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塞壬之刃

我無法再爲了死去的“它”而將活着的塞壬繼續帶往戰場。

“那麼……我也可以不再戰鬥。”我狠下心來說出了這句話。

塞壬沒有立即反應過來,“你說什麼?”

我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語。即使她身處於和戰鬥無關的地方過着和平的生活,一旦我參與戰鬥,就一定會連帶着危及到她的性命,那麼我唯一的選擇就是不再戰鬥,不再去追逐“它”的手。

這就是我的答案。

我感覺自己說出來的話語彷彿帶着莫大的阻力,每個字都足以榨乾我的最後一絲力氣。當我做出這個取捨的時候,我的心像是被自己親手劈碎了一樣。

與此同時,我也產生了一股奇妙的感受,就好像是自己的靈魂終於有那麼一部分從某種無比潮溼無比沉重的事物之中解放了出來,得到了暫時喘息的機會。

塞壬似乎是完全沒有預料到我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語,她難以置信地問:“你是想要爲了我……而放棄‘它’嗎?”

“是的。”我說。

“你不是說,伱想要從夢境裡……從與‘它’相遇的那場黑暗的夢境之中清醒過來嗎?”她問。

是的,那就是我一直以來的願望。但是隻要她能夠性命無憂地留在現實中過上幸福的生活,那麼我就算留在那個黑暗山林的夢境裡,再也醒不過來也可以。

這是我第一次在關係到“它”的選擇上沒有選擇“它”。很多時候,人不止是心理會影響選擇,選擇也會反過來影響心理。我能夠意識到這個選擇對我的內心來說舉足輕重。假設——我是說假設,真的存在着所謂的魅惑、催眠、洗腦等等力量在左右着我的內心,時至今日依然在詛咒着我的靈魂,那麼我今晚做出的這個選擇必然會使其出現不容忽視的裂紋。

只是,僅僅這種程度是不足夠的,剛纔得到的喘息也僅僅是暫時的。我過去的靈魂依然淪落在那個夜晚裡,等待着現在的我去徹底地超度自己——然而就算是不那麼做又如何呢?

超度過去的自己,讓自己從已然逝去的夢境之中清醒過來,那種事情真的比起活着的塞壬更加重要嗎?

我儘可能以不會讓塞壬產生負擔的話語簡短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說謊是沒有用處的,她只要有心就可以看到我所有的思想和記憶。我希望她能夠接受我的心意,而且從她之前的種種舉止也可以窺探一二,她肯定是非常想要留下來的。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能夠過得開心,就算你自己變得再也開心不起來也無所謂嗎?”她問。

“不是那樣的。”我知道她可能會產生那種容易給自己帶來心理負擔的想法,雖然我覺得自己即使是照她說的那樣也可以,但接下來我說出來的話語也絕對是出自真心,“如果你過得開心,那麼你的喜悅也會是我的喜悅。”

“那麼,如果你戰鬥,我就會幸福,你願意爲我而戰鬥嗎?”她捉摸不透地問。

我如實回答,“如果我戰鬥你就會幸福,那麼爲你而戰就是我的幸福。”

聞言,她先是沉默片刻,接着緩緩地問:“對你來說……我是你的什麼呢?”

這也是我先前問過自己的問題。這一路上,我一直在詢問自己的內心。我口頭上把她當成人類,行動上把她當成武器,實際上又是打算把她當成什麼,我必須對自己問個水落石出——而現在,我已經可以得出答案了。

“你是我的武器。”我說。

“……”她無言。

“所以,”我接着說,“我也要成爲你的武器。”

她睜大眼睛注視着我,念着我的話語,“成爲我的武器……”

“就像是我曾經對你說過的那樣,如果你有朝一日想要脫離武器的身份,想要把我變成你的傀儡,我會心甘情願地接受。”我說,“雖然現在這個發展與之前說的不太一樣,但是,就好像你總是化身爲我的利刃爲我戰鬥一樣,在你需要的時候,我也會化身爲你的利刃,爲你而戰鬥。”

聽我這麼說,她呆愣在了原地。突然,她緊緊地抱住了我的腰,把臉深深地埋在了我的懷裡。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她悶悶地說。

“是我說的。”我承認。

“你說,你是我的武器。”她確認般地問。

“我是。”我回答。

“武器就要聽主人的話。”她有點任性說。

“是。”我說。

“要說‘是,主人’。”她嚴格地說。

“是,主人。”我順從了她的意願。

“那麼我命令你。”她說。

“悉聽尊便。”我認真地迴應。

“我要你使用我。”她說,“使用我,把我變得幸福。因爲我也和你一樣。要是你爲了讓我幸福而變得不幸,我也會感受到不幸。而如果我戰鬥你就會幸福,那麼爲你而戰鬥就是我的幸福。”

“你是說……”我意識到了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去把‘它’的手從白駒那裡奪回來吧。”她說。

“那只是我的一己之私而已,而且我去冒險就必定會連累到你的性命。”我說。

“但是,如果我也有一己之私,我也有自己賭上性命也要追求的事物,你願意爲了我而賭上性命嗎?”她問。

我知道她這麼問的用意,但是我只能對她說實話,“我願意。”

“這也是我的答案。”她在我的懷裡擡起臉,無比專注地注視着我,重複着自己過去的誓約,“我是你的夥伴。無論出現何種情況,我都會永遠堅定地站在你的身邊,爲你傾盡所有的力量。”

到這裡,我已經徹底明白自己再也無法說服她了。非但如此,就連我自己也被她說服了。她對我說出的這段最初的誓約沒有夾雜任何的虛僞和裝飾,我懷疑什麼都無法去懷疑這句話。

“至於你成爲我武器的事情,就留到以後……留到你所有的戰鬥結束以後再說吧。”她說,“在那之前,你依然是我的主人,之後我纔會考慮是否要成爲你的主人。”

她放開了我的腰,又重新牽起了我的手,似乎有點臉紅,“還有,以後不要再對我說出那樣的話了。至少……至少不要讓青鳥知道,不然她肯定會誤會我們的。”

“誤會什麼?”我問。

“就是,誤會……誤會我們是那樣的關係……”她斷斷續續地說。

我慢了半拍纔想明白過來她在說什麼。剛纔說的那些話確實有些像是戀人之間的表白,青鳥聽到之後說不定確實會不開心。

我卻是完全沒有想到過那方面,因爲我從來沒有把塞壬當成異性看待過。

這裡面當然也有我無法以性的目光注視塞壬的因素,卻好像不止是如此。或許是因爲她很早就自稱是“另一個我”,使得她在我的印象裡面更加像是與我血脈相連的什麼人吧。

那麼,青鳥又是如何看待塞壬的呢?

當我產生這個疑問的時候,遠處傳來了青鳥的靈性波動,她應該是找到了觀看煙花的合適地方,在呼喚我們過去。

我們來到了那個地方。那是一片空曠的草地,夜晚的月光能夠不受樹冠的阻攔而鋪設下來,令人聯想到夢境裡的那片山林空地,同時這處山坡也正對着景區所在的方向。

青鳥站在空地的正中央對着我們招了招手,在我們靠近之後,她看了看塞壬的表情,似乎是理解了什麼。

我直到這時候纔想明白她之前爲什麼會故意給我和塞壬創造單獨對話的機會。

恐怕和我一開始設想的不一樣,青鳥並不反對我放棄自己所有的力量,任由塞壬佔據塞壬之刃留在現實世界。

倒不如說,青鳥很可能認爲那也不失爲好事。因爲她非常理解我的性格,如果我那麼做,就意味着必定會放棄自己的執念。而她從一開始就是無比反對我追逐“它”的手的,只是擔心我會一言不發地出走,所以纔會配合我。

我到底在無形中給了她多少的壓力呢?

“快要到時間了,看那個方向。”青鳥笑着指了指遠方的夜空,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和塞壬同時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也就是在這時候,遠方的夜空陸續升起了一個又一個光點,旋即這些光點紛紛璀璨地炸裂怒放,化爲了一朵又一朵五顏六色的巨大光花。

塞壬瞪大雙眼看着這美麗的光景,她的眼睛倒映着煙花的光芒。

而這片原本只有黑暗和恐怖的山林也頓時增添了明亮的色彩。

“這就是我想要讓你看到的東西。”我說,“雖然仔細想想不過是借花獻佛,我也就是出了個點子而已……”

“是啊,這塊兒空地還是我幫忙找到的呢。”青鳥笑着說,我也有點不好意思了。

“我很開心。”從塞壬的神態之中可以讀出喜悅的情緒。

以及,或許連她自己都沒有覺察到,她難得地露出了小小的笑容。

這件事更是令我感到高興。

一段時間之後,煙花也進入尾聲了,青鳥忽然對着塞壬說:“是時候把那個東西拿出來了吧?”

“啊,對了……”塞壬如夢初醒,然後背過身去,似乎是小心翼翼地拿出來了什麼,又將其秘密地揣在懷裡,向我和青鳥轉過身來,“我也有想要送的東西……”

“是什麼?”我好奇。

在遠方各色煙花光芒的照耀下,塞壬展示出了自己藏着的東西,是兩隻精心折成的千紙鶴,分別是藍色的和青色的。

我驀然回憶起來了曾經那三隻皺巴巴的千紙鶴。

“這個給你。”她把藍色千紙鶴給了我,又向青鳥遞出了青色千紙鶴,“還有……這個給青鳥。”

“咦,我也有份嗎?”青鳥意外。

塞壬認真地點頭。

我帶着複雜而又歡欣的心情收下了千紙鶴,青鳥也將其收下,又對着塞壬問:“那麼你自己的呢?”

聞言,塞壬又從懷裡拿出來了個尺寸比我們小一號的白色千紙鶴,並且用雙手將其捧起來,一本正經地說:“這是我。”

我啞口無言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和青鳥手裡的千紙鶴,然後對青鳥詢問:“之前塞壬拜託你的事情就是這個嗎?請教千紙鶴的折法?”

“她知道怎麼折千紙鶴,就是身上沒有錢,沒辦法自己去買合適的彩色紙。而且她是想要給你驚喜,所以也不好跟你說明,只好拜託我了。”青鳥笑眯眯地說。

我豁然開朗,然後對着塞壬說:“謝謝你。”

“嗯。”她心情很好地點頭。

隨後,煙花也終於結束了。

她眷戀地看了一會兒遠方的夜空,接着說:“那麼,我也該回去了。”

“你還可以再多留一些時間。”我說。

她搖頭,然後滿足地說:“我想要趁着這份記憶還新鮮的時候回去。”

既然她不是在客氣,我自然只有點頭。然後,她的身體化爲光芒退散,消失在了原地,而她的意識則完全迴歸到了我的夢境之中。

“這裡好像真的和以前不太一樣了。”她帶着略微高揚的聲音沉浸在了夢境裡,似乎是暫時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入到了內部。

至於她的白色千紙鶴就只能留在現實世界,好在青鳥事先準備了小號的玻璃展示盒,將我們的三隻千紙鶴都放了進去。

大號的藍色千紙鶴和青色千紙鶴,以及小號的白色千紙鶴,看上去真的像是一家三口。

青鳥感嘆地看着這個展示盒,又擡起了頭,眺望遠方重新變得寂寥的夜空,“如果明年也可以三個人一起看煙花就好了……”

我無法迴應這句話,而她則將目光收了回來。

“其實,我曾經懷疑過塞壬。”她露出了複雜的表情,“我懷疑過她會不會就是海妖的意識,或者說,會不會是海妖的人性化身,亦或是所謂的‘善良的一面’。”

“現在沒有在懷疑了嗎?”我問。

“嗯,我現在感覺她哪邊都不是。不如說,我甚至都有些相信她在過去對你說過的話了,她真的就好像是另一個你。”她說,“我以爲我會忍不住去嫉妒她,但是一看到她,我就滿腦子都是你。”

“爲什麼?”她的話語令我意外。

她沒有正面回答我的疑問,而是轉移了話題,“李多,你有打算再給她什麼嗎?”

“有,但是我摸不清楚她具體想要什麼,而且,她平時都在夢境世界裡,就算是送給她禮物,她也無法收起來。”我看了看她手裡的展示盒,又想起來了之前給塞壬買的那些衣服。

青鳥微笑着說:“那麼你就抱抱她吧。”

“抱?”我遲疑了,“那麼簡單的事情就可以了嗎?”

“是啊……就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她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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