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衛大比的最後一場,是左羽衛復仇的一戰,也是左驍衛能否延續不敗神話的一戰。
這場比試對於左羽衛和左驍衛很重要,對京中的不少人同樣如此,因爲比試的結果,與他們口袋中的銀子息息相關。
在比試之前,唐寧就特地提醒過蕭珏,要讓左驍衛贏,但又不要贏的那麼明顯,打出一種用盡全力才勉強取勝的樣子。
如果連原先在十六衛中排名墊底的左驍衛都能吊打天子親軍,皇帝的面子上掛不住,也會引來有心人的注意。
比試已經開始,衆人的注意力皆在場上。
“左羽衛現在使出的是錐形陣,精銳力量在前,於狹窄的正面攻擊敵人,突破、割裂敵人的陣型,兩翼則擴大戰果,看來左羽衛一開始便要強攻突破……”
“左驍衛使用的是雁形陣,但好像又有所不同,其中蘊含了一些變化,左羽衛的精銳被牽制住了,左驍衛守中有攻,攻中有守,這種陣型前所未見,看上去不容易對付……”
“時隔一年,左驍衛的進步竟然如此之大,哪怕是邊軍中的精銳,也不過如此……”
……
陳皇身邊,有專門的十六衛將領解說,包括陳皇在內,在場的大部分文官都不懂這些,今日過來也只是看個熱鬧而已,好在那武將解說的很詳細,便是不懂軍陣也能勉強聽懂。
武將們倒是饒有興趣的看着場上的比試,臉上頻頻浮現出異色。
場上的戰況焦灼,一時之間也分不出勝負,陳皇收回視線,問道:“現在是誰佔上風?”
陸鼎走上前,說道:“回陛下,兩方實力相差並不明顯,從眼前的情形來看,是左驍衛稍占上風。”
陳皇望向唐寧,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上的表情有些猶豫。
能讓十六衛排名之末的左驍衛,在一個月之內,和禁軍精銳抗衡,豈不是說,只要給他時間,他就能讓十萬禁軍的戰力再上一個臺階?
按理說,能做到這一點的,都是數十年不遇的將帥之才,應該在戰場上發揮他的能力。
但問題在於,唐寧也是他看中的相才,他在朝堂之上,同樣能夠發揮出巨大的作用。
他的這兩項才能都不應該被浪費,審時而用,方纔是用人之道。
他思忖了片刻,那解說將領的聲音變的略有急促:“左羽衛的陣型被擊潰,左驍衛開始反攻了,他們在將優勢不斷拉大,左羽衛,左羽衛或許要輸了……”
陳皇的目光望道場上,果然發現,原先以防守爲主的左驍衛,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變了陣型,壓着左羽衛,向着他們的帥旗之下一步步逼近。
周圍的觀衆席上,也傳來了此起彼伏的喝彩聲音。
喝彩的聲音越來越大,在左驍衛拿下左羽衛帥旗的那一刻,終於達到了巔峰。
這也意味着,這次的十六衛大比,以左驍衛勇奪魁首而告終。
“居然是左驍衛贏了,皇帝的親軍都是幹什麼吃的?”
“哈哈,我賭對了,我賭對了,你們難道沒有發現,他們從一開始,每一場都贏得艱難,但每一場都能贏嗎……”
“左驍衛威武!”
……
周圍看臺上的聲音嘈雜,衆人議論紛紛,直到負責維持秩序的驍騎衛上前制止,才逐漸安靜下來。
“左驍衛能贏,實在是出乎了朕的預料。”陳皇站起身,臉上露出滿意的表情,說道:“左驍衛奪得十六衛大比魁首,頗爲難得,左驍都尉蕭珏領隊有功,升爲右郎將,左驍衛中郎將陳崎,調任右羽衛中郎將……”
他看了唐寧一眼,卻沒有說什麼,蕭珏和陳崎的任命屬於正常的調動,突然讓唐寧任左驍衛中郎將,場中怕是會有不少官員反對,不如回宮再擬旨。
陳中郎將和蕭珏立刻起身拱手:“謝陛下。”
陳皇的目光望向唐寧,問道:“朕聽聞,大比結束之後,你們還要送出兩份大禮?”
不管陳皇想不想要這一份大禮,他們都不得不送,唐寧心中暗探一聲,走上前,說道:“回陛下,寫有座號的紙條已經放入箱中,被抽中座號者,即爲中獎之人,爲表公正,臣想要先請幾位大人驗證一番。”
他回頭看着場內的官員,問道:“不知哪位大人願意?”
陸鼎想了想,走上前,說道:“本官先來吧。”
他走到抽獎箱前,繞着箱子看了看,又將手伸進去,片刻後才收回來,看着陳皇,說道:“臣已經檢查過了,沒有什麼異常。”
唐寧目光重新望過去,問道:“不知還有哪位大人還願意檢驗?”
陸續有人影從人羣中走出來,御史臺更是仔仔細細的檢驗了一番,皆是表示抽獎箱沒有任何問題。
唐寧點了點頭,說道:“既然如此,那……”
“慢着。”
唐寧的目光望着前方,看到滇王世子起身離席,向這邊走過來。
滇王世子走到他的面前,對他笑了笑,說道:“我也來看看。”
唐寧多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說道:“世子請。”
滇王世子走到抽獎箱前,繞着箱子看了看,隨後便背對着衆人,將手伸進了箱中。
他向來善於發現細節,前面已經有數位官員檢查過,都表明箱子沒有什麼問題,可有幾人的面色卻在某一瞬間發生了變化,直覺卻告訴他,這其中應該有什麼貓膩。
他伸出手,在箱壁上摸索了一圈,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又稍稍探出手,摸了摸上方的箱壁。
他臉上浮現出一絲莫名的笑容,將貼在箱壁上方的一張紙條取了下來。
前面包括三位尚書和御史中丞在內,怕是沒有人想到,他們會將這張紙條貼在箱子內的上壁之上。
他低頭看了一眼,果然見那紙條上寫了一個數字“壹”。
黑幕,這是很明顯的黑幕。
這座號爲“壹”的人,便是他們事先內定好的人選,到時候只要將之揭下來即可瞞過衆人。
雖說禮品都是由他們送出的,但十六衛大比卻是由兵部主辦,當着陛下和滿朝文武的面,在這上面動手腳,便是欺君。
因爲滇王世子是背對着衆人,所以並沒有人看清他剛纔的舉動。
他將那紙條攥在手心,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轉過身的那一刻,腦海中忽然有一道亮光閃過。
他的座號是“二十八”,而座號越往前越小,豈不是說,座號爲“壹”的,就是坐在最前方的一人。
滇王世子擡起頭,目光望向最前方,正好和陳皇的視線對上。
滇王世子身體一顫,怔立原地。
他的雙腿開始有些發軟,感覺有些頭暈目眩,前方似乎有濃的化不開的黑暗席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