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郡王府的楚姨娘楚荃冷不丁的叫皇后娘娘打發人來說了那話, 就慌了起來。
她敢仗着自己是楚老太太跟前得寵的孫女,仗着自己是小姑子, 名正言順的不把趙如意這嫂子當郡王妃看,至少,比不得其他郡王妃的威懾力,可是皇后娘娘打發人來說了話, 她可不敢不當回事。
開始她還支吾着不敢應,也不敢不應,可來人雖然只是個五品誥命,可卻是皇后娘娘跟前貼身的有體面的人, 就拿進宮來說,別人是遞了牌子進去不見得能見得到, 她遞了牌子, 立刻就能進宮的。
那位何太太沉下臉來只說了一句:“楚姨娘連這點兒孝心都沒有嗎?”
楚荃就立刻慫了。
不過因爲這確實不是藥方, 只是秘藥,楚荃只得應承了過兩日得了, 給何太太送去。
所以楚荃就慌的了不得,連忙請了自己姨娘來商議:“怎麼辦, 姨娘!這可是皇后娘娘!娘娘怎麼就不跟郡王妃要呢?”
郡王妃不是皇后娘娘的乾女兒嗎?
蓮心悄悄遞出來的藥,三五日送一回不等, 她也是偷偷在趙如意處拿的, 據說是因爲趙如意已經有孕停了藥了, 纔有得偷, 而且量也常常不夠, 上一回的藥,就只夠兩天的份兒,楚荃自己還吃的提心吊膽的,這會兒偏皇后還要一份兒。
可是楚荃又不敢違拗皇后的話,只得再往趙如意處打主意,萬姨娘聽了楚荃那話也是覺得沒法子抗旨:“這誰知道呢?總是有緣故的吧,不過既是皇后娘娘要,有什麼辦法呢,再怎麼着也得辦啊。”
楚荃頗爲愁苦:“娘娘怎麼就知道我這裡有呢,還半點兒不容轉圜的。”
“娘娘那樣的聖明,知道也不難吧。”底層人民多少對雲端之上的人有些莫名的敬畏,不過那樣位子的人,也確實有許多底下人想都想不到的手段和渠道。
萬姨娘就安慰楚荃道:“這說起來也是個好事兒,咱們想想法子,弄到藥了,豈不是就討了娘娘的喜歡了呢,這還虧的咱們家在那府裡有點辦法,換了別人,就是想巴結,都巴結不上呢!”
接着萬姨娘又道:“當初原是太后娘娘說了,你若是養了兒子就封側妃,卻偏沒料到太后娘娘年齡大了,說病竟就病倒了,前兒我還聽說,都病的糊塗了,便是親近人等都認不出來了,我還很犯愁呢,太后娘娘沒了,你的前程可怎麼好呢!沒承想,如今竟能奉承上皇后娘娘了,如今太后沒了,這還不就是皇后娘娘說了算嗎?”
萬姨娘說着,越發覺得這是條路子,不由又道:“其實依我看,你就是自己不用這藥,也要先緊着皇后娘娘,娘娘若是有孕了,你這是多大的功呢?”
楚荃聽了也覺得十分有理,先前她只是怕拿不到那麼多藥,這會兒聽了她姨娘的話,又覺得太后沒了,能攀上皇后,那也一樣前程看好,不過她又捨不得犧牲自己,便說:“既是這樣的好事,不如請老太太去和嫂子說一聲兒,既是皇后娘娘吩咐要的東西,她難道好不給?”
“我的兒!”萬姨娘連忙道:“好容易有這麼個機會,你倒說給她?她把藥給娘娘了,還有你什麼事呢?”
“那就請老太太跟她說一說,把藥給我,我再去獻給娘娘,橫豎她已經是郡王妃了,犯不着與我爭這個吧。”楚荃道:“她也是做人嫂子的,按理說這也算不上爲難她。”
“她難道會那麼好心把藥給你,讓你去給娘娘?”萬姨娘頓時冷笑起來:“這嫁進來這麼些日子,你還看不出來麼,她哪一點兒把咱們家擱在眼睛裡的,你跟她一說,說不準反倒提醒她,查出現在的事來,別說給娘娘的藥,連你的也沒有了!”
“那怎麼辦?”楚荃越發急了。
萬姨娘沉吟了一下:“這事兒要說也有法子,前兒那丫頭偷偷給我藥的時候,我也問過她這藥哪裡來的,她說是趙家那丫頭在錦城的莊子上自己種的,那邊種好了收拾清楚了,給她送到京城來的。我聽那丫頭的口風,那些種藥的,送藥的,她都識得,不如跟那丫頭商議了,看看哪些人能買得動的,在府外頭就弄些出來,只怕還比在裡頭偷拿的多些。”
“還是姨娘經的事多,有智謀!”楚荃聽了就笑道:“那丫頭一心指望着做姨娘,且也做了那麼多事了,難道這回還敢不應?自然也是隻有盡心的。”
“可不就是你說的這個理嗎?”萬姨娘也笑,見楚荃開箱子拿了個黃銅小鎖的黑漆八寶蓮花螺鈿盒子來,又從腰間摸了鑰匙打開,裡頭有一疊銀票,楚荃一總兒拿出來交給萬姨娘:“這是我這些日子攢的銀子,連同出嫁的時候老太太給了些,這裡有二千兩,姨娘都拿去,那丫頭就是應了這事兒,外頭打點也少不了銀子。只怕還短了呢,只我手裡也再沒有了。”
萬姨娘接了,想了想,又抽出五百兩遞回去說:“你在這府裡也要使銀子,你且擱着這些。這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我先拿着這些使,若是短了,去求老太太貼補些,老太太素來疼你,想必會應的。且我那裡也還有着一點兒,是給你妹妹攢的嫁妝,我先拿出來使着,今後你好了,還愁沒銀子給她麼?”
“說的也是。”楚荃笑道:“若是娘娘眼裡有我了,便是指縫裡漏一點兒出來,也比人都富貴些!”
母女兩個說說笑笑,頗覺得前景光明,鴻鵠將至。
這一日天氣好,趙如意在院子裡擺了兩張桌子,看着人配藥茶和藥丸,今年冬天特別冷,趙如意要往各處交好人家,親近關係人等送些怯寒養生的茶,有些人可能還需要丸藥。
另外還要做些薰香,趙如意那助眠的薰香現在各處都需求,生意好的都叫趙如意後悔,當初就該開個店賣的。
蓮心從外頭進來,一臉燦爛的笑,簡直比今日難得的冬天太陽還好些,趙如意古怪的瞅了她一眼,沒理睬,蓮心便笑嘻嘻的去扶趙如意:“郡王妃怎麼在這外頭站着啊,怪冷的,進來坐一坐嘛。”
院子裡頭丫鬟不少,不僅是趙如意帶來的丫鬟,還有公主府的二等丫鬟婆子之類,趙如意果然就叫她扶着進去坐下,蓮心笑着去倒了一杯熱茶來遞給趙如意,笑道:“剛纔我往那邊兒府裡送藥去,萬姨娘拉着我說了半日話。”
說着嘀嘀咕咕把那邊的意思跟趙如意說了。
“她們還要多弄一份兒?”趙如意有點哭笑不得:“給誰啊?”
“沒問出來。”蓮心說:“萬姨娘只說是貴人,我看她們那等着急,想來是很貴重,連她自己要吃還只給許個前程呢,這一次,倒捨得花銀子了。”
“多少銀子?”趙如意也笑起來。
“她們叫我外頭買通人去,當然是要花銀子的。”蓮心笑道:“我又拿不出銀子不是?不過我想着,她們家的銀子等閒可花不到我跟前來,所以我就安了心,少了我可看不上,我只管不接銀子,說了那許多話,什麼那邊種藥的莊頭是郡王妃如今的陪房頭兒,幾輩子的老人了,家裡在錦城也有幾十畝地,城裡還有三進的宅子,哪裡是銀子買的動的!不然郡王妃能把這樣要緊的事交給他辦?”
蓮心頗爲得意的說:“然後又說便是送藥來的,也是使老了的人,要不然,這麼貴重要緊的東西能交給他送?那也是咱們家最有體面的管事了,萬姨娘遞了好幾回銀子我都只說不肯要,後來加到三千兩了,我才勉強收下!”
“霍!”趙如意都嚇一跳:“你手很黑啊!”還好意思說勉強!
“哎唷,郡王府的側妃,還不值三千兩銀子麼?”蓮心道:“開始我想着有個一千兩銀子也就差不多了,他們家那窮酸樣兒,主子帶的金鐲子也跟蝦鬚鐲差不多細,能有什麼銀子!”
趙如意也跟着點頭,楚家還是楚駙馬在的時候給置了些田地,二房沒有生息的本事,只有花錢的本事,如今一家子主子又多,二老爺還買丫頭買古董捧戲子上酒樓一樣不落,生這麼多兒女,如今前頭的大了,聽說也一色一樣的跟着他爹學,真是越發好了,纔多大點兒年齡,就已經三四個通房丫鬟在屋裡了。
眼見得孩子們大了,楚家二房又要預備兒子娶媳婦,女兒出閣嫁人,哪一樣不要銀子?還不是全靠老太太弄了銀子來幫忖着,這萬姨娘一出手就是三千兩,真是出乎趙如意的意料,看來,這貴人是真貴啊!
蓮心笑道:“我瞧萬姨娘第一次遞過來就是一千兩,叫我拿去打點,我心裡頭就有數了,原來我竟小瞧了她們呢!我覺得吧,單老太太那裡,拿不出這麼多銀子來,多半是那邊郡王府的楚姨娘給了銀子。”
“看起來楚姨娘挺有體面啊,手面這等大方,也不知那貴人到底是誰,值得這樣花銀子。”蓮心嘴快的很,噼裡啪啦一頓說,連趙如意都插不上嘴:“定然不會是誠郡王妃,楚姨娘失心瘋了纔會給她!”
趙如意哈哈的笑,接過蓮心遞來的銀子,隨手抽了一百兩打賞她:“管她是誰呢,咱們只管看着罷了,這是賞你的!那邊的銀子可不好得。今晚吩咐廚房,拿這二十兩咱們院子里加菜,送兩壇好梨花酒來!”
說着又給蓮心二十兩,然後才吩咐說:“吊她們些日子,過個十來日,你再多給她們些。總得叫人家覺得這銀子花的值得不是?”
蓮心聽了,笑嘻嘻的就去了。
趙如意琢磨了一通,她還只把這貴人侷限在楚姨娘可能接觸到的人物身上,完全沒想到是皇后娘娘。
晚間忙碌的安郡王回家來,見趙如意在屋裡擺了一桌,還奇怪呢:“你這是做什麼,有什麼好事嗎?”
“我能有什麼好事兒!”趙如意笑嘻嘻的道:“今天二妹妹請客呢,你也賞個臉!”
安郡王聽的不明所以,不過他是明白人,轉頭一想就問:“二妹妹那邊又怎麼了?”
二房那邊的帳是算不清的,上頭還夾雜着嫡親祖母,所以安郡王說這話的時候都一臉無奈的樣子,反倒趙如意還是笑嘻嘻的。
這也就是他媳婦能這樣笑嘻嘻的了,換成哪個姑娘,只怕都得叫那邊給煩死,連安郡王自己都覺得煩,何況別人,倒是他的媳婦跟他娘一式一樣,簡直不把那邊兒當回事。
他娘是公主,生的大氣,他媳婦兒比公主也不差啊。
趙如意給他斟一杯酒,又夾個糟鵪鶉的腿子給他:“快喝一杯好聽我說。”
這梨花酒是天寶酒坊的秘釀,微甜甘香,趙如意一直喜歡喝,覺得比起上進內用的酒還好喝些,可惜她如今有孕在身,只能微微抿一口,不過這不妨礙她說話,趙如意的口角也很剪斷,三兩下就把蓮心今日那事兒說給安郡王了。
“今兒發了筆小財,我拿了二十兩銀子買菜買酒請客,咱們可不容易吃到老太太賞的東西!”趙如意笑着說。
楚荃在老太太的支持下,打他們院子裡的主意,安郡王是知道的,趙如意的處置他當然也知道,而且覺得這樣不錯,他本來就是武將,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是用兵的常識,安郡王覺得他媳婦兒雖然帶兵,可居然頗有大將之風。
此時聽了這話,頓時就跟趙如意一樣的反應:“霍,手真黑啊!”
“她們自己送上門兒來的呀。”趙如意笑道:“不榨榨看,怎麼知道到底是多貴重的呢?這會兒單看這銀子數目就知道了,可不是一般貴重。”
“不錯,只要知道是貴重的就罷了,倒不必一定知道是誰。”安郡王點頭道。
安郡王又倒一杯酒來喝,感嘆道:“你倒是耐煩。”
“這算什麼。”趙如意不以爲意的笑道:“到底是你祖母,連公主都要孝敬着,何況咱們,且雖然老太太是不大講理,也只是想把好的往自己喜歡的人跟前攏,又不出手害人,這就算不得什麼了。人誰還沒點兒私心呢!”
安郡王都那麼照顧着自己的家人,趙如意覺得,自己讓着點兒老太太,一是天理,二是人情,於情於理都是應該的。
所以她才順水推舟讓蓮心拿草藥去應付着那邊。
安郡王就笑着攬了她在懷裡,趙如意如今有孕,體溫略高,又開始胖起來,摟在懷裡軟綿綿的舒服,娶了她,真是又有面子又有裡子,安郡王笑道:“這老太太賞的酒,果然比平日裡好喝。”
趙如意揀了個雞腳啃,一邊說:“那可不,我跟你說!”
“那二十兩銀子沒使完,我還打發人拿剩下的銀子,去外頭買了兩隻醬燒豬頭,八個豬蹄,叫給那邊府裡送去呢!”趙如意哈哈的笑着說。
安郡王一口酒剛喝到嘴裡,不由的就撲的噴到了地上。
這便是趙如意性格上的大氣又可愛的地方了,被人算計都算計的這般有樂趣,安郡王覺得這真是獨一份兒的!
蓮心吊了萬姨娘十來天,吊的萬姨娘慌的不得了,還忍不住親自來找了蓮心一回,蓮心倒是沒讓她加銀子,只是訴苦這差使難辦,搞的萬姨娘天天求神拜佛的。
皇后娘娘過了些日子終於拿到了楚荃送到何太太府上的秘藥,因是何太太傳話,其實不知道這裡頭的艱辛,只是頗爲滿意:“沒了趙屠戶,難道就得吃帶毛豬了嗎?也不必一棵樹上吊死的,是不是?”
然後又笑道:“這個楚姨娘,還是很會辦事的。”
一邊又吩咐紫香拿了兩匹宮緞,一隻赤金紅寶石蝴蝶的華勝去賞誠郡王府的楚姨娘,當然,也並沒有大張旗鼓的。
“先前還不情願呢!”何太太不動聲色的上了點兒眼藥,沒有任何人願意看到主子覺得別人能幹的。
“也還是有忠心的。”皇后倒是不那麼挑剔,憑她現在的地位,哪裡管人情願不情願,只管吩咐就可以了。
就是這一天來的太晚了些,被那老太婆壓在頭上太久了。
皇后在這個位子上,也是賞罰分明的:“如今沒有由頭,不好賞她,你去與她說,雖然太后病了,可那話還是算數的,叫她放心。”
何太太心中就有點妒忌起來,想了想道:“說起來,臣妾到這會兒也沒想明白,太后娘娘當時爲什麼把她賞給誠郡王呢?”
皇后也皺眉,太后當時是指名的楚荃,這一點外頭人不知道,不過一直注意着壽康宮動靜,把壽康宮當了自己第一目標的皇后,那當然是很知道的,知道了這一點之後,她也仔細琢磨了很久,除了隱約覺得應該和趙如意有關之外,確實也沒想透徹,太后到底是一個什麼目的。
但是皇太后屹立後宮多年不倒,壓在皇后頭上近二十年,到了晚年,才因爲種種原因被皇上抓到破綻扭轉了形勢,對於這樣的人的謀劃,皇后娘娘是不敢小覷的,也不相信她會是毫無緣故,只是隨便賞個人而已。
如果太后是這樣的人,後宮早就不會是這樣的格局了。
而且皇太后還說出了那樣的話,封側妃,從沒有品級的姨娘到四品誥命的側妃,這明顯就是一個誘惑,明晃晃的擱在那裡,只是太后到底想要怎麼用呢?
不過不管太后當初打算要怎麼用,至少現在對於皇后來說,已經發揮了作用了,皇后頗爲滿意的想,一想到太后佈下的棋子成就了她,皇后就說不出的志得意滿,渾身舒暢。
不過她也不願意承認自己沒看透,只是特別端着範兒的微笑道:“你只靜觀其變吧。”
進了臘月,趙如意藉着給十妹妹趙淑秀添妝的事兒,又回了一趟趙家,趙家大宅東北邊上那一處院子,已經搭上了架子在施工了,就像她預想的那樣,房子的格局其實都差不多,當年的潛邸,也不過就是郡王府,並沒有特別的格局,工程量自然不大。
那日進宮回奏之後,皇上特地打發了一位大人來全權負責這件事,不管是潛邸進出,東西暫用,這位沈大人似乎都有特許,可以不必再去回奏。到底這事兒不是趙如意的首尾,她只是沾個邊兒,所以,趙如意這些日子只來看了一回。
沈大人官職不甚高,執禮甚恭,遠遠的見趙如意進來,早就命工匠們停住了,趙如意道:“我只是因回家來了,隨便看一看,沈大人不必管我。”
沈大人恭敬的低着頭,沒有多話。
現在正在重新粉刷房屋的當兒,門窗已經裝好了,要照着當年的顏色刷一回,然後再佈置裡頭屋裡的樣子就完了,沈大人說,大約還有七八日就能佈置完成了。
趙如意其實真的只是來看看的,但是她隨便的看了看房子,卻對這位沈大人很有興趣:“沈大人是不是去過錦城啊?”
這位沈大人一點兒也不意外,依然恭敬的道:“下官曾在錦城當差,期間還曾奉護國長公主之命,前往別院送些東西給華先生,那個時候也見過郡王妃。只是沒想到郡王妃還記得,不敢冒昧請安。”
沈大人真是滴水不漏,趙如意的確是認出他來了,本來還奇怪,這位沈大人既然被委派來做這件事,想必定然是皇帝的心腹,皇帝的心腹,以前曾出現在自己住的別院,真是挺奇怪的,可這樣一說,就說得通了。
這樣一點破綻都沒有,趙如意便點了點頭:“我說看着沈大人有點面善呢。”
“那是七年前的事了,郡王妃好記性。”沈大人道。
趙如意在這裡看了一會兒就走了,沈大人恭恭敬敬的送到了前頭院子門口才停住了,眼見小公主走遠了,沈大人才保持一臉恭敬的大逆不道的說:“都一年了竟然還不敢認,虧的還是做皇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