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碳正站在風沙之中。
趁着剛纔的爆炸,他一掌擊中了那個追命遊騎的軀幹。這一下將那追命遊騎推開。追命遊騎就勢一滾,從他的視野範圍之內脫離。
這個距離之下,雙方都看不到對方。於是,那追命遊騎也不再發出聲音,而是沉默的呆在風沙之中。
阿碳無聲無息的將自己的右手夾在自己左側腋下,用義體掩蓋有可能的聲音。他的手腕之內有一發微型穿甲彈,大概率能夠終結這場戰爭。只是,他被那個追命遊騎咬上的時候,情況太過緊急,突然的全部計算資源都投入到了武學博弈之中,一時之間顧不上出這利器。
他要最大限度的掩蓋“上膛”的聲音。
現在,戰鬥進入了第二階段。
追命遊騎的手上握有一發白焰火尖槍,只要扎中了,輕型義體的裝甲就必然對穿,重型義體之中,也僅有最高級的那種才能抵禦。
阿碳手腕之中的這一發微型穿甲彈,倒是略遜於那火尖槍,但是若是擊中,也能決定勝負。
這是比拼耐性的時候了。
阿碳如此想到。
雙方必須時刻緊繃神經,小心翼翼的避免發出聲響,同時在這嘈雜的背景音之中檢索出對面的動靜。
誰先獲取了對面的位置,誰就能夠獲得勝利。
必須要有耐心。
阿碳對自己說道。
精神高度緊張的時候,大腦會飛快的消耗能量,積累疲勞。神經系統的疲勞,就意味着不可避免的“鬆懈”。
等待那一刻……
無論如何都要等下去……陶大俠那邊,我必須要回去……
漫天的風沙將視線徹底遮蔽。在阿碳看來,在任何一個瞬間裡,任何一個方位都有可能探出一枝大槍。
等待……
等……
“當”的一聲。那是金屬被敲擊的聲音。
雖然很微弱,但是確實是金屬的聲音沒錯。
在內功入門的武者感知內,這就好像黑暗之中的鞭炮閃光一樣。
微弱,只有一瞬,但非常清楚!
他露出破綻了?在那裡?
阿碳瞬間擡起自己的手指。但是這個動作剛剛成型,他就抑制住後續。
不對,這個動靜的位置,距離我至少有三十米……
這遠遠超過了白焰火尖槍的有效……
他要撤退?可是這也不應該。他是怎麼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無聲無息的撤退到那麼遠的距離的?
阿碳腦海之中想了很多。他判斷,或許是陷阱比如說,預先在地面上留下的音頻播放器之類的東西。
這是一種非常常見的戰術。
那就更不能露出破綻……不對!
就在這個瞬間,阿碳聽到了第二個動靜。
這個動靜就在距離他八米左右的地方。從與風碰撞的產生的聲音來看,這應該是有東西在遠離。
這纔是那個遊騎!
那麼……剛纔發出聲音的……
阿碳一驚,繼而心頭一涼。
武者確實能夠發揮出超長的感知能力,但那必須是有意識的調集大腦計算資源處理感官的信息如果沒有這本事的話,就算獲得了高級別的感官類義體,也無法發揮其全部功能。
換句話說,注意力渙散的武者,一樣有可能會被偷襲。
他聽到了更加明顯的聲音。那是在十二米之外。顯然,遠離了最初的戰場之後,那個遊騎也開始加速。
在那個追命遊騎看來,那個新的動靜,有可能是新的俠客,也有可能是試圖逃走的阿碳。遊騎是先意識到這一點的,所以快速的前進。
阿碳大驚。他是所以將微型穿甲彈設置在自己的手腕之中,就是因爲這一招可以配合拳法在極近距離打出,不給敵人留一點點躲避的餘地。
相對的,他槍炮道不怎麼好。
而且這微型穿甲彈的有效射程也很爛。
糟糕……來不及了!
阿碳心中悲憤交加。他意識到了,由於剛纔一瞬間的猶豫,他放跑了那個追命遊騎,放任他去攻擊自己的同道。
他顧不得暴露,大聲喊道:“小心!有遊騎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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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有遊騎兵!”聽到自己身後傳來的呼喊,那遊騎心中一緊,知曉自己面對的不是逃跑的俠客,而是一個新的俠客可能還什麼都不知道的俠客。
必須趁着對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瞬間,將這個新的俠客殺死。不然的話,我就危險了……
正所謂“雙拳難敵四手”,“數量”正是所有搏擊類外功的天敵,也能剋制小部分槍炮類的外功。
所以,必須一擊斃命……
遊騎兵轉而單手持槍,手掌推着槍底,單腿點地,扭腰,大槍向前狠狠一紮,正是一式“單殺手”的變體招數!
這一槍所指向的,赫然就是數秒之前那發出聲音的地方。槍頭刺破音障,發出劇烈的尖嘯。
這一槍理所當然的走空了。
但是沒有關係,這一下只不過是試探性的進手招式,沒有命中也無妨。剛纔那敲擊聲響起之後,這一代根本就沒有腳步聲。那個不慎發出聲音的俠客必然就在這附近。
他大槍一抖,橫着一輪,就要輪圓了。如果那個俠客還在兩米之內的下,這一下就可以將之逼出來。就算沒有命中,這一下也可以虛接一個“離手回馬槍”即回身一刺的同時大槍脫手,讓槍憑慣性投射,命中身後的敵人。
追命遊騎聽到了自己身後那個俠客趕來的動靜。
但想法總是好的,在推進到現實時,想法總會收到各種因素的阻攔。
那追命遊騎感覺到自己大槍的槍頭處傳來一股“拉扯”的力。
這力突然出現,阻滯了槍勢。
追命遊騎甚至感覺自己手中大槍“活了過來”,槍桿彷彿是正在噴射高壓水流的軟管,根本壓制不住。一股絕大的反擊力量從他雙手中跳起,撞在他的胸口,幾乎破壞了他的架勢。
向山什麼也沒做。他只是在敲響金屬殘骸之中,用最輕的步伐走了幾步。
這移動效率當然很慢,但也足夠了。
追命遊騎的第一槍他確實聽不到,因爲那是超音速的。但是他停止槍勢以及變招的時候,身體速度卻不怎麼快。向山瞬間鎖定了他的姿勢,甚至推測出了他下一步的槍招。
向山可太熟悉這套槍法了他從其他遊騎兵那裡繳獲了這套騎行專用的槍法,足足揣摩了半個小時。他用自己超卓的武學智慧剖析了這套槍法的設計思路,吸收了三名遊騎兵的武道經驗。
這追命遊騎一舉槍,他就知道這貨要出什麼槍招。
向山在他剛剛變招、新力未成的瞬間就伸手一撈,握住了大槍的末端。
這就好比一個自然人捏住了毒蛇的腦袋一樣。這火尖槍縱然能夠穿透任何輕型裝甲,也傷不到他了。
這個遊騎兵顯然是太過關注身後出聲的那名俠客,居然沒有準備多重發勁。向山一手數浪交疊,就幾乎讓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武器。
向山順着大槍快速滑近,一發通常是重型義體施展的“奧林匹斯之傾”撞擊。那追命遊騎立刻後退。
好強的爆發力……
追上來的阿碳聽着這聲音,心中萬分驚訝。
這傢伙的電容器,和遊騎兵是一個級別的!
向山伸出手繞後,想要箍住敵人的脖子,用指尖的高周波震動粉碎後頸裝甲,然後按斷脊椎骨,破壞生物組織。那遊騎兵無奈之下,只能鬆開武器,用雙手化解這一招。
然後,黑影一閃,他就失去了敵人的蹤影。
不好……
在追命遊騎閃過這念頭的瞬間,一杆大槍撕裂狂風。
槍頭結結實實的扎中了。高亮的爆炸閃光與金屬射流,甚至一瞬間突破了沙塵。
好凌厲的單殺手……
追命遊騎也對這槍術感到歎服。
“好……好厲害……”阿碳驚歎道。
這個俠客實在是太熟悉遊騎的戰法了。他恐怕已經和遊騎兵作戰過千百次。也正是因爲如此,所以他才能每每料敵先機,與恰到好處的實際發出恰到好處的招數。這一戰從頭到尾都在他的計算之中……
阿碳道:“你們剛纔故意發出聲音,來誘捕遊騎?你們知不知道這很危險!如果他們第一時間選擇呼叫本部的話……”
“這恐怕很難。”向山舞動大槍,將已經失去了槍頭的火尖槍對準了阿碳:“周圍的沙塵裡混了鐵華。我親手放的。他絕對發不出電磁波來。”
“等等,鐵華……剛纔的爆炸!”阿碳大驚:“你是剛剛從外面殺進來的?你也是來支援陶大俠的?”
“陶大俠……”向山是第一次聽到那位老俠客真正的名字。他品咂了一下,覺得在一個充滿了後現代牛鬼蛇神的世界裡,這個畫風非常武俠非常正常的稱呼實在是一股清流……
陶……陶……我認識嗎?如果是活動時間很長的那種……按照歷史記錄,“武祖向山”多半是認識的。
我認識這麼一個姓陶的人嗎?
他一邊思考,一邊抖了抖手中沒有槍頭的槍:“話說,這位朋友,你是不是也該表露一下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