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26章

顧雲錦將護身符貼身放起來, 把玉牌也帶在了胸前。

就在這一天傍晚,顧海生回來了,他先入宮述職, 結束了纔回的將軍府。

風塵僕僕的進了大門, 第一時間去到了老太太的壽安堂請安。

老太太見兒子, 熱淚盈眶, 急忙說道:“先去洗漱歇息, 換身衣裳,怎麼就興沖沖的跑我這裡來了。”

顧海生看着老太太鬢邊白髮,心中頗爲難受:“兒子常年在外, 未在母親跟前盡孝,此番回來自然是要第一時間來給母親請安。”

“我一切都好, 餓不餓, 我這就讓人準備晚膳。”老太太話落, 顧海生說道:“路上吃過,還不是很餓, 雲錦在府中嗎?”

老太太見他問起,便對一旁的徐嬤嬤說道:“去喊大娘子過來。”

徐嬤嬤應着就要走,顧海生急忙說道:“不用去叫,晚膳就在母親這邊吃吧,喊上二弟和三弟。”

老太太道:“行。”

話落, 老太太又道:“那便先去洗洗, 換身衣裳。”

“好, 那兒子告退。”

顧海生離去之後, 老太太看着徐嬤嬤說道:“去小佛堂把陳氏接出來, 海生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幾個孩子也在這裡看着。”

徐嬤嬤遲疑了一下, 並未說什麼。

顧海生回來的消息,他剛進府邸大門就傳遍了,顧雲錦也是。

繆清繆和看着顧雲錦平靜的模樣,有股子什麼感覺說不上來。

“娘子,你緊張嗎?”繆和問完。

顧雲錦微微搖頭:“緊張是沒有,就感覺有點奇怪,不過怎麼說也是親爹嘛,沒關係。”

顧雲錦話音剛落,便聽到了陌生的腳步聲傳來,主僕三人一同回頭,只見一個穿着鎧甲的中年男子站在門口,眉眼和顧愷升有些像,臉上有些滄桑,但也不妨礙整體顏色。

難怪外祖母常說,母親當年風風火火閱人無數,最後卻怎麼也不聽勸一頭撞進了將軍府。

父親習武,又是這般容貌,少年將軍打馬而過,不心動的能有幾人。

顧雲錦緩緩起身,她想與顧海生打招呼,卻忽然間哽在了口中不知要先說什麼,終究還是先微微福了福身子。

顧海生看着面前的顧雲錦,眉眼像他,可一眼看去神色又像她母親。

他一大老粗,匆匆來,此番父女倆大眼瞪小眼的尷尬了起來。

顧雲錦看着顧海生與她一樣尷尬,開口說道:“您這邊坐吧。”

顧海生在石椅上坐了下來,顧雲錦也坐下,對着繆清說道:“去把那套給父親做好的衣裳拿出來。”

剛纔面對着喊不出口的兩個字,如此這般卻又說得順暢。

顧雲錦知道顧海生因爲她的大婚纔回的建安,這麼多年第一次見父親,總是要準備禮物的,便讓人去做了這身衣裳。

繆清的速度很快,顧雲錦接過來又遞給了顧海生。

“我給父親做了件衣裳,是建安城裡大家最喜歡的一個款式,不知道父親穿着合不合適。”顧雲錦話落,顧海生接了過來,感覺沉甸甸的。

笑呵呵道:“合適合適。”女兒做的,怎麼都合適。

話落,顧雲錦也忽然間不知道要說什麼了,顧海生只是打量着她,過了許久才說道:“你和你母親長得很像。”

“外祖母她們,都這麼說。”

提到了外祖母,顧海生微微垂眸:“這些年,多虧了你外祖母。”

顧雲錦輕輕的嗯了一聲,聲音平靜,聽不出來情緒。

“這些年,你……可怨過我?”顧海生問得直接,顧雲錦是真沒料到顧海生見她第一面就說談這個問題,她雖養在外祖母家,可不管是舅舅舅母,還是表兄表姐表妹,沒有一個人把她當做外人,反而都覺得她母親去得早,格外寵着她。

她小時候曾不解,爲何顧家的人不把她接回家,後來才明白,就算顧府去接,外祖母也不可能同意,原因很簡單,父親娶了續絃,又常年在外,她一個人生活在顧府,外祖母並不放心。

所以,有沒有去接她,她並沒什麼意見,只是,既然沒有養育過她,那就別在她面前端着母親的譜,比如陳氏。

沉思了片刻,顧雲錦回道:“不怨。”

顧海生鬆了口氣:“這次可以在家呆一個月,可是,你卻要出嫁了。”

“太子府離將軍府不遠。”

顧雲錦這話,在顧海生的心裡是另一個意思,他想起了老皇帝的話,將來這朝堂上不知還會有多少風波,太子府也是,不知道會掀起多大的風浪。

“嗯。”

顧海生還沒走,便見徐嬤嬤來了錦園,一進來就看到父女倆相對而坐,她愣了一下,隨即行禮:“將軍,大娘子。”

“嬤嬤來有什麼事兒?”

“老夫人說今晚去壽安堂用晚膳。”

顧雲錦回道:“好,知道了。”

顧雲錦應下之後,徐嬤嬤看向顧海生說道:“將軍,夫人已經在院中等着將軍了,壽安堂開飯也很快,將軍不如先去去去風塵,也輕鬆一些。”

老太太那邊催,顧海生也沒多留,顧雲錦送走了顧海生,站在院中發呆。

晚膳很快,壽安堂內熱鬧極了,顧雲錦到時,大家都已經入座,老太太坐在正上方,右手邊是顧海生,左手邊是陳氏,依次是顧愷升以及崔氏,還有顧瀚晟和郗氏,小輩的就以顧雲嫿爲首,依次入座。

顧雲錦要不坐在最後面,要不就沒坐了。

崔氏在陳氏的眼神下,並沒有讓顧雲嫿挪位置,而是說道:“雲錦,坐我身邊來吧。”

郗氏並不在意這個,看了一下沒位置,也招呼道:“快過來,這兒挪一下。”

顧雲錦頷首就要坐過去,只聽顧海生讓徐嬤嬤加了個椅子在他身側,說道:“坐這邊來吧。”

她看着衆人,除了老太太和陳氏還有顧雲嫿的眼神有變之外,其他人都覺得這是個正常的事情。

顧雲錦有些躊躇,崔氏急忙說道:“馬上就是太孫妃了,你父親又剛回來,喊你過去還不去?”

崔氏這話有兩層意思,一是她馬上就是太孫妃,地位不一樣了,另外就是告訴她,那是她爹,這個家的老大,喊她去還不去想什麼呢?

顧雲錦微微一笑,走了過去落座。

顧海生是大老粗,也不知道顧雲錦愛吃什麼菜,不到一會兒的功夫就把顧雲錦面前的盤子堆滿了。

她有些尷尬,卻又有些開心,有爹爹是這個感覺啊。

她開開心心的一直吃,可她一直吃吧,顧海生也很開心,一直給她夾菜,她有些無奈的看向顧海生,顧海生也看着她,問道:“怎麼了?”

“……我吃不下了。”

顧海生看着面前堆着的小山包,只得說道:“我聽雲瀚說你練刀,那刀很重,多吃點。”

顧雲錦磨蹭磨蹭的,又吃了一點,最後也沒吃完。

就算如此,她在院中消食消了半晚上。

顧海生回來後,陳氏回院中了,顧雲嫿和幾個弟妹也離開了壽安堂,這會兒陳氏並未着急着奪回什麼,只想先籠絡住顧海生的心思。

但顧海生對她的態度溫和,似乎與之前並無變化,可關於崔氏管家,顧雲錦的大婚崔氏料理,一記顧雲錦出門時要拜傅氏不拜她,都閉口不提。

顧雲嫿曾在第二天晚上撒着嬌和顧海生說偏心。

當時顧海生就冷了臉,問顧雲嫿這心偏在何處?

長這麼大,顧雲嫿沒被顧海生冷過臉,可就這一次,她還未說事,顧海生就不高興了,而且她故意說自己額頭傷疤,顧海生也只是淡淡的說擦藥,祛疤,並未問是誰傷了。

原因很簡單,顧海生知道,但是他覺得顧雲錦沒錯。

崔氏本以爲,顧海生回來,某些章程可能得變一變,她一直等着消息,可沒等來消息,卻等來了顧海生。

“弟妹,雲錦母親去得早,她的婚事辛苦你了!”

崔氏回道:“應當的,雲錦叫我一聲嬸孃,脾性與我也甚是合得來。”

“章程大哥可看過了?若有什麼問題的,我好及時改。”

“沒什麼問題,就按章程上走吧。”

就這樣的了顧海生的準信,崔氏替顧雲錦開心。

四月二十五,是給新娘添妝的日子,顧雲錦本以爲,不會有什麼人來給她添妝,但她沒料到,皇后一撥,貴妃來一撥,賢妃來一撥,大長公主一撥,青陽公主一撥,宣平侯府一撥,清河郡主一撥,漢陽縣主一撥……從早上一直到午後,這來人絡繹不絕,顧雲錦見來的這些人,送的這些禮……莫名其妙。

崔氏忙得腳離地,錦園這一日,被這滿建安的權貴娘子踏破門檻,好生熱鬧。

這一夜,顧雲錦沒睡多久,就被抓起來開始梳妝,沐浴,換嫁衣,開臉,累得精疲力盡。

她之前本以爲,謝亦溫是不用親自來接親的。

但她坐在屋內,聽見繆清繆和激動的從外面跑了進來:“娘子,太孫殿下來了!”

顧雲錦穿着大紅色的嫁衣,華麗但裙襬大衣裳重,頭也不能亂動,生怕弄亂了妝發,只是挑着眼問道:“到哪兒了?”

繆和剛想說話,就聽到錦園門口一陣喧鬧,外面不知是誰喊了一句:“新郎接新娘咯!”

顧雲錦心砰砰砰的跳,一旁的嬤嬤給她蓋上了紅蓋頭。

她腦中一片空白,竟有些想見門外的謝亦溫是什麼模樣?她一把拽着繆和的手就站了起來,朝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