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是日本人買了張四叔的地,我感到非常的詫異,可又感覺這事兒無所謂。能賣個好價錢當然很好,張四叔無兒無女的,郭老漢給他好好操辦個葬禮,剩下的錢就留給郭老漢了。這也是給郭老漢一個交代吧。管他什麼日本子的勞什子事情,我們此次前來就是給張四叔辦喪事來的。
顯然,四眼也是這樣的想法,哈哈一笑便不再過問這事,大口喝了一杯老酒不住讚歎道:“郭大爺啊,這可是好酒!你從哪弄來的,回去的時候可得給我帶點。”
郭老漢微微一笑道:“這可是我十年的陳釀,自己釀的酒!還有一罈,走的時候你就拿去吧。”
這酒的後勁兒還真是重,不一會兒我們就感覺頭沉沉的,不行了。郭老漢給我們張羅出了一間屋子,火爐燒得旺旺的,我們倆就在暖烘烘的熱炕上睡着了。
這一覺可睡得昏天黑地的,一直睡到第二天才醒來。
早上懶洋洋的穿上衣服出了門,入眼的竟然是一口漆黑的大棺材!着實嚇了我一跳。郭老漢穿了羊皮襖急急的趕了過來對我解釋說:“這就是老四的棺材,裡面還有一個用松木刻成的老四的身子。”
原來是張四叔的,聽聞我心情大定。因爲這裡邊根本就沒有死人,只不過是一個形式而已。郭老漢說看好了日子,今天就要給張四叔辦葬禮,頭七二七都要做。
不一會兒,院子裡就來了一羣敲鑼打鼓的人。四眼看了詫異,可我卻是知道,這是八音隊。塞北不同於其他地方,誰家有親人去世了都要請這八音隊,一隊中只有八種樂器,嗩吶是主力。這八音隊要在頭七二七都要吹的,意思是讓逝者看好最後的一場戲。
來的這一行人幫着搭好了靈堂就開始吹吹打打起來。院子裡到處是刺目的白色,只不過我們知道這裡沒有死人,只不過是一個形式而已,反倒覺得郭老漢的這個院子有些親切,沒有那種靈堂裡的悲涼。
張四叔沒有什麼親朋好友,請來的都是些同村的人們。我和四眼給郭老漢打下手,張四叔就是和同村的人交流也不多,很多人都很奇怪我們兩個外地人的出現。好在郭老漢給解釋說我們是張四叔的遠房親戚。
就這樣忙忙亂亂的過了一個星期,眼看着到假期末了,可張四叔的事兒還沒辦完。既來之則安之,我想着把這事兒辦好再說,怎麼也得對得起四叔的在天之靈。
就在頭七剛過,這天夜裡從棺材裡卻是傳來了咔咔的響聲。把半夜出去上廁所的郭鐵柱嚇得連滾帶爬又回到了屋裡。
聽完郭鐵柱的描述,我們幾個都不禁愕然。這葬禮更本就是個形式,裡面沒死人的,怎麼棺材裡會發出聲響。莫非張四叔真是回來了?
郭老漢皺着眉頭,不住的抽着煙,整個人都隱秘在了煙霧之中。
“要不我們乾脆就開棺看看,裡面到底是怎麼回事?”四眼直接來了一句。
郭老漢連連擺手:“不能,不能,這古語云蓋棺定論,棺材
蓋上了可就不能揭開了,否則可是對死者的不敬啊。”
聞言我皺起了眉頭:“可我們這次的葬禮棺材裡面根本就沒屍體啊,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吧。”
張四叔聽了,沉吟半響,接着重重的說了一聲:“好吧,我也不能讓四兄弟入土不安吶。雖說是衣冠冢可還要講究點,開館!”
接着,我們幾個人就拿了羊角榔頭,徑自到了棺材跟前將這棺材釘一個一個的拔了下來。幾個都費盡了力氣,可是這棺材蓋就是揭不開,隱隱的彷彿裡面有一股吸力。就好像裡面有個人在死命的拉着棺材蓋不讓我們揭開。
我們使了好大的勁兒,可最終無果,倒是每個人都出了一身的白毛汗。接着,郭鐵柱和四眼不知又從哪裡找來了一根鐵釺,兩個人找到棺材縫把鐵釺插了進去,然後用盡全身的力氣向下一壓。只聽咚的一聲,棺材蓋被揭開,落到了一旁。
四眼和鐵柱被閃了一個踉蹌,兩個人穩住身形,上前伸長了脖子向前觀看。
這一看,兩個人竟然都驚倒在了地上!
那棺材不是隻有個木頭刻得人嗎?怎麼能把他們嚇成這樣!
好奇之下,我也挪步上前,擡眼向棺材裡面張望。
一看之下,我感覺全身都酥麻了!在這數九寒天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太詭異了!
我們幾人都被這異象給震驚在了當場,半天才回過神來。
那木頭刻得身軀旁邊竟然聚集了大批的蛇鼠蟲蟻!這些東西在冬天應該是不出來的,怎麼會都悄悄的爬進了棺材裡面。而且這些東西的體液都流了滿滿的一棺材,再加上塞北的大冬天,氣溫異常的低,棺材裡的這些黃色的汁液凍成了一個大冰坨子,把那個木頭刻的身軀都包裹在了裡面。
這一大坨東西在棺材裡包裹着木頭的身軀,就像是一個大琥珀。可上面密密麻麻的黑色蟲子的屍體讓我想起了酥餅上的黑芝麻,說不出的詭異,也說不出的噁心!
估計棺材發出聲響就是這冰坨子結冰的時候膨脹了,擠壓棺材發出的。而棺材蓋子揭不開也是因爲這結冰的緣故。只是這麼一大羣的蟲子出現在了棺材內部,怎麼也想不通啊。棺材沒問題,裡面的木頭人也應該沒問題,這些蟲子到底是被什麼東西給招來的?
四眼皺着眉頭望向郭老漢:“郭大爺,您看現在這怎麼辦啊?”
郭老漢又抽起了旱菸,臉上簇成了一團:“四兄弟再過幾天要下葬了,可現在竟然弄成這樣。不行,今晚就得把棺材裡面清理乾淨再說!”
清理棺材?看着那些蟲子的屍體我就頭皮發麻。可如今沒辦法,應承下了這件事情就一定要做到。我們幾個人把棺材擡到了郭老漢院門外面的荒地上,又在棺材的四周都生起了炭火。
粘稠的夜色中搖曳着忽明忽暗的火光,而在火光裡卻躺着一口黑漆漆的棺材。這氣氛說不出的恐怖,幸好棺內沒死人。可我還是覺得在黑暗中說不
定有什麼幽靈在潛伏,可能在某一時候就會衝到我們跟前來。
隨着火炭漸漸變紅,棺材內的冰坨子也和棺材開始分離開來。我們用撬棍把這一大坨從棺材內撬了出來。在這冰的四周點起了篝火堆,繼續融化。黃色的汁液開始漸漸的流開,黑色的蟲子殼子隨着這汁液流了一地,腐臭難聞。
忽然間,在黑暗中傳來了小孩子的哭聲!
哭聲淒厲!
聞耳悚然!
我後背激出了一身的冷汗,不禁縮了縮脖子。
這他媽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四眼攥緊了手中的鐵鉗,死死的盯着聲音傳來的方向。
倏爾,從黑暗中竄出了好幾只大黑貓,眼睛綠幽幽的,貓臉猙獰。
這些黑貓竟然不怕人,徑自到了那黃色的冰坨子前,竟是用舌頭舔着這些汁液。
此時我看得胃裡翻江倒海的,終於忍不住開始狂吐起來。
猛然間聽到了郭老漢的聲音:“陰貓襲棺,血染幡杆!”
聞言我倒吸了口冷氣,我也是長在塞北的人。陰貓說的是這大黑貓,如果哪家死人了,恰巧是大黑貓來襲擊這棺材,那麼這家人必然會有災禍。不久肯定會有人喪命的。幡杆就是靈堂升起的白色招魂幡,血染幡杆,這兇險程度就可想而知了。只不過,這棺材裡本來就沒有屍體,不知道會不會靈驗。
就在郭老漢緊張,腮幫子一鼓一鼓的時候,四眼冷不丁來了一句:“郭大爺咱們這棺材裡不是沒人嘛!”
郭老漢聽了眉頭緊鎖,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
四眼上前用鐵釺驅逐了半天,沒想到這些貓竟然不怕人!在原地呲牙向四眼示威,猛地有一隻貓竟然還向四眼的臉上襲來,被四眼一棍子打遠了。
這麼兇悍的貓我還是頭一次見,估計其他幾個人也都是這樣,所以大家都不敢輕舉妄動。過了好久,感覺天都開始矇矇亮了,這羣貓纔開始散去。
我們幾人感覺手腳都快凍僵了,在原地不住的蹦躂。也不知道是貓舔舐的作用,還是這火苗的溫度高,這一個黃色的大冰坨子都融化了,露出了裡面的木頭身軀。
我這纔看清楚,這木頭身軀上面竟然還穿着衣服,而且臉上畫的有鼻子有眼的,乍一看還真是活脫脫的張四叔。在這矇矇亮的環境中看着都感覺陰森森的。
看到這衣服,我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郭大爺,這衣服是怎麼回事?”
郭老漢微微一愣,隨即答道:“這是從老四家裡找到的他穿過的衣服,衣冠冢嘛,肯定要有墓主生前用過的東西的,這衣服就是我給這木頭人穿上的。”
這棺材召來了大批的蛇鼠蟲蟻,而且還招來了陰貓。這裡邊的東西就肯定有問題!可棺材是後來做的,木頭人也是上好的松木,這些肯定沒問題。想起張四叔祖傳的那個匣子招來蟲子的詭異,我忽然一驚!
問題就出在張四叔穿過的衣服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