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小姐？不在？”
男人連她腳都禁錮了，她是真無法做出反應了。
陳塵本來打算離開的，又發現不對，門把上插了鑰匙，不可能沒人迴應。這麼晚了，畫室沒人燈也不可能亮着。
剛纔的聲音不是幻覺？還是……
陳塵吊兒郎當的神情難得嚴肅，想到有這種可能，直接那膀臂撞上去！
撞了兩次，才撞開。撞開剎那，身子趔趔趄趄，差點向前栽了去。
目光一掃，就看到曲捲在地上捂緊上衣的戀雪，兩行清淚簌簌地流。
陳塵怔住，他認識的慕戀雪從來都是冷漠的，有些時候有些任性，甚至有些蘇城光的霸氣。何時這麼柔弱過？都流淚了……
明明都忍不住了，在見到陳塵剎那，咬緊下脣，拼了命想將淚迴流，逼不住了就掐自己。提醒自己，沒人可以靠住，除了自己還有誰能幫她？這次是幸運，那下次呢？
陳塵手腳無措，又感到一絲冷意，瞧見一扇窗戶打開，猜想未謀面的那人肯定跳窗了，正想追上去……
“算了，我沒事。”
明明很柔弱，卻要強壯堅強。陳塵又想起那日的用餐，所有人都避開了，只有她自己不能倖免，那時候不覺得受到侮辱，裝起鎮定來無人看出。現在卻……
慕戀雪從地上爬起來，站定腳，無奈腿不停發抖，怎麼也控制不住。差點就往後栽過去。
陳塵眼明手快地接住慕戀雪，將人攬入懷中。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氣撲來，他有些意亂神迷。
慕戀雪慘白地嘲笑：“我真是沒用。”
“別說了……你要去哪兒？我抱你。”
現在唯一的去處便是蘇宅，看蘇城光那張晚娘臉嗎？算了，她現在心情已經夠糟糕的了。
“借你胸膛讓我靠會兒。”
“好。”
蘇城光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個場面，兩人坐在地上，慕戀雪躺在陳塵懷裡，衣衫不整，與往常不同的是蒼白的臉頰透着緋紅。
陳塵臉上異常難堪，還好沒學愣頭青年衝昏了頭，理智壓住一切。只是語氣不怎麼好，“怎麼回事！”
冷靜了下來，還沒等他們回溯場景，蘇城光便將現場研究了一番。瞭若指掌後，蘇城光才鬆懈下來，對上慕戀雪的視線……
戀雪的眼底有絲絕望，有點怨恨，還有更多他看不清的情緒……
僅僅是因爲他晚來了？不對，有些事在變了。
蘇城光想護着戀雪離開，卻被戀雪不落痕跡地避開了。
半躲在陳塵的懷裡，陳塵說不出心中的感受。有些竊喜，又有些得意，最終乾咳兩聲，解釋道：“慕小姐剛纔被嚇壞了，還是我送她回去吧……”
暮然想起送慕戀雪回去的地方是蘇宅，陳塵心底有些難以壓制的憤怒。
與蘇城光擦肩而過剎那，戀雪思緒飛躍到陳塵撞門那刻。
她已經被男人撲倒在地，罵罵咧咧地站起來，瞥了眼神志不清的她，疑惑：“你姓慕？不會真是蘇城光的正牌妻子吧？”
“哈哈哈，你還跟着蘇城光？
你還相信他？你爸都猝死獄中了，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
慕戀雪瞳孔漸漸聚焦，驚恐地望向男人，淚流如泉，緊抿着雙脣，似乎不相信他說的話。
“可惜沒嚐到蘇城光正牌妻的滋味……不過，我可沒騙你。A市人人皆知……”
當撞門聲將再度響起，男人打開窗戶，縱身一躍，消失在慕戀雪眼前……
第二日戀雪便未看到對她施暴的男人出現，以爲逃跑了。
學校流傳之下，才知曉以手腳不乾淨之名，被學校開除了。一夜之間與家人關係決裂，在外找不到工作，沒公司敢錄取。小飯館小網吧之流在收留他一天後，第二日紛紛給了工資不敢錄取。
現在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窮困潦倒。
戀雪連恩愛都秀不下去了，蘇城光大約也猜到了幾分。以至於戀雪去醫院打胎的時候，蘇城光默認了。
每次產檢戀雪都會碰上活躍的護士長，會聊上些無關緊要的話題。算泛泛之交了。
安撫戀雪的時候，護士長難免抱抱不平，“他怎麼可以不來？這可是大事，對一個女人身體有多不好。這些臭男人是不懂得珍惜……”
也不知這份性格怎麼當上護士長的。戀雪沉默不語。
沐子軒是外科的，幫不上忙。也只有在倆女人身後看着。
她其實……有不捨的，不捨的骨肉。
可是，支撐在蘇城光身邊唯一的希望都撲滅了，她想不到再待下去的理由。
“下一位，慕戀雪。”
終於到她了。
心有點忐忑，護士長溫暖的手安撫着她。隨後，醫院漸忙起來，沐子軒與護士長都走開了。
明明幾步的路程，孑身一人像走了一個世紀，異常沉重。
“寶貝……”
慕戀雪回頭，就見蘇城光站在不遠處，他也不靠近，就在遠方緊緊地凝視。
她與之對視了許久，腦海晃過以前的往事。那些開心的、傷心的、陰鬱的、煩悶的，一一劃過。像流行墜落凡間的瞬間。
慕戀雪踏進了手術室，躺在手術檯上，感覺被冰冷所包圍。一陣黑暗後，變無了知覺……
蘇城光就站在手術室外吸菸，地上佈滿了菸頭，也沒人敢上前勸阻。都知道蘇城光的身份，即使這是醫院，禁止吸菸。
手術還在進行，卻意外接到一通電話。他本不想接，看到來電顯示後，接完最終離開。到最後也沒能在她睜開眼第一時間在她身旁。
慕戀雪醒來的時候，病房堆滿了各種水果花束。她很慶幸自己對花粉不過敏。
窗戶是開着的，也不知誰來過。只是，現在很冷清罷了。
掏出手機給某人打了通電話。
“陳塵。”
“女朋友？哎呀，這可是你第一次給我打電話，不容易啊。”
“我答應你。”
“啊？”
“求求你，幫幫我……之後，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不管那是什麼，都對她不重要。
她現在最想做得便是……復仇。
慕戀
雪做完人流手術後，便不見蹤影。班不上了，學校也不去了。
蘇城光找不到她人，或者應該說，他也沒用心找過她人。
一個月後，蘇城光收到離婚協議。
蘇城光一愣，那是慕棄然入獄那陣已經簽好的，當時逼着慕戀雪籤，她以懷孕爲由不肯。況且這份離婚協議上，她是淨身出戶的……
孩子沒了，她也簽了協議。
總算擺脫慕家人了，他該高興纔是，可心底總是空洞的，像被什麼抽空了一部分，殘缺得每天都在思忖，過得跟行屍走肉般。
五年後。
“各位旅客請注意，飛機將抵達A市……”
蓋在女人臉上的書滑落至過道，男人禮貌性撿起，正打算還給女人。待看到女人的側臉，怔住了……
淺綠色如大自然中的青草坪，襯着一張明亮精緻地五官。臉頰上露出健康紅，睫毛濃捲翹，鼻樑高挺，雙脣水潤，良好教育的他竟起了想一澤芳香的衝動。
倏地，從女人身側冒出一顆小腦袋，男人一怔……
金髮黑眼睛黃皮膚，上衣胸口大骷髏頭做點綴，褲子上不少金銀點綴，還有幾處破洞……
小男孩瞥了眼男人，拍地一巴掌，毫不留情，嚇得男人又是一怔。
女人罵罵咧咧地從夢中驚醒，“萌寶，今天給你喂太多飯了是不是。今天下手這麼重！”
被稱爲萌寶的小男孩不懷好意地笑，“媽咪，您老又招粉了……”
聽聞招粉，女人猛地直起身，摳了摳眼屎，擦了擦口水，雙眸璀璨如星，“哪裡？哪裡？”
不懷好意的笑在女人完全清醒的那刻磨滅，規規矩矩地陳訴事實：“在您老摳眼屎和擦口水後，對面那個叔叔就裝睡了……”指着裝睡的某人。
某人身子一僵，背對着奇葩母子。
開什麼玩笑，就算女人再漂亮有個屁用，兒子都這麼大了……
還有，小屁孩，眼睛能不能那麼尖啊！
女人一巴掌拍向小男孩臀部，又是拍得作響。
這對母子上輩子一定有血海深仇，這輩子才作爲血親都敢下狠手。
女人湊到小男孩耳邊小聲道：“下次記得提前告訴我，粉與咱們的距離。咱們要時刻準備着招蜂引蝶！”
小男孩翻白眼，應下了。
小男孩內心獨白：請別加上我好麼，我幾時招蜂引蝶過？我不用做什麼，就男女老少通殺好麼……
下了飛機，坐女人過道旁的男人落荒而逃。
女人望着A市碧藍的天空，心道：A市，我又回來了……
萌寶長大了，還知道害羞了。就連她幫忙洗澡，萌寶都嘟嚷：“媽咪，我有雙手雙腳，四肢健全，早就能自己洗澡了。”
慕戀雪驚喜道：“小子，不錯嘛，才幾日就能用成語了。誰教你的？”說完，手上還是沒閒着。
重點不是成語好麼……萌寶翻白眼，對自家媽咪裝傻的功底佩服得五體投地。
於是，萌寶仍然被戀雪如擀麪樣，搓完後背，擀前背。非要皮落一層才覺得洗乾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