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太子!”
“你們不能抓我!”
“你們這羣反賊,反賊!”
……
唐寧和懷王將抓人的差事交給了武烈侯,退出了端王府,身後端王的哀嚎還在繼續,聲音淒厲至極。
端王已經崩潰了。
任誰昨天才被封爲太子,今日便成爲階下之囚,表現也不會比他好上多少。
唐寧長舒了口氣,今日之後,曾經顯赫一時的唐家,就再也不復存在了。
懷王看着他,拱手說道:“恭喜唐相,大仇得報。”
唐寧臉上並沒有露出什麼欣喜的表情,目光平靜的看着懷王,說道:“唐靖夫婦與此事無關,還請殿下放他們一馬。”
懷王想了想,說道:“唐靖夫婦雖然沒有參與弒君之事,但到底也是唐家人,本王可以饒他們不死,但唐靖的官職,卻也保不住了。”
唐寧本來也沒想着保住他的官職,點頭道:“本該如此。”
懷王道:“多謝唐相體諒。”
他最後回頭看了端王府一眼,說道:“這裡就交給殿下了。”
懷王點了點頭,說道:“昨天夜裡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唐相定然沒有睡好,不如回府歇息吧,這裡交給本王了。”
唐寧緩步離開端王府,端王府之內,端王被兩名金羽衛拿下,氣急攻心,竟是直接暈了過去。
反觀唐家兄弟,雖然面色蒼白無血,但表現卻比他好了許多。
武烈侯走上前,說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唐淮搖頭道:“成王敗寇而已,世事莫不如此。”
武烈侯湊到唐淮耳邊,說道:“我知道衝兒是你們殺的。”
唐淮身體猛地一顫,目光望向他。
武烈侯咧嘴一笑,說道:“不過沒關係,因爲我也殺了你兒子。”
武烈侯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重錘,狠狠的砸在唐淮的心上。
他臉色發青,指着武烈侯,嘶聲道:“你,你……”
武烈侯沒有再看他一眼,望向身旁的一名金羽衛小將,說道:“把他們帶下去吧……”
……
京中有不少高門,一大早就發現端王府被金羽衛圍了。
通過多方打聽,他們終於得知了端王府昨夜護衛全出,夜襲宰相府的事情。
可惜,襲擊沒有成功,他們反倒是被巡街的金羽衛給攔住了,這纔有了唐相帶領金羽衛圍了端王府一事。
這個消息震的衆人七暈八素,然而很快他們就意識到,金羽衛圍不了端王府多久。
端王府今日是端王府,明日就是太子府,太子是儲君,君讓臣死,天經地義,臣讓君死,就是大逆不道,顛倒綱常。
這一次,唐相的大虧是吃定了,不僅如此,等到端王徹底掌權,他的日子會更加難過。
然而事情的發展,再次出乎了衆人的預料。
直到天色大亮,金羽衛也沒有退去,反而有人看到包括端王在內,唐淮唐琦兩兄弟,以及端王府幾位有名的謀士,都被金羽衛帶走,關進了大理寺。
當然,端王身份特殊,他是直接被押送進了宮裡。
接下來,一個足以震動京師,震動陳國的消息,便從宮裡傳了出來。
唐家聯合唐惠妃弒君謀反,端王被廢太子位,陛下將朝政暫時交給兩位丞相,至於唐惠妃弒君案,則由懷王處理。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無論是普通百姓,還是官員權貴,心情無不相同。
恐懼,疑惑,震驚,以及難以置信。
端王是誰,一日之前才被陛下立爲太子,一日之後,便爆出了唐惠妃夥同唐家弒君一事,這根本不合常理!
端王已經是太子了,而陛下也早已病重,沒有多少日子好活,唐惠妃和唐家難道連這點兒時間都等不了嗎?
然而陸續從宮裡傳來的細節,卻打消了他們的疑慮,也讓衆人清楚了事情的始末。
原來唐惠妃和唐家弒君已有半年之久,正是因爲他們,這半年內,陛下的身體才一日不如一日。若不是陛下的身體突然急轉直下,這皇位又哪裡輪得到端王?
唐家和唐惠妃的如意算盤打的很好,只可惜他們沒有處理好首尾,暴露了這件大逆不道的事情,才落得如此的下場。
經此一事之後,右相唐寧,已經成爲了京中的一個禁忌。
他用親身經歷證明,和他作對的,沒有一個會有好下場,不管是官員權貴,還是丞相親王,甚至是太子,都難逃掃把星的魔咒。
人們一次次的認爲他的運氣已經到了極限,然而馮相,康王,端王用親身經歷幫他們證明,掃把星是沒有極限的,敢於和他作對的,都要做好死的準備。
正在準備收拾搬家的唐寧,聽到這樣的傳言,心中滿是無奈。
馮相倒臺怪他,康王造反怪他,端王弒君也怪他,這些愚蠢的古代人,整天神神鬼鬼的,真應該讓他們接受接受社會主義唯物價值觀的薰陶。
阿朵滿臉疑惑的走過來,問道:“唐大哥,掃把星是什麼意思,爲什麼他們都說你是掃把星呢?”
她是蠱族人,雖然漢話說的很好,但是對於漢人的文化,瞭解的並不深入。
唐寧解釋道:“掃把星是一個很強大的神仙,他們是在說我厲害呢。”
阿朵用崇拜的目光看着唐寧時,老乞丐看了他一眼,一邊摳腳,一邊吐出一口濃痰。
……
儲慧宮。
儲慧宮是唐惠妃的住所,她是端王的母親,宮中權勢最大的后妃,在陛下病重這段時間,整個後宮都被她牢牢把持。
端王昨日被立爲太子,如果端王能夠順利登基,唐惠妃就是太后,屆時,她的身份會更加的尊貴,成爲真正的後宮之主。
然而如果只是如果。
端王永遠也成不了皇帝,因爲就在昨日,唐惠妃和端王密謀毒害陛下一事敗露,端王太子被廢,唐惠妃因爲謀害陛下,被賜三尺白綾,今日便是行刑之時……
昨夜之後,唐惠妃便被關在儲慧宮中,宮外的宦官宮女望向殿內的目光,頗爲複雜。
受盡寵愛又如何,權傾一時又如何,一個時辰之後,還不是要化爲一具紅粉骷髏?
幾道人影從遠處走來,衆人見狀紛紛行禮:“懷王殿下,魏總管。”
魏間看了看前方的殿門,說道:“開門。”
立刻有禁衛上前,打開殿門。
魏間和懷王幾人走進去之後,他又立刻將殿門關上。
殿內,唐惠妃坐在軟塌上,雖然面色有些憔悴,但坐姿端正,嬌俏的容顏不改,整個人看上去,依然是無比的雍容華貴。
魏間走上前,將一個盛着白布的托盤放在桌上,說道:“老奴奉陛下之命,請娘娘赴死。”
唐惠妃的目光望向魏間,這是她第一次用正眼看這位奴才,諷刺的是,她從未用正眼瞧過的奴才,此刻卻成了她的索命閻羅。
唐惠妃的視線移開,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魏間嘆了口氣,說道:“娘娘,早知今日,您又何必當初呢?”
唐惠妃問道:“你們是怎麼發現的,是紫珠告密的嗎?”
魏間搖了搖頭,說道:“娘娘知道用黔地奇毒,卻不知道唐大人身邊有黔地奇人,娘娘對陛下下毒,瞞得過太醫,卻瞞不過她。”
唐惠妃的臉上露出一絲遺憾之色,說道:“本宮只恨不夠狠心,若是早早的多用些毒,也不會有今日……”
魏間道:“若是二十多年前,唐家沒有對她們母子趕盡殺絕,亦是不會有今日。”
唐惠妃目光望向他,臉上浮現出一絲遺憾之色,點頭道:“不錯,如果時光能夠倒流,本宮絕對不會那麼做……”
臨死之前,她終於沒有顧及到唐家和惠妃的面子,嘆息說道。
若是沒有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如今的定國侯,唐右相,禁衛大將軍,陛下最器重的臣子,應該是唐家一系、年輕一輩最傑出的子侄,有他相助,她們又何須做這些徒勞的事情?
魏間看了她一眼,輕輕搖頭道:“可惜,沒有如果……”
“沒有如果。”唐惠妃喃喃了許久,才擡頭看向他,說道:“你們都下去吧。”
魏間讓兩名宦官將白綾掛在宮樑之上,便帶着他們退了出去。
惠妃雖然是罪人,但也是惠妃娘娘,她自縊的時候,做奴才的,需要回避。
他不擔心唐惠妃會耍什麼手段,陛下下旨,她若是順從,還能留下些許尊嚴,若是反抗,便連最後的尊嚴也不剩了,相信唐惠妃比誰都懂這個道理。
魏間等人走後,殿內便只留下了懷王和唐惠妃。
唐惠妃站起身,走到白綾之下的凳子前,沒有看懷王,淡淡的說道:“就算是康王端王被廢,你也不可能成爲太子的……”
懷王點頭道:“我知道。”
唐惠妃目光望向他,“你知道?”
懷王道:“因爲父皇怕我,他怕我知道了你們當年害死母妃,害死娘娘的事情,怕我爲母妃和娘娘報仇,怕我將當年的事情揭露出來。”
唐惠妃身體一震,退後幾步,驚恐道:“你,你都知道了?”
懷王目光望向他,說道:“母妃和娘娘死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唐惠妃的身體打了一個寒顫,頓時有些不寒而慄,她的眼前似乎浮現出一個少年的影子,那少年臉上時常露出膽怯的表情,但那一雙眼睛卻格外的明亮,彷彿可以看透一切,就像他現在看着自己這樣。
“早年承蒙娘娘照顧,也多謝娘娘照顧紫珠這麼久,趙睿今日送娘娘上路。”懷王看着她,伸出手,說道:“娘娘請了。”
“是你,是你……”看着他漠然的眼神,唐惠妃像是意識到了什麼,連連後退,撞翻了凳子,大驚道:“原來紫珠是你的……”
“還有一件事,娘娘還不知道吧。”懷王看着她,笑道:“唐家的安神香,其實是我給的。”
唐惠妃面色慘白,身體忍不住的顫抖,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原來她和唐家所走的每一步,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在懷王的算計之中。
他們以爲的,端王能夠勝出的唯一希望,也是他故意創造出來的!
原來從都到尾,都是他設的一個局!
唐惠妃看着他,失聲道:“魔鬼,你是魔鬼……”
“或許是吧。”懷王走上前,將被唐惠妃撞倒的凳子扶正,又拍了拍上面沾染的塵土,說道:“其實這麼多年來,我從來沒想着做皇帝,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纔是真正的魔鬼,我只想爲母妃,爲娘娘討一個公道……,張賢妃的公道,我已經討回來了,現在輪到娘娘了。”
張賢妃因爲康王造反一事,被打入冷宮,兩個月前就病死在裡面了,唐惠妃看着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麼,顫聲道:“那,那也是你……”
懷王沒有否認,繼續說道:“不過娘娘也不用擔心,很多時候,死也是一種解脫,有的人,活着會比死更難受。”
“呵,呵呵……”唐惠妃看着他,某一刻,忽然笑了出來,只是這笑容,怎麼看怎麼透着一種悽慘的味道。
她知道她今日怎麼都逃不過去了,皇宮已經落入了懷王之手,他若是有心,弒君稱帝也並不難,她看向懷王,悽然道:“當年之事,都是本宮一人所爲,本宮求你,你當了皇帝之後,饒銘兒一命……”
“我沒打算殺他。”懷王搖了搖頭,說道:“也沒打算和你們一樣,殺了父皇當皇帝。”
唐惠妃看着他,問道:“你不恨他?”
“恨,怎麼不恨?”懷王雙拳緊握,問道:“如果不是他,你們當年能成功嗎?”
他深吸口氣,才鬆開拳頭,說道:“死對他來說,太便宜了,我要讓他活着,活的好好的,讓他親眼看着這一切……”
唐惠妃臉上露出自嘲的笑容,說道:“報應,報應啊……”
懷王看了看懸在樑上的白綾,說道:“時候不早了,娘娘該上路了。”
……
須臾之後。
儲慧宮的宮門打開。
懷王從裡面走出來,魏間對他行了一禮,走進大殿,高聲道:“送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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