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那少年人的母親生了重病,找女孩子幫忙,女孩子變賣了一些首飾將銀子給他送了過來,催他快些去給他母親抓藥。
言語間女孩子的身份似乎也被暴露了一些。
那少年人喊她“二姑娘”。
二人像是主僕的關係。
夥計將這些都一一講明之後,道:“昨日官差來詢問時,小人並未提及這些,是想着,既是永安伯府報的案,那人又是永安伯府的書童,想來那位姑娘必然是伯府裡的姑娘了。”
伯府既然都不曾講明府中姑娘失蹤之事,他若同官差多嘴,恐怕會給茶樓招來麻煩。
他們以茶樓作爲掩飾,長居於此,首要的便是要謹慎行事,凡事不可張揚,儘量不招人注意。
至於那位姑娘的下落——他已經將線索大致給出,並未完全隱瞞在此處見到了少年人的事情,能不能找得到那少年人,只能看官府和伯府的手段和運氣了。
“還有就是……小人當時偷聽到一半,又見到有一名黑衣男子忽然出現,那男子顯然有功夫在身,小人怕被他發現,便未敢再多呆。”
夥計道:“小人臨走前看了一眼,那黑衣男子似乎是將那名姑娘給劈昏了……”
那黑衣人身份不明,而時隔多日,他也無法解釋自己當時看到黑衣人出手傷人,爲何卻不去報官,是以這些所見他也未有告知官差。
他只同官差說,自己見到了官差要找的那名少年人同一位小姑娘在這竹林裡見過面。
“可看清那黑衣人的長相了?”吳恙問道。
夥計搖了頭。
“小人當時沒能來得及細看,只大概得見是高高大大的,看身形應當是一位中年男子。”
“還有無其他遺漏之處?”
“回公子,小人已將所見所知盡數說明了。”
吳恙點頭:“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這茶樓中人皆有規矩要守,因此未能及時將實情道出,還請許姑娘勿怪。”吳恙看着許明意說道。
許明意微微搖頭。
“今日得此線索,已是十分感激。”
各自身份不同,夥計的做法,無法也不必去論定對錯。
至少眼下可以確定清表妹的失蹤確實是與齊林有關了。
據永安伯世子夫人那日所言,清表妹失蹤當日,齊林的母親已經過世,只是齊林未有對外言明此事——
可方纔那夥計卻說,清表妹變賣首飾是爲了給齊林的母親治病。
可見齊林是以此作爲藉口,刻意將清表妹騙至此處。
再到那黑衣人出現,對清表妹下手——
這一切顯然都是有預謀的。
“不知可否向吳公子借天目一用?”許明意看向面前的少年。
吳恙點頭。
難得這笨鳥還有有用的時候。
“它此時便在茶樓後院,許姑娘要用,直接帶走便是。”
爲防許姑娘不信他的話,也爲自證清白,他來時是將始作俑者也帶了過來的。
“那就多謝吳公子了。”
許明意說話間,起了身,向吳恙微一欠身。
“許姑娘是要自己帶天目去追查這髮簪的來處?”見她欲走,吳恙忽然問道。
“正是。”
若真能順着這髮簪找到些什麼,定是極大的收穫。
而眼下情況未明,爲防打草驚蛇,自是不宜驚動太多人。
當然,她也只是先去探一探大概,若當真有危險,自然也不會逞強去深入探聽。
吳恙看一眼窗外將暗的天色。
“我隨許姑娘一同吧。”
許明意聽得一怔。
見她反應,吳恙正色道:“許姑娘到底同天目相處不久,我怕它難以領會姑娘之意,爲防誤事,還是由我親自盯着爲好。”
幫人幫到底,眼下看來那永安伯府姑娘的失蹤顯然另有蹊蹺,如若過分膽大的許姑娘因此出了什麼差池,鎮國公府再順着天目怪罪到他頭上,也是一樁麻煩。
更何況,平心而論,許姑娘確實是一個極好的合作對象。
許明意聞言再無猶疑:“多謝吳公子仗義相幫。”
仗義?
吳恙動了動眉。
怎麼覺得這個詞用在他身上怪怪地?
“走吧。”
正事當前,少年懶得去細究什麼,起身大步下了樓。
阿珠將桌上帶來的食盒提起。
姑娘給玉風郡主帶的點心可不能忘了。
離開茶樓後,爲免招人注意,先由吳恙騎馬帶着天目離開,許明意坐在馬車內不遠不近地跟着。
高飛在前面帶路的天目並無在城中停留之意,而是一路朝着城門處飛去。
看着近在眼前的城門,吳恙心中有了計較。
看來天目是在城外發現的那支髮簪。
此時已到關閉城門之時,附近幾乎已無來往百姓。
考慮到一旦出城今夜註定是回不來了,吳恙勒馬停下,等着許明意的馬車追了上來之時,隔着車簾低聲道:“線索應當是在城外,不如等明日再查。”
他一個男子在城外待上一夜沒什麼要緊,但她一個姑娘家可不一樣。
“無妨。”
車內傳來女孩子毫不猶豫的聲音,對車伕吩咐道:“鍾叔,讓阿珠來趕車,你回府中報信,就說我今晚留宿長公主府,不回去了。”
“是。”
見車伕利索地下了馬車,頭也不回地離去,吳恙的神情頗爲意外。
面對自家姑娘即將徹夜不歸,且張口便是理直氣壯的謊話,竟也能面不改色地遵從?
鎮國公府的下人都這般痛快且不同尋常嗎。
而下一瞬,待見到從馬車裡出來的丫鬟竟不知何時換了一身小廝打扮,少年再次陷入震驚當中。
許姑娘的馬車裡竟還隨時備着男子衣物?
見扮作小廝的丫鬟熟練地趕起了馬車,揚起一陣細塵,少年沉默了片刻後跟上。
幾人堪堪趕在城門關閉前出了城。
出城二十里遠,天目忽然轉了方向,朝着小道旁的一片密林中飛去。
吳恙勒馬,看向黑黢黢的林子,及在密林上方盤旋的大鳥。
看來就是這兒了。
若天目再這麼飛下去,他甚至要懷疑這蠢鳥哪根筋搭錯,是要帶他一路飛回寧陽了。
少年翻身下馬,朝着林中走去。
緊跟而至的許明意也下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