太醫院都空了,太醫幾乎全在太子府,不用人言,衆人心裡都清楚是謝亦溫又病重了。

大家不免想起昨日的賜婚,都紛紛遙想到了顧雲錦。

這一天一夜,顧雲錦都沒出過門,第二天就生病了,崔氏帶着大夫去錦園診脈,說發了熱,燒得迷迷糊糊的。

監視錦園的人顧愷升沒有立刻處理,他想來一個甕中捉鱉。

眼見着那人將消息送了出去,看着裴少鈞收到了消息開始行動。

他布好暗衛,只待人來。

還未到時辰,烏雲密閉蓋了下來,建安城迎來第一場夏天的大雨。

裴少鈞上了馬車離開相府,前往春滿樓,身邊就帶了倆人,春滿樓的賀媽媽早已經被馮清通過話,給裴少鈞準備好了房間,沒有安排任何姑娘伺候。

雨勢越發的大,顧愷升伏在黑夜裡,那雙溫和的雙眼在黑夜中迸發出濃烈的殺意。

馮清親自帶隊,帶了十個人,這十人都是身經百戰手起刀落身手不凡的高手。

他本覺得,抓一個病中的顧雲錦,就算她身手不凡,來六個人也綽綽有餘了。

但此事對裴少鈞來說至關重要,不得有失,他必須確保成功。

所以親自帶人前來。

錦園裡安靜極了,除了還有倆丫頭在小廚房那邊熬藥,沒有一個人守夜,馮清大喜。

示意暗衛入內,入了裡屋,他們小心翼翼摸到牀邊,掀開被子卻空無一人。

暗衛大驚:“首領,沒人!”

聞言,馮清出了一身冷汗,“撤,我們被騙了!”

跑到門口,馮清只見院中站滿了人,衆人黑衣蒙面,馮清一眼就看到最右邊站着的顧愷升,言官御使大夫,此時手持利劍,殺氣泠然!

是顧愷升當言官太久了,所以大家都忘記了他生於將府,怎麼可能不會武?

顧愷升一句話沒說,僅是一個手勢,衆人便開始行動,馮清腦中一片空白,他插翅難逃了!

都是暗衛,那也是有差距的。

十人全被割喉,顧愷升留了馮清一條命,關進了地牢。

雨越下越大,電閃雷鳴,裴少鈞算着時間,馮清應該帶着人回來了,可馮清遲遲未歸,他便覺得可能出事了!

他讓人給賀媽媽留了口信,不準備繼續在這裡等。

出了春滿樓,身側的人撐開油紙傘,裴少鈞踏進雨中。

豐止趴在屋頂,看着裴少鈞踏入雨中,提步踏上馬鐙,他拉弓放箭一氣呵成,利箭穿破雨滴發出清脆的聲音,剎那間,閃電撕破了黑夜,裴少鈞猛然回頭,眼睜睜的看着那支箭穿胸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