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軒宇坐在轎車後座的時候還有些拘束。
向山不知道爲什麼就邀請他晚上去“喝一杯”。同樣收到邀請的還有英格麗德與佛洛倫斯。不過佛洛倫斯謝絕了,說自己還有工作要忙。
在這之後,向山又去祝心雨的病房呆了個把小時。一方面,基準人的舒適溫度對智人來說簡直是酷刑。另一方面,祝心雨又是剛剛做完手術,還不能隨意離開醫療中心。
如果祝心雨可以離開的話,向山大概會把祝心雨也拉上吧。
讓陸軒宇有些意外的是,向山的商務車並沒有停在哪個酒吧,而是徑直開往看上去最繁華的區域。
這裡就是大名鼎鼎的“超人科技園”。衆多超人企業名下的研發機構,以及實驗性質的經營場所,就是開設在這裡的。另外,也有衆多超人企業的合作方在這裡設立分部。
當初這裡成立的時候,向山似乎是拉到了不少好政策。
嚴格來說,陸軒宇之前呆着的醫療中心也是這個園區的一部分。不過那個醫療中心是今年才落成的,且出於各種需要,位置比較偏遠。
要經過大概三四站路的距離,才能抵達這個園區的中央部分。這裡就是大名鼎鼎的超人類主義資料館據說在外國佬之中有“科技版亞歷山大圖書館”、“最新世界奇蹟”的稱呼。這裡沒有任何一本書是所謂的“原本”,但幾乎可以找到所有的技術資料。
從神原尊開始,這裡還收藏了大量學者“未整理手稿”的複製品。這些都是來自全世界學者的捐贈。
而在這個“奇蹟”的對面,是一棟小巧、簡約但給人一種精緻感的建築。幾何形狀的玻璃幕牆構成了一種“銳利”的美感。
門口有個不顯眼的牌子,上書“園區第一食堂”幾個大字。
向山一句話也不說,就這樣徑直走到電梯裡,上五樓。
一個身寬體胖的西洋人先一步到了。他看見向山,招了招手。
向山就坐到了他的對面。
英格麗德也自己找了個地方坐下。陸軒宇有些侷促,但是英格麗德示意他隨便坐坐。
陸軒宇認出那個有點發福的傢伙。被尊稱爲現代義體之父的大衛·克萊恩,理論上來說也是陸軒宇的大恩人。
大衛咧了咧嘴:“約格不來啊。”
“有孩子的人了。”向山撓了撓腦袋。
“誰還沒有了哦,你暫時還沒有。”大衛聳聳肩:“喝點什麼?”
“來點‘甜不拉幾的糖水’,帶酒精的。”
向山向來不喜歡澀味、苦味,所以大部分酒他都喜歡不起來。久而久之,愛喝酒的人就會指責他每次到酒吧都點“甜不拉幾的糖水”。久而久之,這都成爲一種約定俗成的稱呼了即“向山喝的就是甜不拉幾的糖水”。
大衛手在自己面前隨便劃拉兩下。他的頭上也帶着智能眼鏡。
“英嘉就和之前一樣?哦……陸先生,你呢?”
“我……”陸軒宇有些不好意思:“隨便來點本土的黃酒就行了。”
“嗯哼,基準人特供黃酒。”大衛點了點頭。
陸軒宇道:“一般的就可以了……”
“我勸你還是試試這個特供的哦。”大衛說道:“有研究表明,成爲基準人之後,味覺會產生變化。另外,你一堆東西的代謝路徑都被改寫啦。試試這個更加安全的吧。”
向山突然笑了笑:“嘖嘖,突然想起來了,約格那傢伙還設想過,要刪掉尼古丁之類物質最主要的代謝路徑。”
陸軒宇道:“這代表什麼?人對抽菸沒感覺了?”
向山擺擺手:“那除非刪了部分乙酰膽鹼受體……但乙酰膽鹼是最重要的神經遞質,亂刪乙酰膽鹼受體肯定會影響思維能力……”
英格麗德翻了個白眼:“意思就是人類沒法代謝掉體內的尼古丁,香菸毒性暴增。”
“早期的動物實驗經常出現‘臥槽,這玩意沒法分解自己的分泌的啥啥’然後暴斃的案例。”向山道::“約格莫夫當時就覺得,要是把部分致癮成分變成人無法代謝的產物,讓那些玩意變成猛毒,毒品問題就可以直接解決了。”
“當然,問題就在於,‘代謝不掉’的玩意,也是可以被直接排出體外的。想要讓香菸變成一吸就死的猛毒,還得讓受體優先結合尼古丁……反正就是太麻煩了,所以他直接放棄了。”
“這個想法就很過分啊!”英格麗德搖搖頭。
就在這個時候,機器人服務員帶來了幾杯酒。一起上來的還有佐酒的小菜。
向山拿起一杯看上去五顏六色的玩意,一飲而盡:“再來一杯。”
大衛嘆了口氣,再次揮了揮手。
在等第二杯端上來的時候,向山的臉肉眼可見的紅了。
“老弟,半年之前你幾乎滴酒不沾,別搞得那麼猛。”大衛拍了拍他。
英格麗德則默默的幹完了一杯啤酒,。
向山卻變得很沮喪:“半年之前啊……半年之前。就小年夜那一天吧。嘖嘖,主要任務都在這裡啊。”
大衛嘆了口氣:“至少還有個新朋友。”
陸軒宇覺得這大概是在說自己吧。
“怎麼了這是。”大衛看向英格麗德:“英嘉,這貨又出什麼毛病了?”
英格麗德還沒說話,向山就說道:“沒什麼毛病,今兒挺高興的。”
“隼那個小鬼今天突然說啊,他說他意識到,這裡確實是不同的世界,我們所做的一切都對這個世界有深遠的意義……還有阿尊那傢伙確實是死得可惜。”
大衛也沉默了:“是啊,挺好。”
英格麗德有些不滿:“你們一個二個都很沮喪啊?這是好事對吧!”
向山舉起自己的第二杯酒,啜了一小口:“難喝……算了。是啊,好事。”
陸軒宇撓了撓頭:“這個……我有幾分不明白啊。這裡和那個小鬼的祖國不一樣……一目瞭然吧?誰不認爲你們做的是世界上最有意義的工作?”
英格麗德搖頭:“你和那個孩子眼中的‘正常’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