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老漢說小米是遇上了傒囊,必須要找到傒囊的弱點才能趕走它。我雖說不是博學多才可是這志怪類的古文典籍也沒少觀摩。雖然沒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可還是能夠記個七七八八。我的腦袋裡忽然冒出了《搜神記》中的一個故事,說有一個丹陽太守叫吳諸葛恪,喜歡打獵,在兩座山之間發現有個動物長得像小孩子,伸手想要牽引人,太守伸手了,於是就被牽引到了它的老巢。到了就死,這東西就名叫傒囊。
看來這傒囊就是屬於精怪一類的妖物了,可到底該怎麼驅走這傒囊呢?
就在我遲疑這麼一會兒,就見郭老漢深吸一口氣,臉憋得通紅。這是在幹什麼?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郭老漢一下子衝到了小米的放聲大叫。只是……這聲音怎麼聽都像是惡狗的叫聲。
聞聲的小米臉上瞬間就出現了驚恐的神色,力量也奇大,一甩手竟然掙脫了四眼的束縛。小米此時手腳並用向着我們來時的路爬去,可看她那姿勢活脫脫的是一隻大馬猴在地上亂竄。小米一下子竄了一丈遠,接着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身子怔了一下就再沒有任何的反應了。
“小米是不是被你給嚇死了!”四眼扯着嗓子對郭老漢喊道。
我趕忙上前扶起了小米,伸手一探,呼吸平穩,小米沒問題。看樣子是把那東西給驅走了。我把小米又扶了回來,小米此時糊了一臉的泥巴。四眼脫下了外衣爲小米擦拭着。
我回頭順便問郭老漢:“你怎麼知道狗叫能把傒囊給嚇跑。”
郭老漢清了清剛纔喊沙啞的嗓子回答:“這鬼怪妖物最怕的動物就是狗和公雞,以前我們走西口的時候身邊沒帶狗就學狗叫,一來是嚇跑那些山野的精怪,二是防狼。學狗叫這一手絕活兒我將近有三十年不用了,今天可是豁出去我的老臉了。”
說完,郭老漢呵呵乾笑了兩聲。緊接着又從傍邊傳來了兩聲乾咳,是小米醒了。四眼一邊不住拍着小米的後背,一邊詢問着這事兒的起因。小米重重的喘了幾口粗氣就給我們細細道來。
果然,小米是遇上傒囊了!
天剛矇矇亮,小米就感覺有東西在叫她。小米睜開眼一看是一個小孩,這孩子說能帶她走出這裡,而且催着她馬上走。小米一聽就高興了,想要叫起我們來一起走,可這個小孩不願意了。小米想着自己先找到出去的路再說,大不
了再原路返回再帶着我們出去。可是走到了這裡,小米就發現這孩子不走了,只是蹲在原地哭。小米在不住的哄着孩子想要他繼續帶路,可這孩子就是哭着不走了。
接下來小米感覺有人在拉着她,可是她看不到人,於是就有了瘋狂地舉動。最後小米是聽到了那一聲狗叫,那個哭着的孩子竟是瞬間不見了。
四眼聽了這些事,非但沒了擔心的神色,臉上還掛着如重釋負的神情。四眼長吁了一口氣說道:“小米啊,我還以爲你是找到了你的男……”
我馬上給四眼使了個眼色,四眼趕忙閉嘴,可又換了個語氣說道:“你看看。剛纔你正對的就是這麼個屍體,要不是我攔着,你都快要和它貼在一起了!”
小米看向了那具屍體,一臉的噁心。
“山口……”一直默默無聞的張四叔此時卻在吶吶自語。
“什麼?”四眼歪着頭問張四叔,見張四叔沒反應四眼又提高了嗓門兒:“四叔,你剛纔在說什麼?”
“山口次郎!對,絕對沒錯!他是山口次郎!”張四叔此時的聲音明顯提高了許多,雙眼變得炯炯有神。這是我們很少看到的情況。
山口次郎?日本人?只是這個名字我怎麼這麼熟悉。想起來了!這山口次郎是當年和張四叔一起行動的那個日本人!他也死在這裡了!
就在我還在不住的思索的時候,張四叔直接彎下了身子去翻動着死屍身上的衣物。
“老弟,你這是……”郭老漢要上前阻攔,我卻直接攔住了他。怎麼說張四叔也算是博古通今的人,而且他的心思要比我縝密許多,沒發現什麼線索他是不會亂來的。
我對着郭老漢解釋道:“張四叔自有分寸,張四叔做事一般都很小心的。”
聽完了,郭老漢搖了搖頭對着我嘆息道:“有時候我有點搞不懂你們兩個。我和老弟認識六十年了,可有時候還是看不透他。你最多和他認識了三天,可他好像把你引以爲知音了。想一想,你們兩個人的脾氣有時候真是有點像。”
說完,郭老漢掏出了那杆永遠都帶在身上的煙槍開始吞雲吐霧起來。我和張四叔的脾氣有點像?那不就是說我也是個怪人嗎?可我有那麼怪嗎,我覺得自己蠻正常的。
“找到了,山口次郎不愧是個中國通!”張四叔從那屍體上掏出了幾張破舊
的發黃的紙,還有一個小本子。
張四叔用顫抖的手打開了那疊發黃的宣紙,整張紙漆黑一片,“是拓片!”張四叔此時兩眼放光,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了。張四叔慢慢展開了這張宣紙,並用手抹平了宣紙上的褶皺,趴在地上開始細細的觀察起來。我看見這張四叔對這拓片可真是呵護至極,就像是對待一個剛出生的嬰兒一樣。
我趕忙伸長脖子觀摩這這拓片。這山口次郎對中國的文化還真不是一般的精通,這拓片做得是相當的完美。說起拓片來我還是略知一二,拓片是我國一項古老的傳統技藝,是使用宣紙和墨汁,將碑文、器皿上的文字或圖案,清晰地拷貝出來的一種技能。這門手藝,知道的人寥寥無幾,能做到專業水準的更是少之又少。拓片界分南派和北派,各派之中又分很多支,其中,蘇派是南派的主要技術流派,金春剛是蘇派技法的傑出代表。
這拓片因爲年代久遠了,而且保存的環境還不太好,上面的圖案有些模糊了。可我還是一眼就看出來,這是我們在那口井裡看到的井壁上的畫。前面幾張紙上的畫我們都是見過的,可在後面還有幾張看着很陌生。看來當年張四叔出了井以後,山口次郎發現了井上的壁畫,也就將這些畫全都做成了拓片,可能當時整個井下的壁畫都保存的比較完好,山口次郎就將這些圖案全都拷貝了下來。
後面的第一幅圖畫的是一個帶着角的人和幾個人走在前面,後面還有一羣人在遠送。下面接着是帶角的人正對着一條大蛇,這條蛇的上纏繞在一根石柱上。接着是這個頭上戴角的人走到了一片密密麻麻的三角形的東西中。下一幅圖和上一幅的場景一模一樣,只是人不見了。最後是這個戴角的人和一羣人在一起狂歡的場景。
我已經草草經這些圖看完了,可張四叔還趴在那裡仔細的研究。我的腦袋裡全是那個頭上有角的人的身影。好像此時我看到的不是圖畫,而是我昨天坐的夢。此時,我後頸子上又傳來了火辣辣的疼痛,我伸手揉了揉,插了一句話:“張四叔啊,這畫上面說的是些什麼事情?”
張四叔頭也沒擡,只是應了一句:“可能是遠古時期的一種祭祀,那個頭上有角的人就是遠古時候的巫。”
感覺後頸子越來越疼了,我也就沒細想,只是恩了一聲。張四叔突然擡起頭來對着我問道:“你懂日本話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