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欄杆邊的男子,挺拔如鬆的身材讓下面的三人都有些壓力,再一張俊美無儔的清冷臉龐,劍眉斜飛入眉毛,也正是他這一雙劍眉才讓這等俊美的臉龐沒有絲毫女氣。
蕭熙禁不住地倒抽了一口氣,蕭文桓感覺到身後妹妹的動靜,便是一陣後悔。如今蕭熙正值春心懵懂的時候,若是瞧着人家長得這等俊美,一顆芳心暗許了,他以後還真是有得後悔了。
白色的狐,如水般清冷的男子,這兩樣湊在一處竟是讓人挪不開眼睛。
可是謝清溪卻眼眶一熱,只覺得一瞬間微微擡起望他的眸子已經被水光糊住,他怎麼瞧着竟是消瘦,而且氣質也越發地清冷。
她的小船應該是個溫暖如玉般地男子,揚起嘴角露出溫和的笑容,對她說有我在,別怕。
謝清溪不知這幾月陸庭舟究竟是遭遇了什麼,恍如整個人都變了般。
陸庭舟如深潭寒水般幽冷的眸子,在看見樓下站着的某人時,總算是微微變了,一瞬間猶如春風融雪般,他眼底的冷漸漸融化開。
“我們本無意打擾,還請王爺恕罪,”蕭文桓是見過這位恪親王的,不過也就是一面之緣,而且人家當時是目不斜視地往前走的。
誰都知道這位恪王爺性子有些清冷,在朝中獨來獨往慣了,同誰都不交好。可是就算是這般,這滿京城就沒人敢怠慢與他的。
“本王正在買一本孤本,我說是宋代的,可掌櫃的卻信誓旦旦地說是唐朝的,不如蕭公子上來幫我掌掌眼,”陸庭舟看着蕭文桓淡淡說道。
蕭文桓原想着若是王爺不怪罪的話,他就帶着兩個妹妹麻溜地離開。可誰知呢,王爺一開口便是這話。要說這驚喜吧,他還真驚喜,畢竟恪王爺可不是誰都能巴結上的,他可是比九爺他們都還要高一輩的王爺了。
可說到驚嚇,蕭文桓也覺得他是真驚嚇,畢竟他以前和這位王爺就是一面之緣,人家還沒拿正眼瞧過他。
況且鑑別這種孤本啊字帖啊,他都不太會看啊。
蕭文桓還在發着呆呢,就感覺身後輕輕一推,他整個人被往前走了一小步。陸庭舟依舊還站在欄杆處,雙手背在身後,道:“蕭公子,請吧。”
蕭文桓回頭瞪了蕭熙一眼,而蕭熙則是垂頭,只不過臉上的笑都沒掩住。
他一步步過去,蕭熙趕緊跺了兩步走到謝清溪身邊,兩人目送着蕭文桓跟上刑場一般。結果蕭文桓剛走到樓梯口,就聽陸庭舟又淡淡說道:“你這兩個小廝倒是可以上來伺候着。”
於是最後三人都得以進了陸庭舟的雅間。
此時那個付掌櫃還在桌子邊站着,陸庭舟坐在旁邊的椅子上,而湯圓則毫不客氣地團在另一邊的桌子上。
蕭文桓過來後,陸庭舟便看着桌上的孤本說道:“你上來幫我瞧瞧,這可是唐朝的孤本。”
他哪裡會瞧啊,這會他都猜不透恪王爺到底是欣賞自己呢,還是整自己呢。
此時掌櫃的見恪親王又坐回椅子上,便討好地說道:“王爺若是喜歡,只管開個價拿走便是了。”
這位恪王爺算是他這邊的熟客,來的次數雖不多,可出手卻是大方地很。所以掌櫃的根本不怕陸庭舟坑他。
此時他見王爺又叫了這位蕭公子以爲兩人是舊識,又見陸庭舟讓他掌眼,還以爲蕭文桓對這是真的有了解呢。
蕭文桓看了一眼,便驚奇地問道:“這可是醫書?沒想到王爺對醫術還有涉獵。”
陸庭舟看了他一眼,並未說話,蕭文桓又翻了兩頁,最後才訕訕放下說道:“回男子,我對這個實在是沒有見識,怕替王爺看走了眼,所以不敢胡亂開口。”
蕭熙和謝清溪兩人心中都同時嘆了一口氣,爛泥扶不上牆啊。
於是陸庭舟撿過手中的書說道:“付掌櫃,此書的紙張乃是竹料紙發明與北宋之後,你這號稱唐朝的孤本最早已是出現在北宋之後。”
付掌櫃被陸庭舟這麼一說,頭上冷汗便已經下來了,只賠笑着說道:“王爺,若是這真是宋朝的仿本,小的便再不敢收你一份銀子了。”
“是人都有走眼的時候,這本孤本我給你三千兩,”陸庭舟不在意地說道。
這付掌櫃一見王爺不僅沒責怪自己,竟是還給自己三千兩銀子,他心裡一合算賺的雖然少了些,可到底也是有賺的。於是立馬麻溜的就應了聲。
陸庭舟有些疲倦地說道:“好了,你先下去。”
這雖是掌櫃的鋪子,可這會王爺說什麼他就沒有不應的。
於是雅間裡只剩下四個人,蕭文桓這會還忐忑啊,他會不會被王爺覺得是紈絝子弟啊,哎喲,早知道他就該好好看看他爹書房裡的那些書了,聽說他爹也珍藏了不少孤本啊獨本啊。
此時陸庭舟擡頭,看着穿着青衣帶着小帽恭恭敬敬地站在旁邊的謝清溪,突然輕笑了一下:“蕭公子,你這個小廝倒是機靈的很。”
蕭文桓順着陸庭舟的方向看過去,就見他看的是謝清溪。他這會都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哭了。
“好了,既然無事,你們便走吧,”陸庭舟淡淡吩咐道。
謝清溪有些失望地看着他,不過旁邊又是蕭文桓兄妹兩人,她並不敢表現出來。
倒是蕭文桓一聽說可以離開了,便帶着她們兩人趕緊告退。待上了馬車,就見蕭文桓長吁了一口氣說道:“天潢貴胄可真是不同凡響,方纔恪親王只不過輕輕掃了我兩眼,我只覺得這腿肚子都是軟的。”
“哥哥,你好歹也是侯府的公子,怎得這般沒出息,”蕭熙當場就拆她的臺。
“好了,不說了,不說了,咱們趕緊回去吧,”蕭文桓便立即說道。
可蕭熙還沒逛呢,都說好了要在館子裡吃飯,所以她就吵着鬧着要去京城最好的浮仙樓。蕭文桓原本拗不過蕭熙,如今是更加拗不過她們兩人了。
結果去了浮仙樓,進了雅間之後,店小二是個機靈的,見他們三個半大孩子模樣,而兩個小廝居然比少爺還先坐下來,又見這兩小廝都是面白皮嫩,便隱隱猜到了些。
於是便幫忙點了些菜品,不過他末了還說道,浮仙樓這兩日正在做活動,但凡在雅間用餐的貴客,一律贈送浮仙樓的一罈秘製桃花酒。
蕭文桓原本就沒打算要酒,結果蕭熙一聽卻是格外高興,非要嘗一小口。雖然蕭文桓勸着,可是連謝清溪都勸着說,只喝一小口不會罪的。
結果等三人喝完之後,謝清溪正拿起筷子準備夾菜的時候,就見旁邊的兩人咣噹一下,紛紛趴伏在桌子上。她立即端起酒杯看了一眼,這酒不至於烈成這樣吧。
這會就見方纔的那個小二又端菜進來,他看着趴在桌子上的兩人,一點也不覺得奇怪,只將盤子往桌子上那麼一放。他放好菜餚後,便恭敬地說道:“謝姑娘,王爺有請。”
謝清溪怔了下,所以這間酒樓的幕後老闆是陸庭舟。
這小二也沒出門,只是往右邊牆壁走過去,待他轉動了放在牆角的盆栽一下,就見牆壁上的字畫竟是慢慢往旁邊挪動,直露出約莫一人高的空檔。
謝清溪還是忍不住吃了一驚,這可是京城最繁華的酒樓,竟還這般別有洞天。
待謝清溪走了進去,才發現這竟是一個四面無窗的房間,正有一人坐在那桌子上。待她腳步靠近時,就見他轉過頭,抱在懷中的白狐也同主子一起勾着頭看她。
“又胡鬧,”陸庭舟這話與其說是教訓,倒不如說是寵溺更多些。他看着謝清溪好似又長高了一些。
而謝清溪則是看着他,嘟着嘴巴問:“小船哥哥,你最近是不是特別不愛吃飯啊?”
“爲何這麼問,”陸庭舟笑着反問。
謝清溪有些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她說道:“你如今比我還要瘦。”
陸庭舟知她是誇張,只笑着,他伸手去拉她的手掌,小小的手掌被他的手整個包圓。
“如今想同你說話,竟是隻能這樣的法子,”陸庭舟笑着說道。
謝清溪也不說話,只笑道:“我可沒有什麼更好的法子,我可是個姑娘家,本就該大門不邁二門不出的。”
兩人說着極其普通的話,可是就算坐在這處,只說着這樣的話,謝清溪也覺得安心,是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滿足。
她坐在陸庭舟旁邊的椅子上,伸手去摸他懷中的湯圓,笑着問道:“湯圓怎麼了,方纔還瞧着靈動地很,怎麼這會就要人抱着了。”
“咱們認識多少年了,”陸庭舟突然開口問她。
謝清溪邊摸着湯圓邊想到:“八年,你偷偷地在爹爹的書房裡頭看書,我闖了進去。”
“是啊,那時候你還是個三歲的小娃娃,我倒是從未想過這個姑娘會在八年之後同我說這樣的話,”陸庭舟突然感慨。
謝清溪剛想問,她說什麼了。可是突然間,她便想起那日樹底下對他說的話,當時開口只覺得勇敢無比,可如今再回頭想,真真是臉皮太厚了。
陸庭舟見她這般便伸手摸她的小帽,謝清溪立即撒嬌地說道:“小船哥哥,你以後別千萬別在摸我的頭了,就跟摸小孩子的頭一樣。”
“你可不就是小孩子,”陸庭舟輕輕一笑,俊美的笑顏讓這略有些昏暗的房間都徒然亮堂了兩分。
謝清溪不想搭理他了,扭頭就看着桌上擺着的東西,竟是看見他方纔在古董店中花了三千兩銀子買的書。
她好奇拿了起來,感慨地說道:“這樣一本書,竟值三千兩,難怪都說書中自有黃金屋呢。我看古人誠,不欺我。”
不過接着她又看見擺着一本一模一樣的書,接着她又看了好幾本疊在一起的,她順手翻了一下,竟是都一樣的。
“小船哥哥,你買這麼多一樣的醫書做什麼?”謝清溪問道。
陸庭舟笑容微滯,片刻後聲音有些低沉地說道:“我在找一個秘密,一個對我很重要的秘密。”
“什麼秘密啊,要不我也幫你找找看,”謝清溪轉頭看着他突然冷漠的表情,有些後悔問了他這樣的話。
結果就在此時,一張紙從書中掉了下來。謝清溪趕緊撿起來,生怕陸庭舟生氣。可是她一看到這紙張竟是寫着:13126319……
“密電碼,”謝清溪看着紙上的密碼,便吃驚地說道,據她所知如今阿拉伯數字可還沒傳入如今的大齊朝呢。
陸庭舟聽見她的話,也詫異至極,他有些難以置信地說道:“你如何知道我大齊皇室秘密的?”
“所以你要找的秘密藏在這些密電碼中?”謝清溪也詫異地問道。
別問她爲什麼知道密電碼,只因爲她家中有一個極愛看抗日神劇的老媽,當初她只要回家就能聽見客廳傳來的爆炸聲、槍擊聲,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從未間斷過。
“所以這本書就是密碼本了,”謝清溪看着旁邊的書,雖然她不知這密電碼究竟是怎麼回事,可是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這種電報密碼在抗日戰爭期間極其的重要,不管是兔子還是禿子還是腳盆雞都花費了大量的人力精力去破解密電碼。
而最重要的就是要盜取對方的密碼本。
陸庭舟見她竟是連這本書的用途都知道,竟是突然苦笑一聲:“我以爲這是皇室的秘密,沒想到終究還是泄漏了出去。”
“不是,不是,”謝清溪趕緊搖頭,可是她又不好跟他直說,其實吧,我是穿越過來的。
她看着面前的密碼本,只覺得大概在這個皇朝之中還有自己的老鄉。於是她立即問道:“這密電碼是誰教你的,你能帶我去見見他嗎?”
這會陸庭舟真的用古怪的神情看着她了,最後他才說道:“此乃本朝開國太、祖所制,乃是大齊皇室的秘密,非稱帝者不可知。”
開國太、祖,謝清溪一驚,難道這位太、祖爺也是位穿越者。可是謝清溪是看過大齊史書的,這位皇帝除了一生只娶了一個老婆之外,根本沒有跟她是同鄉的半點跡象啊。
“清溪,”陸庭舟突然鄭重說道:“此事關係我大齊根本,請你一定要幫我。”
“小船哥哥,”謝清溪被他的鄭重嚇着了,不過卻還是點頭。
說實話,她大學學的雖然是跟計算機有關的,可是壓根沒學過解密這種事情啊。如今她雖有密電碼又有密碼本在手,但是要找到其中規律還是很不容易的。
不過好在她很快就發現,其實這個還是挺簡單的。一共只有十六位數字,1312,6319,0723,5411。
謝清溪照着這本書開始翻頁,這十六個數字中,以四個數字也一個單位。她翻到13頁,找到第一行的第二個字,她指着這個字說道:“應該是這個位字。”
緊接着她又順利地找到了第二個字,竄。
第三個字:朝。
第四個字:謀。
這個密電碼簡單,可難就難在這阿拉伯數字上,若是不得這些阿拉伯數字,那也無異於看天書。
謝清溪對着四個字唸叨:“位、竄、朝、謀,這是什麼意思啊?”
可她久久沒等到陸庭舟的回答,待她轉頭看着陸庭舟時,就見他面色鐵青,眸子上竟是隱隱閃動着水光。
待過了許久,他才捏緊拳頭說道:“這是我父皇留下的。”
謝清溪一驚,她再去看這個字,竄字同音篡字。
那四個字再重新組合就是,謀、朝、篡、位。
謝清溪心頭駭然,她終於在這一刻明白,自己捲進了何等驚天動地的事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