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娘搖了搖頭:“家中祖父、祖母去世較早,是否有此病症,慧娘並不知道,母親那邊,外祖父倒還健在,也未曾聽母親或外租父母提及,家中還有誰患有此症的。”
“如意不過隨口一問,這哮症,雖與家中祖輩有些牽連,但病因也並非只有此一種。說起來,這哮症雖難以根治,但若是控制得宜,倒也對生活不會產生什麼影響。我這裡,恰好就有一個治療這哮症的方子,雖不能去根兒,但控制一下還是可以的。李茂,取紙筆過來。”
慧娘聽了,滿心感激,忙衝着刑如意施了個大禮:“慧娘多謝姑娘!只是慧娘今日出門,並非是來向姑娘您求方的……哦,這麼說,似乎也不大對。慧娘來如意胭脂鋪,的確是有求姑娘,但卻不是爲了慧娘自己的事情。身上所帶銀兩也不多,姑娘這藥方,慧娘只怕無力支付。”
“夫人要辦的事情,咱們隨後再說。這會兒天都黑了,瞧夫人的情形,怕也是顛簸着走了不少的路。此時就算想要返程,估摸着時間上也不大充足。索性,今晚就在我這鋪子裡住下。至於夫人的家中,夫人不妨寫個詳細的地址,交給我的這個小夥計,讓他跑一趟,將夫人留宿的事情與夫人的家人說明就是。”
“不可不可,此時的雪雖小了些,但去往慧孃家的路的確難行,慧娘不敢勞煩這位小先生。”
“沒什麼勞煩不勞煩的,他既是我這胭脂鋪裡的小夥計,也是個男子,幫夫人跑跑腿也沒什麼的。再說,夫人此行的目的尚未說明,不管夫人是想要購買胭脂水粉,還是求個別的什麼方子,總還要耽擱一些時間。若是草草就回去了,只怕與夫人您的家人也沒法交代不是?”
刑如意說着,接過了李茂手中的紙筆:“我這方子,也算是一味古方,名爲玉屏風散,其主要成分倒也不名貴,都是藥房常見的防風、黃芪與白朮,治療效果嘛,因人而異。至於銀兩方面,夫人不必擔心,這方子就當是如意附送給夫人您的,若是吃了效果好,夫人來日可幫着如意宣傳宣傳,若是效果不好,夫人心中也別埋怨如意就是。”
刑如意將寫好的房子遞給阿牛,阿牛接過方子,默唸着去配藥了。
慧娘眼見刑如意如此熱忱,自己也不好意思再推辭,看了看刑如意手中的紙筆,說了句:“慧娘不大識字,可否由慧娘口述家中地址,姑娘代筆。”
“夫人請說。”
慧孃的家,距離雲家集也不算太遠,只是不在鎮子上,而在鎮子外。依照李茂的腳程,來回也不過是一盞茶的功夫。刑如意將寫好的地址交給李茂,又叮囑了幾句,這才讓他出門。
“阿啾!”
慧娘冷不丁的打出個噴嚏,倒是讓刑如意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來。
“這玉屏風散,夫人您取回去之後,暫時不要服用。”
“爲何?”
慧娘不解的看着刑如意。
“聽見夫人您這一聲噴嚏,如意纔想起一件事來。這哮症的發病原因雖不明,誘發的原因也是各種各樣,讓人難以防備,但偶感風寒卻是其中的一種。我瞧着夫人這衣衫,也算是厚的,想來夫人定與如意一樣,都是怕冷之人。今日雪大,夫人卻連一柄擋雪的傘都沒有拿,徒步走了這許多的路,又出了小小的意外,怕是風寒入侵,患上了感冒,這才誘發的夫人的頑疾。”
“姑娘說的不錯,只是慧娘這風寒,並非今日才得。只是症狀較輕,平時又在家中養着,倒也沒去注意。原來,這風寒與舊日頑疾之間,還有這重聯繫。”
“夫人日後還需多加註意纔是。這哮症雖是風寒引起的,但治療時,卻要分開醫治。哮症是舊疾,雖看着比風寒嚴重,卻也不急於這一時半會兒,因爲再急,也是去不了根兒的。倒是這風寒,是誘因,需要及時治療,以防兩病相交,再誘發新的病症出來。”
“這治療風寒的藥,慧孃家中倒是還有些,就不勞煩姑娘配置了。”慧娘說着,又行了個禮。
刑如意原本是想再爲慧娘配置一副治療風寒的藥,聽見慧娘這麼說,倒覺得自己有些多事。畢竟,她與慧娘是頭一回見面,過分的熱忱,反而會讓旁人覺得自己是意有所圖。
“夫人還是先去換件衣服吧。”
刑如意轉了話題,帶着慧娘到自己的臥房中選了一套與她身上所穿比較相似的款式。好在,她當日買的是現成的成衣,穿到慧娘身上倒也合適。
刑如意自己帶的衣服,都是花重金在洛陽的錦繡坊裡定製的。若是在洛陽,穿着倒也無妨,畢竟洛陽連紙都貴,豪門貴婦也是滿大街的轉悠,就算穿一身錦繡坊的衣服在城裡晃盪,也不會太過引人關注。雲家集卻是不同,畢竟鎮子小,太過招眼,容易給自己惹麻煩。
尤其胡家的事情結束之後,刑如意更不想惹人注意,乾脆就到鎮子上的成衣店採買了幾套款式大衆,用料一般,顏色比較肅靜,不惹人注意的衣裳。拿給慧孃的這套,也在其中。雖嘴上說着是舊衣,可攏共也就在店中時試穿了那麼一次。
慧娘穿衣時,也特別留心的看了一下,見成衣店的牌子還在,心中又是一陣感激。只是刑如意既不明說,她自己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是盤算着,改日要去這店裡問一問,將衣裳錢還給如意。
慧孃的小心思沒有躲過刑如意的眼睛,莫名的,她對這個慧娘又多了幾分好感。畢竟,這天下懂得感恩的並不多,倒是慣於佔別人便宜的比比皆是。
“夫人之前說,是有事情來找如意,不知道是什麼事?”
“慧娘聽人說,姑娘這胭脂鋪販賣的不僅僅只是胭脂水粉,對於一些皮膚頑疾,也有奇招,所以冒昧前來,想要問姑娘求一個方子。”
“我這如意胭脂鋪的確不僅僅是販賣胭脂水粉的,也會給客人獨家定製一些護理皮膚的護膚產品,另外還會幫人看看病,驅驅邪什麼的。”刑如意說着,自己先笑了。她這一笑,慧娘剛剛纔正經幾分的臉也跟着垮了。
“如意姑娘你,的確與旁人說的一樣,是不同的。慧娘倒是好多年,都沒有如此輕鬆過了。”
“夫人前來,可是爲了臉上的傷?”
剛剛慧娘在更換衣裳時,刑如意便注意到了她臉側以及脖頸上的傷痕。那些傷痕,有些奇怪。雖然是人爲所致,但顏色卻不正常。不是靛青色,就是硃紅色,甚至皮膚表面還有一些凸起的症狀。
“姑娘你剛剛都看到了?”慧娘說着,捂住了自己的臉:“其實,不光是臉上,慧孃的脖頸、後背以及手臂上都有一些,只不過不如臉上這麼嚴重。”
“夫人這傷倒不像是自己撞的。”刑如意問着,起身,給慧娘倒了一杯茶。
“的確不是!”慧娘喉間一梗,將頭低了下去:“這些傷,都是婆婆懲罰慧娘時落下的。”
“婆婆!”刑如意停住了倒茶的動作:“難不成,是你的婆婆虐待你?那你相公呢?他爲何不攔着?”
“不!不不不!如意姑娘你誤會了,並非是婆婆虐待慧娘,是慧娘自己做錯了事情,所以才遭婆婆處罰的。”慧娘連連解釋着,可她眼中的委屈與傷痛卻是瞞不住的。
“做人家兒媳婦的,孝敬公婆都是應當的。做錯了事情,被婆婆責罵兩句,責罰幾下,也都是應當的。怪只怪慧娘,沒有辦法討的婆婆歡心,也沒有辦法將婆婆交代的事情做的妥妥帖帖。”
“這自古婆媳難處,我是知道的。這世間也不乏強勢的婆婆和霸道的兒媳婦,但如此動手打罵兒媳婦的婆婆,如意卻當真是沒有見過幾個。還有你身上的這些傷,如此奇怪,可見你那婆婆用的也不是尋常的打罵之法?難道這些事情,你那相公都不知道?他若不知,說明他不配爲人夫君,他若是知情,眼瞧着自己的母親如此折騰妻子,竟也不敢不問,這就不是配不配當夫君的事情,而是配不配當男人的問題了。”
“夫君他待慧娘極好!這些事情,夫君都是不知情的。”慧娘抿了抿嘴脣,忙得幫自己的丈夫解釋:“自慧娘與夫君成親之後,他大半的時間都在外頭忙碌。一家四口,也全靠着夫君一人養活。家中的這些事情,他無暇顧及也是應當的。再者,慧娘也不願意這些事情擾了夫君的心緒,讓他孤身一人在外,心中還有牽掛。”
“那慧娘你今夜前來胭脂鋪的目的是……”
“夫君他上一次出門到現在,差不多也有兩年的時間了。昨日,公婆接到夫君的來信,說他這兩日便回來,還在信中特別說明。此次回來,會多留一些時日,說他與慧娘之間,也應該有個孩子了。公婆擔心慧娘身上的這些傷痕,會讓夫君看了不悅,這才催促這讓慧娘來此處,問姑娘你討個方子。”
“呵!”刑如意發出一聲輕笑:“你這婆婆當真有趣的很,她既在你身上留下這些傷痕,又何必怕被兒子看見?若當真是因爲你錯了,才責罰於你,大可以與自己的兒子講明,如此遮遮掩掩,反倒讓人起疑,思慮着她平日裡是不是在故意刁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