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陸庭舟有些不自在地看了謝清溪一眼,誰知人家這會認真地問道:“大哥哥,你剛纔答應我的都算數嗎?”
“那是自然,你見哥哥什麼時候哄騙過你,”謝清駿堅定回道。
謝清溪點頭,很是贊同地說:“我也覺得大哥哥最是說話算話了,可不象某些人,明明說不回來,卻突然又回來。”
某些人,陸庭舟這次真的不自覺地用手搭在鼻尖,所以某些人是在說自己嗎?
謝清溪瞄了一眼還不自覺地某人,越發地忿忿:“逛街應該挺開心吧,我也挺喜歡逛街的。逛街多好玩啊,還有佳人在身側,唉,看着都羨慕呢。”
她這自言自語地,桌上坐着的其他三人,一時間還是各種不同的心境。特別是許繹心,她有些詫異地看着恪王爺,又看了一眼對面念念叨叨地小姑娘。當然小姑娘唸叨的都是抱怨,可是抱怨呢,她怎麼瞧着像是對恪王爺的。
許繹心不敢胡亂猜測,偏偏她一轉頭看着旁邊的謝清駿時,這才發現好像事情還真是她想的那樣。
所以說,坊間傳聞不近女色的恪王爺,其實是因爲有喜歡的人,一直在等她長大?
對於這個近乎驚悚地認知,饒是自覺見多識廣的許繹心這會都有些詫異。不過她微搖頭,卻又是在心底輕笑。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不過這會再認識到恪王爺和對面小姑娘之間,可能存在問題的時候,許繹心便敏銳地想到,方纔恪王爺爲何給自己買畫糖人?
許繹心是個心思細膩的人,方纔因突然偶遇謝清駿,這纔會慌亂了心神。如今冷靜下來之後,反倒是能抽絲剝繭起來,她也不說話,卻是安靜地觀察着桌上的其他三人。
很顯然,這位小姑娘定是謝清駿極其重要的人,從她坐下來開始,就見他一直在哄她,就連她偶然撞過去的眼神,都能看見他在認真地看着她。
他是個好哥哥。
許繹心心底微微讚歎。
至於小姑娘呢,這會在自言自語地念唸叨叨,不過旁邊恪王爺的表情卻是有些怪。
“你羨慕什麼,”最後還是謝清駿伸手敲了她的頭,輕聲道:“沒大沒小,怎麼能這麼和王爺說話。你這是大不敬。”
謝清溪很乖巧地點頭,抱拳就衝着陸庭舟,微微抱歉道:“小民言語無狀,還請王爺恕小民無罪。”
陸庭舟聽着兄妹兩的雙簧,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他溫和地看着她,問道:“你這又是從哪個話本上看回來的?博物志怪?”
謝清溪倒抽了一口氣,心中一萬個乞求,只盼着她大哥哥耳朵突然有些小問題,沒聽到陸庭舟這話。
可謝清駿耳朵好着呢,這會他略皺着眉頭,看着謝清溪問道:“什麼博物志怪?你不是同我說,你看的是大齊遊歷記?”
“怎麼跟我說的不一樣,”陸庭舟呀然地開口,隨後又不以爲然地說道:“那看來是我記錯了。”
謝清溪哀怨地看了陸庭舟一眼。
還沒虐到陸庭舟,謝清溪就被她大哥哥提溜回家裡了。謝清駿直奔她的院子,只看了幾眼,就迅速地將藏在她閨房角落裡的話本子都掏了出來。
謝清駿看着博物志怪、黃河鬼道、鬼故事,半晌都沒說出話。
謝清溪一着急就說道:“大哥哥,你別生氣,我就是好奇,借了六哥哥的書看看而已。”
謝清駿拎着書,問道:“這是從小六那裡借來的?”
“也不全是,博物志怪是我自己買的,”謝清溪小心翼翼地勾了下手指,指着最上面的書說道。
“那別的都是小六的,”謝清駿又問。
謝清溪不敢點頭,心裡只哀嚎,六哥哥,我真的對不起你。
謝清湛從書院回來,就感覺院子裡頭安靜地過分。待他進了自己院子的時候,就看見自己的小廝都站在院子中央,一個個拱手站立。
“你們怎麼都站在外頭?這大冬天的多冷啊,”謝清湛笑呵呵地問道。
他性子和上頭兩個哥哥都不一樣,跳脫地很,對於下面的小廝也很寬厚,所以從不會體罰他們。特別是這大冷天的站在外頭,沒得凍壞人的。
結果,他剛問完,就見正堂走出一人,他溫和地衝着謝清湛招手,溫柔道:“清湛回來了。”
謝清湛沒想到大哥會在自己院子中,當即歡快地問道:“大哥,你怎麼來了啊?”
而在屋子裡坐着的謝清溪,則一臉苦笑地望着外頭的謝清湛,他真的好傻好單純啊。
於是在謝清駿迅速地翻出謝清湛的雜書時,謝清溪的嘴巴都長大了,居然有五十幾本。
可每次她跟六哥哥借書的時候,他還哭嚎說什麼自己也沒幾本書,讓她看完儘快還給她。
騙子、騙子,都是騙子。
謝清溪只覺得她受到了深深的欺騙。
不過這會的謝清湛,卻是嚇得不敢擡頭。謝清駿看着旁邊累成一摞地書,突然有些頭疼,孩子們大了,果然都不好管了。
謝樹元只管兒子們讀書的事情,況且謝清湛學業從未有退步的跡象,所以他壓根就想到這孩子會有這麼多的閒書。
而謝清駿要不是從謝清溪這個小叛徒這裡,查封了這樣多的閒書,還不知道他們家的六少爺這裡都夠開一間話本鋪子了。
謝清湛一看謝清溪也被帶來,就以爲是她被大哥抓到,然後把自己供出來。於是他惡狠狠地衝着謝清溪瞪了一眼,誰知這一眼不僅被謝清溪看見了,上首的謝清駿也看個正着。
“大哥哥,”謝清溪委屈地叫了一句。
謝清駿立即看着謝清湛,不贊同地教訓道:“小六,你怎麼能這麼對妹妹。”
接着,謝清駿就開始教育謝清湛,作爲一個哥哥應該有包容和愛護妹妹的責任。
謝清湛無辜地看着他大哥,他到底怎麼,他不是被出賣了,然後瞪了小叛徒一眼。謝清湛突然覺得,這個世界對自己有一種惡意。
“好了,你們兩個人串謀一氣,將這種書帶回府裡,還藏在各自的院子,你們說吧,是想告訴娘還是父親?”
“爹爹,”謝清溪喊。
“孃親,”謝清湛叫。
謝清駿輕笑着看着兩人,倒是都會找靠山。他的手搭在書上,環視了兩人,最後不緊不慢地說道:“要不這樣,如今也過新年了,爹孃都挺忙的。大哥哥幫你們先把這個事情壓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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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哥哥,”謝清溪歡快地道謝。
“等過完年再說吧,”謝清駿聽完她這一聲謝謝,才又將最後一句話說出來。
謝清溪苦着臉看他,這跟頭上懸着一把刀有什麼兩樣嘛。
結果陸庭舟一句話,就讓謝家的六少爺和六姑娘兩人過了不太舒坦的年。
其實謝清溪真的挺喜歡過年的,因爲過年就意味着,收禮、收禮、收禮。
大年三十的時候,謝樹元派人將謝明貞和蔣蘇杭接回來了,只說家裡只有他們兩人在,謝明貞又懷疑勞動不得,乾脆今年就在謝府過。
蔣蘇杭倒是沒什麼意思,收拾收拾包袱就帶着老婆住進來了。
年夜飯一大家子不管老小都全來,老太爺望着這濟濟一堂的兒孫,很是暢快,就連酒都多喝了兩杯。
守歲是過年的俗例,不過謝清溪每年都守都不到最後,最後昏昏睡過去,第二天一早醒來就到了新年。
今年,她卻是在蕭氏的牀上醒來的。
精緻的拔步牀被她睡的橫七豎八的,滿牀錦繡印入眼簾。她輕輕喊了道:“硃砂,丹墨。”
“六姑娘,可是醒了,”外頭有人應聲,不過卻不是硃砂他們,只聽外頭的人隔着簾幔輕聲道:“奴婢是秋燕,姑娘是不是想起身了。”
“是呀,你把硃砂她們叫來,”秋燕雖是蕭氏身邊的大丫鬟,不過謝清溪還是習慣了自己身邊的兩個丫鬟。
一會,硃砂和丹墨就過來了。丹墨和秋燕一左一右地拉開簾幔,硃砂上前服侍她起身,歡快地說道:“小姐,你可算是起牀呢,今個一大早老太太院子裡就開始發紅封呢。”
“所以你也去了,”謝清溪斜了她一眼。
硃砂立即正經道:“那哪裡能,小姐還沒起牀呢,奴婢怎麼去拿。我是給你去拿衣裳了,要不你起牀總得換一身是吧。”
謝清溪看着一眼她手裡精緻的衣裳,這是臘月就開始讓針線上做的,前日一拿到手裡,謝清溪看着上面滾三邊的金線,還有袖口衣襟上頭,時隱時現的紋路。
說實話,她這輩子還真的是錦繡堆裡養起來的。奈何蕭氏想把她往頂級貴女打扮,結果卻架不住謝清溪天生這疏朗的性子。
硃砂一邊和她說着話,一邊伺候着她穿衣裳。旁邊的丹墨也早把今個要帶的首飾拿了過來,今個這套衣裳正好配了謝清溪的那一頂花冠。
這頂花冠從江南時候就有了,是謝樹元親自拿來的紅寶石做的,光是這些寶石、黃金地用料就得有千金,更別提這做工了。
以前謝清溪不常帶,覺得這冠冕太過精緻堂皇,如今年紀大了,倒也壓得住。
蕭氏屋子裡的鏡子也是水銀的,將人臉照的清清楚楚的。謝清溪看着裡面這張精緻的小臉蛋,忍不住感慨:“我十三歲了。”
昨個是除夕團圓夜,吃的就是團圓飯,就連皇家也不能免了這樣的習俗。陸庭舟自然也要出席的,不過他不去還好,這一去,更是看的太后抓心撓肺的。
這滿眼瞧過去,他這一輩的誰不是拖家帶口的。而孤家寡人的,也就是皇上的這些皇子們,可是大皇子、二皇子今年都已經大婚了,就連五皇子都被賜婚了,他這個做叔叔的反倒是拖到後面去了。
太后倒是有心撮合他和許繹心,可是他回來後就進宮一趟,再然後就是昨個除夕夜的時候進宮。這樣多人在,太后也不好逮着他單獨說話。
今個一大清早,文武百官在齊聚太和殿廣場,向皇上齊賀新年。謝舫回來的時候,還帶了一副字,聽說是皇上賞賜給身邊重臣的。
當然這福字可是不能被貼上的,謝舫一拿回來,便吩咐了趕緊裱起來,而且還的好生對待,可不能刮壞弄壞。
謝清溪倒是想去看看,不過她娘不讓她去搗亂。
大年初一是要在家中吃飯的,一直到初二才能回孃家、四處拜訪親戚的。謝家是大戶人家,上頭有着蕭氏這樣一尊大佛坐鎮,裡裡外外都有下人在辦,因此謝清溪壓根沒什麼事情。她收完了紅包,就等着明日去外祖母家拿銀子了。
一想到數不盡地紅包要飛進來,她晚上吃飯的時候都多吃了半碗。
到了第二天,趙老太太就帶着趙家人過來了,那會蕭氏還沒走,就領着孩子們給老太太去請安了。
謝清溪好久沒瞧見趙家這些人,這會看見趙心依舊是趾高氣揚的模樣,頭上帶着的金簪有手指頭那麼粗,而趙家的幾個庶女反倒是打扮的都沒那麼金碧輝煌,只穿着喜氣,應了這過年的景罷了。
趙心一早就看見謝清溪進來,她今個因要出門做客,穿着正紅色的裙子,頭上還帶着昨日帶着的花冠。好在這花冠她一次也沒帶出去,所以就算昨個戴過,今個照舊再帶也無妨。
她這冠冕實在是太精緻了,以至於趙家幾個姑娘這會都盯着她瞧,而趙心的眼珠子都險些要紅了。
謝清溪瞧着她只覺得有趣,看着這模樣,趙心是趙家的嫡女,在家應該也是金山銀山的養着,怎麼就養出這樣的性子,還真是一樣水養百樣人呢。
這頭給老太太請安了,蕭氏便帶着孩子回家裡頭。不過老太太卻發話,說明嵐昨個有些傷風,今日就不去永安侯府拜訪,就留在家中招待趙家姐妹。
蕭氏也沒說話,只應了一聲。
謝清溪反倒是高興謝明嵐不去,要不然她得多尷尬,去的五個孩子當中,就她是個庶出的。雖說禮法上永安侯府纔是她正宗的外家,可她是真和人家一點血緣關係沒有。
待蕭氏他們到了之後,遊氏早派人在門口接他們了。
按着謝清溪的想法,她確實是能收到一大筆壓歲錢,可是她是真沒想到她能收到這麼多。她一開始小心地捏了捏紅包,只捏到一層薄薄的,居然連個銀錁子都沒有。
結果她跟着蕭熙去了她院子,打開紅包一看,裡頭居然是六張銀票。
“六六大順,倒是好彩頭,”蕭熙在旁邊不在意地說道。
謝清溪睜大眼睛,吃驚地說道:“表姐,你們家可真闊綽啊。”
蕭熙對準她的額頭就敲了一下,道:“什麼闊綽,我娘也就給你才這麼大方的。”
“都是一家人,舅母這麼客氣幹嘛?”謝清溪抱着銀票笑呵呵地說道。
蕭熙看着她這小傻樣,伸手又是敲了一下:“我娘這是賄賂你呢,讓你以後對我好點。”
“我對你怎麼不好了,”謝清溪立即反駁,結果她瞧着蕭熙臉上羞澀的表情,才後知後覺道:“舅母的意思是不是讓你日後嫁到我家去,讓我看顧着你點啊。”
“可依着表姐你這性子,舅母最起碼得給我六千兩銀子纔夠,”謝清溪也真是敢張嘴。
蕭熙又是伸手敲她腦袋,怒道:“你個財迷,還真是敢獅子大張嘴啊。”
“你再打我,我就告訴我二哥哥去,”謝清溪立即說道。
蕭熙手都已經伸到半空了,這會又悻悻地縮了回去。
“表姐,你說我娘她們這會應該沒時間答應我們吧?”謝清溪衝她眨眼笑了一下。
蕭熙沒好氣看她,問道:“幹嘛,你又出什麼鬼主意。”
“表姐,我帶你去一個好玩的地方吧,”謝清溪笑道。
馬車上,蕭熙悻悻地問道,“爲什麼我只能當小廝,你當少爺啊?”
“因爲你頭髮若是拆了肯定會被發現,這會戴着小廝的帽子,肯定不會被發現的,”謝清溪振振有詞地說道。
蕭熙又說:“咱們就一個時辰啊,長了的話,我娘肯定會發現的。”
“你且放心吧,我不會走遠的,”謝清溪安慰她。
謝清溪時時盯着馬車外頭看,待到了一處大街的時候,她立即讓車伕停下。她又再三確認:“這個車伕嘴真牢靠嗎?”
“放心,他是我乳母的兒子,最是靠譜了,我以前偷溜出去玩,他可是功不可沒,”蕭熙輕聲說道。
謝清溪這才放心下車。
待兩人走到一處府邸前,遠遠看着就覺得氣勢逼人,待靠近之後,連蕭熙都忍不住拉住她,輕聲說道:“清溪兒,咱們回去吧。”
“怕什麼呀,”謝清溪爲這事都準備了多少天。
雖如今是新年處處熱鬧非凡,不過這處卻是安靜地過分,擡頭一看就見檐頭掛着恪親王府牌匾,鎏金大字很是氣派莊嚴。
蕭熙沒想到她說的好玩地方居然是這裡,她雖然膽子大,可沒鬧這麼大。要是她們鬧出私闖王府被亂棍打出來,蕭熙簡直是不敢想。
王府正門除了婚嫁喪娶這等大事,常年是不開的,而常年走的都是旁邊的阿斯門。謝清溪此時依舊穿着錦袍,一副貴公子的打扮,後頭還跟着一個垂頭的小廝,還真是那麼回事。
她一過去,就瞧見這側門是開着的,朝裡面瞧了一眼,只覺得庭院深深。
正好門房上一人從邊上出來,上下打量了這兩人,便恭敬地問了一聲:“敢問兩位有何貴幹?”
“這大新年的,咱們過來給王爺請個安,勞煩您給通傳一聲,”謝清溪笑呵呵地說道。
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況且還是這麼一個精巧玉琢地小公子,雖說瞧着女聲女氣的,不過門房依舊是客氣,直道:“兩位可有帖子?”
後頭聽着的蕭熙,簡直快要把頭坑到地上了。
這孩子是魔怔了嗎,要是沒個名帖就找上門,是真的會被打出去的。
結果下一刻,謝清溪就笑意吟吟地從袖中掏出一帖名帖,遞給他說道:“請你儘快通傳。”
門房沒想到他還真拿了東西出來,結果一打開上頭明晃晃地就是他們王府的印記,他上下瞧了這位小公子一眼,連聲道:“你且在這等一會,我進去通傳一聲。”
蕭熙這會也看見了那名帖,她震驚地看着謝清溪連聲問道:“你怎麼有恪王爺名帖的?”
“那當然,”謝清溪很是驕矜地點頭。
“你到底怎麼來的啊?”蕭熙趕緊追問,這名帖之事可大可小,可是待會恪王爺真見了她們兩,然後發現是兩陌生人,她們真的得死啊。
“跟我大哥哥借的,”謝清溪嚇唬她。
蕭熙抓着她,直接便道:“清溪兒,咱們今個回家吧,別玩了,真的,這可是王府啊。咱們先回家吧,等回去之後,我就跟我娘說是我好奇來着。”
結果,這裡頭就有了動靜。
謝清溪轉頭看着她表姐,有些惋惜地說道:“看來走不了了。”
蕭熙眼淚都要掉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