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離的聲音中帶了僵硬,保持着右拳貼在脣前的動作,“不要這樣,這裡這麼多人在,再說你要這個幹什麼?快扔了。
“沒事,我是撿人家不要的,我身上的衣服都是我撿這些撿來的。”鍾未昔說這些的時候絲毫不覺窘迫。
牧離吃驚不小,突然間他好象明白了什麼,“昨晚的晚飯是……是用你撿這些瓶子的錢買的?”
鍾未昔把塑料袋放在腳邊,喝一口想了很久的麪湯,滿足回答,“是啊。”
牧離震驚到張大嘴巴,“你……你……”想不到他江牧離也要淪落到靠女人去撿垃圾賣錢吃飯,這要是傳到外面,他還怎麼做人?
走在最後的綠毛小年輕看見了鍾未昔撿瓶子,又看這小妞小模樣長得不錯,停下腳步晃着手裡喝了一半的可樂,“喲呵,小妹妹,你要這個跟哥哥說,哥哥們這裡多的是,只要你跟哥哥去樂呵樂呵。”
“謝謝你,我不需要了。”鍾未昔懶洋洋地回,頭沒擡,專注於面前的美食。她只撿別人扔掉的,象這小年輕故意用易拉罐來羞辱人的嗟來之食不會要,這湯可不普通,餛飩麪的湯加味精屬大忌,只用柴魚和蝦殼熬,所以喝起來味道純正,極鮮。
牧離擡頭看綠毛小年輕手臂上一圈紋身就知道是混黑道的,這種人普通老百姓懼怕,有錢人能避就避,“閻王好見,小鬼難纏”這句話不無道理。
就算是他遇到這種人也會慎重想想,她竟然一點不怕,就這樣不卑不亢地回了一句。
“他媽的,別給臉不要臉!”綠毛小年輕一看火了,罵起來。
走在前面的男人正是這幫小混混的老大,姓丁,下面的人稱爲丁哥,聽到罵聲轉過來朝裡面粗聲吼,“阿飛,你鬼嚎什麼?還不快走。”
“丁哥,這妞不給面子,我看她在撿易拉罐,把我手裡的給她,她不單不要,還瞧不起老子!”綠毛小年輕趕緊回話。
丁老大往裡面瞄了兩眼,首先看到的是穿一身名牌的牧離,再一看真是個瘦得沒幾兩肉的小姑娘,把嘴裡的煙往地上一扔,一揚頭招呼身邊的兄弟,“去看看。”
牧離料到綠毛小年輕不會善罷甘休,添油加醋編排未昔的不是後,一幫人一下子圍過來,邊走邊踢椅子,零星幾個食客見此陣勢嚇得抱頭鼠竄,全跑了,老闆氣的在旁邊直瞪眼。
“誰敢不把兄弟幾個放在眼裡?”丁老大斜着眼睛,帶一身戾氣往他們面前一站,上下打量着牧離,盤算着能敲多少竹槓。
牧離有片刻的心跳加快,放在桌子上的手慢慢伸到口袋裡,他小時候就被強迫學防身術,什麼格鬥、空手道、柔道、散打、獵人防身術,無一不學了個遍。糟糕的是昨晚他睡太晚,洗完澡出來不小心把最心愛的一隻清康熙-黑地素三彩花卉紋方瓶給打碎了,地上又滑,剛好摔了一跤,腰部被瓷碎片給割出一道口,雖然沒什麼大傷口,但是要有幾天不能有大動作。
他已經看出來了,這些人看上的是他,不就是錢嘛,大不了拿錢擺平。不過未昔這小丫頭真看不出來,人家都跑到他們面前準備打人了,她居然不慌不忙,坐在這裡吃什麼餛飩麪。
鍾未昔不是傻子,能感覺到大難臨頭的緊張氣氛,垂着的眼睛不經意地看到牧離悄悄掏錢的動作,只覺得他還不懂這些人,都是些亡命之徒,你要是掏錢他們當你是搖錢樹,不是一點錢能擺平的,示弱不行,只能想想辦法。
“這是誤會。”她把麪碗推開一點,以免被這羣人的口水濺到,白白浪費一碗餛飩麪。
“誤會?什麼誤會?你個小賤人,敢瞧不起我們丁哥,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綠毛小年輕經常在旁邊火上澆油,把火引到丁老大身上去。
鍾未昔只是笑,然後很淡定地說,“我認得你們,你們的老大姓佟,他和我是同學,我姓鍾。”她是根據這些人手臂上的刺青來猜的,因爲以前她在佟冠楠手下身上看到過,這是他們幫派的標誌,但願她沒記錯。
丁老大聽了猶豫起來,並且仔細端詳起眼前這張面孔,好象在哪裡見過。
那綠毛小年輕一看勢頭不好,悄悄湊上來,“我看這小妞滿嘴跑火車,拿話誆您呢。”
不對,以前楠哥發給各個堂口老大一張照片,丁老大越看鐘未昔越像裡面的女孩,雖然瘦了點,但是這臉形,像!
綠毛小年輕本來指着丁老大給自己出出氣,逞逞威風,沒料到丁老大猛然往外跑,丁老大一跑手下的人也跟着跑出去。綠毛小年輕實在不甘心,跟上去對丁老大說,“不能白白便宜那賤/人,事情要是傳出來,您以後還怎麼在這兒混……”
豈料迎接綠毛小年輕的是一個大嘴巴子,丁老大恨恨地說,“住口!老子要不是看在那男的有錢的份上想去敲一筆,你以爲老子真的會看不出來你小子想拿我當槍使?好在老子機靈,要是得罪了上面的老大,給你一百條命也不夠你賠的,蠢貨!差點被你給害死。”往地上‘呸’了一聲,指着倒在地上的綠毛髮了狠的下命令,“給我打!”
“不要,老大,我知錯了。”綠毛哀叫着,等候他的是十幾個人的拳打腳踢。
牧離一看人全走了,掏起一張大鈔往桌子上一放,拉起鍾未昔就往反方向跑,跑出一小段距離鍾未昔就撐不了了,臉色蒼白,甩開他的手,蹲下來大喘氣。
“你體質也太差了點。”牧離雙手抱胸,居高臨下看她直吐舌頭,累的跟條狗似的。
鍾未昔擺擺手想說什麼,實在是喘不上氣。
牧離沉吟着說道,“不過你倒是令我刮目相看啊,想不到你能在這種人面前面不改色。”
鍾未昔把哆嗦的手伸到他眼前,皺着臉,“誰說的,我的手一直抖,遇到那種人誰不怕啊,我又不是有三頭六臂。”
牧離被她扭曲的臉逗樂了,伸手拉住她的胳膊把她從地上拉起來,“對,我剛剛拉你的時候你的手冷的像冰塊一樣,原來你也怕,裝的倒挺象。”
雙腿虛軟的一點力氣都沒有,鍾未昔勉強笑着,藉着他的力搖晃着起身,“我不裝能行嗎?錢不是萬能的,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