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擡起下巴,撲朔迷離的雙眸,在那青紅交錯的彩光下,漸漸的幽深起來。盯着他深邃熟悉的輪廓,樑雨宸微微歪着頭,吞吐着酒氣,“幹嗎回來?”
“你喝醉了……”
北辰冥鉗着她纖細的手腕,想將她拉起來,可她卻執拗地賴在那裡。烈酒如毒,三杯下腹,那些僞裝的外殼都蛻的一乾二淨。
露出醉態的她,有着幾分清醒的意識,更有幾分借酒撒歡的狂性。她推着他胸膛,用力地推着,問他,“幹嗎回來?已經消失的人,幹嗎又要回來?我已經把你忘了,徹徹底底忘了,幹嗎又來招惹我?我是垃圾嗎,我就那麼可恨嗎?”
她醉醺醺地揪着他領口,彷彿受傷的貓般,倔強地先掐住他的脖子。“我知道你恨我,你恨不得我死。你不肯放過我,你永遠不會放過我,可爲什麼連那個唯一肯愛我的男人也不放過?你就那麼恨我嗎?”
北辰冥加重鉗着她手腕的力度,驀地將她拉起來。看着她如風中柳絮般撞入他胸膛,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是你的狗嗎?”樑雨宸趴在他滾燙的胸膛前,幾乎感覺不到他眉宇間傷人的冷酷。錘打他壯碩的胸膛,她沙啞地問,“因爲是你的,被你欺騙了,也要回頭。被你傷害了,也要繼續嗎?”
她低斂眼簾,搖了搖頭。“以爲在人身邊久了,就可以變成人,變成被人捧在手心裡疼愛的人。可原來,我錯了,其實我在你心中連狗都不如。”
她苦澀地說出一字一句,然後斂起眉,踉蹌推開他。去吧檯邊,拂着凌亂的頭髮說,“再來一杯!”
“丫頭!”
“別叫那兩個字。”
“丫頭……”
“別叫那兩個字,求你。”她握着酒杯,死死地握緊。突然一轉身,一杯酒‘噗’地潑向他。盯着那濺滿琥珀色液體的臉,盯着那雙黯綠複雜的眸子,她倒退兩步,後背‘砰’地撞向吧檯。
杯子滑下去,破成碎片,刺灼她的眼,“不能放過我嗎?不能饒過他和小杰嗎?你就那麼恨我,那麼想我死嗎?你還沒報復夠,還想繼續報復嗎?”
北辰冥緩緩走過去,逼近她,壓迫着,大手攬住她腰枝,霸道地將她提起來。瞥向她被碎片劃破的手指,驀地覆上她雙脣,封緘了那張滿是酒氣的小嘴……
當吻上她柔軟的脣瓣,他寒冷的脣,纔有了久違的溫度。當嗅着她綠茶般的馨香時,擁緊那副嬌軀的手,才那般有力氣。當世界沉寂下來,當她靜靜靠在他懷裡時,眼底的溫柔才如風般吹來……
“這纔是我要的報復,這纔是報復的開始!”他鬆開她的脣,指尖點着那片殷紅,桀驁邪佞地說。
‘啪’
樑雨宸揚手一巴掌,“我不會讓你傷害我兒子,傷害那個男人。”
“樑雨宸……”
“收起你的無聊,收起你的糾纏,收起你四年前的報復。不管你是把我當成金子,結果是銅,所以一腳踢開。還是把我當成銅,卻發現是金子,想來重溫舊夢。我都,不要了。不會,不會讓你有機會把我當成垃圾一樣丟掉,不會讓你得到我……”
樑雨宸吮着出血的手指,扶着桌椅,踉蹌向酒吧外走。強忍着裂開般的頭,強撐着自己瀟灑走出去。不能倒下,不可以倒下,就算橫屍街頭,也不能倒在他腳下。
眼前一片迷朦,頭暈暈的。扶着門框,依稀走來一個人……
遠遠的,便聽見他不依不饒的責備,“樑雨宸,你想去哪,你能去哪,你有哪裡可以去?除了我願意要你,像你這麼沒心沒肺的女人,還有誰要?”
樑雨宸破脣一笑,突然快步跑過去。仰起頭,吻上他的脣。
“我們復婚吧!”她深深一吮他軟軟薄脣,亦真亦假地說。
喬晟燁狹長的眸子緩緩眯起來,聚攏的眸光精銳妖冶。瞥向身後的北辰冥,他無奈嘆氣,“我只拿你當過一次擋箭牌,你卻拿我當一百次。壞女人,回家了——”
話落,他一把將她扛上肩,像扛起一頭小豬,粗暴強勢毫不客氣。他懂,那個男人的感覺。因爲,他也曾那般徹骨的痛過。
他也知道,巫婆宸和那男人的故事裡,永遠沒有他。她對他的感情,永遠比他多的多的多。可他願意等,等她像今天一樣想起他,想起還有個人願意做她枯萎的心裡那最後一朵綻放的花……
吧內,又恢復了沉寂。
史安娜趴在吧檯上爛醉如泥,北辰冥便掐熄了菸蒂,在煙霧繚繞中端起杯子,喝着烈性人頭馬,冷冷地笑着。
看着樑雨宸撲吻向喬晟燁,看着她把他當成避風港般的樣子。那曾經屬於他的信任,蕩然無存。
不知何時,她跟“他”的關係變了?
也不知何時,她竟然能甩了他一巴掌,卻跟着“他”走?
大火燃燒之後,只剩下殘骸。剩下她死心塌地的離開,他內心深處無法磨滅的傷痛。樑雨宸,你不懂……
如果還沒報復夠,四年前,他就不會那麼狼狽的離開。如果還沒報復夠,他就不會這麼因緣際會的回來。
如果還沒報復夠,他就不會每天在不同的地點等她。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只想讓她記得,他回來了……
如果還沒報復夠,他的心就不會這麼疼。每一次呼吸,都如刀絞,都如毒發,疼的顫抖,疼的最烈的酒都無法平息。
疼一個人,是那麼容易。可傷一個深愛的人,卻比要他的命還難。他不想傷她,他不想她死,他的手比她的心會先顫抖。他也怕,他比她更怕,他怕真的狠心到最後,她的心,還是無法收回。
一杯杯喝着酒,雙眸黯然如灰,在酒精中載沉載浮,卻痛的更劇烈。‘咕咚’‘咕咚’吞下去,每一次都如刀割。真的,忘了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