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上,睡過一覺,她迷糊的眼睛對上牧離探究的目光,“憑我的直覺機場那個男人是個關鍵人物,可能與你坐牢有關。
纔剛剛誇牧離心細,這會兒又開始八卦,牧離的直覺這一次真的很準,鍾未昔不打算迴避,點頭。
“你們以前相愛過?”牧離臉色陰下去,“他是你男朋友?”
鍾未昔爲這個詞覺得好笑,牧離盯着她臉上的笑說,“他還真是人渣,你替他頂罪是不是?”
是不是?鍾未昔連自己都不知道當年的真相,又怎麼回答牧離,無所謂地轉頭看向外面浮動的雲,“這些都不重要了。有些東西過去了就忘掉,對誰都好。我現在過得很開心,沒有煩惱。”
“可你忘得了嗎?依我看你越是無所謂,看到他越是笑得開心,你心裡傷口就翻開得越大。”
鍾未昔臉上的笑容收起來,定定地看着牧離道,“你不是我。牧離,別爲我的事生氣,不值得,也不關你的事。”
“我最討厭你說不着我的事!值不值得不是你說了算!”牧離煩躁的語氣,坐回自己的位置,閉上眼睛再也不理鍾未昔。
牧離的氣性倒挺大,一連幾天不理人,到點吃飯,吃完飯就走人,頭兩天悶頭待在房間,後來就頻頻出去,開着他那輛扎卡的名車,車裡經常坐着打扮入時的美女。帥哥配美女,又有名車做陪襯,經常引來左右鄰居伸頭伸腦。
送菜的大爺說是一個星期,其實他們回來後差不多又是一個星期都沒來送菜,鍾未昔只好天天頂着睏倦的身體一大清早跑出去買菜。
買過幾天后七點就有人敲門,敲得震天響,她在樓上關着門睡覺都能聽見,披了衣服下去,是一張生面孔,對方是個阿姨,五十多歲的樣子,送了新鮮的菜、雞蛋、肉等過來。
自此以後天天由這位阿姨送,而且不用交錢,交談之下才得知牧離打電話提前預付了一年的菜錢。
這天她下午,大概是昨晚睡多了,一時沒有睡着,悶熱的天氣拉緊窗簾矇住被子。
有人推門進來,頭上的被子被拉開,鍾未昔睜開眼看着俯在上方的牧離,他不說話,她也不催促,房間裡凝結着沉悶的空氣。
“是不是我不主動跟你說話,你就打算一輩子這樣?”牧離沙啞着嗓音,用一種粗糙的音調問。
鍾未昔翻身挪動自己坐了起來,“是你不跟我講話,怎麼倒成了我的不是。”
“你是說我無理取鬧?”牧離眼睛瞪得有銅鈴大。
鍾未昔嘆了口氣,“你怎麼跟小孩一樣,好,我承認是我不對,我先沒有跟你講話,可以嗎?”
聽着她無奈的口吻,牧離感覺在她眼中自己真的是個無理取鬧的孩子,一瞬間甩了被子,拂袖而去。
一個人在昏暗的房間裡坐了很久,鍾未昔閉上眼睛,窗外的世界有多亮她看不到,心裡的世界有多暗,她卻知道。
牧離有一句話說得對,越是無所謂,看到他越是笑得開心,心裡傷口就翻得越大。在機場碰到他的表現她給自己打滿分,真的是完美,無懈可擊。他們象個老朋友在機場寒暄、平靜告別,他坐在位置上甚至沒有站起來,就這樣她一步步離開。
他當時心裡在想什麼,已經不重要了。
他們記得過去發生了什麼,卻回不去了。彼此都開始了一段新的人生旅程。
她走了很長的距離,牧離和她說話,她回過去看了一眼,他身邊不知何時站了一個女人,那個女人她認識,是付施婕。
她笑了,很放鬆地笑。
沒有死在監獄,沒有死在不見天日的過去,沒有冰冷的仇恨,沒有復仇的憤懣,那麼她乾脆閉了眼,死了心。
可是,這種滲透骨髓的傷與痛,太讓人情不可抑。
鍾未昔繼續過着每天散懶的生活,做飯、洗衣服、做衛生、看書、睡覺,她很享受這樣的日子,她可以幾天不說話,一個人做自己的事,她也可以很久不出門,懶懶地窩在房間裡看書。
平靜是這一天午後被打破的,她看完一本地理書不知不覺睡着了,被一陣手機鈴聲喚醒。鬧鐘壞了,她只好兩天充一次電,拿手機當鬧鐘使,要不是今天有電話進來,她都忘了手機可以與外界聯繫。
會是誰呢?
看到上面的電話鍾未昔愣了愣,一陣響鈴過後心知躲不過,鍾未昔終於接了起來。
話筒裡傳來鍾涵炎焦急而哽咽的聲音,“昔昔,你、你在哪兒?我找了你好久,你知道嗎?”
鍾未昔沒有說話,她不知道要說什麼,所有的人與事好象都是上輩子的,她在這一輩子,只有她一個人,簡單而快樂,與那些人與事一旦聯繫上,煩惱與傷痛會緊隨而來。
“昔昔,你去了哪兒?告訴哥哥,哥哥快急瘋了你知道嗎?”鍾涵炎一遍遍重複着,聽得出煎熬的情緒。
她突然很想看看窗外,跑下牀拉開窗簾,“譁——”,一瞬間的刺眼使她倒退幾步,以手擋住眼。
“昔昔,你說話呀,這些年你到底跑哪兒去了?我幾乎每隔幾天就給你打電話,整整兩年,你知道我是怎麼過來的嗎?”
她過了很久,等眼睛稍微適應一點,發覺手心裡全是冷汗,慢吞吞地回答,“哥,我很好。”
“我不相信,你過得好爲什麼不和哥哥聯繫,你到底在哪兒?哥哥想見你,你告訴哥哥,哥哥去找你。”
“哥,我真的很好。”
“未染說你端午回來過,她問我要房子做嫁妝,說我不給她就去告我。我不會給她的,這房子我有使用權,我想留給你。”
“哥,姐姐很需要,如果你真的打算給我,我想給姐姐。”
過了會兒,鍾涵炎說,“昔昔,你要想給你姐姐,就告訴我你在哪兒?”
她沒有答話,鍾涵炎慌了,“昔昔,哥哥沒有威脅你的意思,哥哥實在是擔心你,你不想告訴我你在哪兒,那你到廣州,或是別的地方和我見面行不行?地點隨你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