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嬌尾隨着陰傀看到了所謂的陰眼,瞭解到了井下的秘密,但也由於接觸到了陰眼的陰氣,導致白嬌女兒的身體出現了一些小的問題。爲了保住女兒,也爲了讓女兒遠離那個地方,白嬌這才萌生了將女兒寄養在旁人家中的心思。
“那他呢?他又是如何變成的那副模樣?”
刑如意口中的他,指的便是殺害鈴鐺的兇手,也就是白嬌在人間的夫君,那個雲寨的主人,石峽村雲家老宅的雲老爺。
“是屍傀!當我自古井中離開的時候,我便知道,自己已經被陰眼給盯上了。雖然那是個死物,但屍傀卻是活的。當然,依我當時的修爲,那個小小的屍傀也奈何不了我,只是我剛剛生下女兒,功法大減,難免會給那個東西可乘之機。所以,自井中上來之後,我便封印了女兒體內靈蛇的血脈,偷樑換柱的將她與另外一名女嬰進行了交換。
時至今日,我也不想隱瞞什麼,那個女嬰是我偷來的,而我則將自己的女兒換給了那戶人家。也因此,對於那個女嬰,我始終心中有愧,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就在我從井中上來的當天夜裡,我聽見旁邊屋子裡傳來了一些聲響。我知道,是那個東西來了,於是悄悄的尾隨過去。只見他與新入門的那位姑娘正在酣睡之中,而從井中爬出來的屍傀卻站在牀邊,當她俯身向前時,身上的水便一滴一滴的落了下來。
那位姑娘先醒了,當她看見屍傀的時候,發出了一聲低叫。我看到屍傀浮了起來,身子直愣愣的漂浮在她的正上方,然後右手穿過了那位姑娘的身軀,纖細的十指掐住了她的心臟。只一下,那位姑娘便沒有了聲息。”
“看着屍傀行兇,你難道就沒有想過要救她?”
“救?我爲什麼要救?”白嬌反問,目光卻移到了狐狸的臉上:“你可以問問你身旁的這位公子,若是換了是他,他又是否會出手相救?在我們青丘,是憑本事生存的,這種閒事,沒有人會去管,更沒有人想管。況且,她還是搶走我夫君的女子,原本我也是要吃了她的。既有屍傀幫我瞭解,我又何必多此一舉。”
刑如意看了狐狸一眼,知道白嬌說的是真話,以前的狐狸,的確也如白嬌一樣,就算是人死在他跟前,眼睫毛都不會撲閃一下。如今,與她相處的時間久了,倒是被她感化的善良了一些。
當時的雲老爺,也被那股陰冷之氣給凍醒了,他雖閉着眼睛,卻聽到了陰風陣陣吹響窗戶的聲音。就在屍傀的十指穿過身旁女子的心臟時,他一個翻身,滾到了牀底下,然後用手捂住眼睛,悄悄的從手指縫裡向外看着。他看見那怪物的一雙腳落了地,那雙腳竟是赤裸着的,腳上溼漉漉的全是水。腳尖剛接觸到地面,那水便順着青石地面流淌了過來,他窩在牀下,躲無可躲,藏無可藏,想要逃走,奈何全身僵硬,也壓根兒找不到機會。
這個時候,他忽然想到了白嬌,這個曾經陪他走過人生最落魄時候的妻子,這個時候,她在哪裡,是否與身旁的小妾一樣,已經遭遇到了不測。想到她腹中的孩子,雲老爺只覺得腦門上一緊,試探着挪了挪腳步,想着牀位移去。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雲老爺用極爲不舒服的姿勢,窩在牀腳陰暗的角落裡,而那雙溼漉漉的腳也始終站在原地沒有移動。他不敢呼吸,唯恐多呼出一口氣,便會引起那個怪物的注意。就在他快要憋不住胸口擠壓的那些氣息時,一個東西咕嚕嚕的滾到了他的腳邊。他側着眼一看,瞬間發出一聲尖叫,跟着忙捂住了嘴。
那是小妾的頭顱,即便牀下十分的陰暗,他還是看見那雙向上翻着的白眼。那雙曾經美麗的,讓他一眼就心動的眸子裡,此刻浸滿了血。一個邪惡的笑聲自頭頂傳來,跟着是一條長長的舌頭,那舌頭鑽進牀底下,繞住了他的脖子,然後將他給拖了出去。
有那麼一瞬間,白嬌曾想過要救這個男人,可目光落到房內的那半截身子上,心瞬間就又冷了下來。她看着屍傀用舌頭扼死了那個男人,跟着將他一步步拖回水井中。只不過,不曉得因爲什麼,那個男人居然又活着返回了雲家老宅,但很快就又搬了出去,並且搭建了現在的雲寨。
“這麼說來,那個雲老爺是死而復活?”
白嬌點點頭:“是的,那夜他被屍傀拖走時,我明明已經感覺不到他的生氣,但僅僅只是一夜,他竟又活着回到了雲家。只不過那個時候的他,已經不是原來的他了。他不是活人,也不是死人,而是變成了一個我都說不上來的東西。爲了瞞住井中的陰眼,也爲了查出在他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我特意在雲家又多留了一些時日,但是一無所獲,只知道,他想要活着,就要吸食活人的魂魄。
對了,我想起一件事,或許與他變成那副樣子有關。在我離開雲家的那段日子,我曾碰到過一個落魄的道士,那個道士,應該與剛剛你們口中所說的是同一個。我曾請他吃過一碗餃子,順便將雲家的事情與他說了,他沉思許久之後,給了我一個答案。”
“什麼答案?”
“他說,雲之所以會變成那樣,或許是被陰眼附了身,或者說是借了身。那個陰眼,活了。”
“陰眼還能是活的?”
“任何一個東西,存在的時間久了,都會具有靈性,也就是我們經常說的,活了。就如同一塊頑石,一棵樹,成千上萬年的活着,遇到天時地利人和的時候,就有可能變成精怪。靈蛇一族如此,九尾狐一族也是如此。否則,天下的蛇類千千萬萬,狐狸千千萬萬,又爲何只有我們才能居住在青丘,才能修行,才能以人的形態遊走在這天地間。”白嬌說着端起一杯茶來,一口飲盡:“起初,我也沒有將那個落魄道士的話放在心上。可在我女兒即將滿十二歲的那年,她體內的陰寒之毒發作,無奈之下,我只得再次回到水井中,希望通過研究陰眼,得到破解之法。”
“那陰眼呢?還在嗎?”刑如意追問着。
“在倒是還在,只不過與我第一次見時,有些不同。那種感覺怎麼描述呢……就像是那個落魄道士之前說的那樣,陰眼多數的能量都消失了,被某個人給帶走了,而那個人,就是雲。爲了我的女兒,我迫不得已與雲達成了交易,我幫他找一些東西,而他也回饋給我一些東西,那些東西,恰好可以抑制我女兒體內的東西。”
狐狸露出了一個瞭然的神色:“難怪莫須有會說,想要救如意,只能取雲身上的鬼丹。”
“沒錯,鬼丹是雲的精華所在,也是他耗費這些年才養出來的東西。只是一般人,怕是壓根兒都承受不住這東西帶來的陰寒之氣。”白嬌說着,瞧了一眼刑如意:“不過這姑娘體內的陰寒之氣,已是大盛,倘若服用鬼丹,或許真能起到以毒攻毒的效用。只是這個過程,十分的危險。”
“所以,莫須有還建議我們取一樣東西。”
“我的內丹!”白嬌笑了,“的確,我們靈蛇一族,也是至陰致寒之靈物,當初醫治我的女兒,便是用的內丹進行了中和之後,纔將雲的血氣注入到我女兒的體內。這種方法,雖然治標不治本,但卻可以保她一生。至於她的後人,雖也是我的後人,但我已經管不了那麼許多了。”
“原來這就是我們刑家歷代都不能長命的最終秘密!”刑如意看着自己的指尖,那雙面繚繞這許多黑藍色的氣。
“我很抱歉!”白嬌低頭,“若他們來取我的內丹是爲了救你,我也認了。所謂萬事有因纔有果,你是果,我便是因,這也算是我白嬌欠你的。”
“不!欺師滅祖的事情我刑如意不做。”刑如意說着,藏起了指頭:“殷臣司,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應該有!當年白姑娘既然能夠用內丹中和雲身上的戾氣,那麼也同樣的可以中和這顆鬼丹。”狐狸說着,示意殷元,將那顆鬼丹送到了白嬌的跟前。白嬌只看了一眼,就撇過了臉去。
“殷公子說的,或許可行,你既是我的後人,我也願意試試看。”
“我有個問題!”殷元乖寶寶一樣的舉手:“既然鬼丹可以徹底解決這個問題,爲什麼你不直接取了鬼丹去救你的女兒。倘若自你女兒這輩起就健健康康的,那麼我如意孃親也就不會遇見這些倒黴事了。”
“兩個原因,其一,這鬼丹就像是妖族修煉的內丹一樣,並非一日兩日就可以凝結而成。其二,那個人終究是我女兒的生父,也是我曾經的夫君,越是拖的時間久,我就越是下不了那個手。其三,雖不知他身上是否承載了那陰眼的陰邪之氣,但他的確變得很強,若是強取鬼丹,我不一定能夠取的到。萬一失敗,豈不是得不償失。倒是你這個小傢伙,竟能輕輕鬆鬆的拿到這顆鬼丹,反而讓我有些好奇。”白嬌說到這裡時,眼睛忽然一亮,問了刑如意一個問題。
“你的意思是,殷元之所以能夠成功拿到這顆鬼丹,全是因爲鈴鐺?”
“有可能,如果鈴鐺姑娘真如我剛剛所說的那般,的確對雲有一些影響。加上昨夜,又是雲最弱的時候,所以這個小傢伙才能夠得手。當然,這個小傢伙自身的勢力也不能小覷。”
“原來,鈴鐺真的是因爲我才死的!”白嬌的話,越發讓刑如意內疚起來。
“天意,只能說這一切是天意。就像是我與雲的相遇,你與殷公子的相遇,你與我的相遇,鈴鐺與你的相遇一樣。冥冥中,老天已經做了它最殘忍的,也是最好的安排。”白嬌說着,自袖口中拿出一樣東西來,擱在了桌上:“還有這胡家的事,剛剛也已經說過了,是因爲屍傀作祟,而胡家的這具石傀,不是別人,正是胡家的少夫人。至於這少夫人又是爲什麼變的屍傀,答案則在這罐東西上。”
“這是什麼?”
“槐花蜜,雲家集上人人都喜歡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