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兩本書

根據我的觀察,“尉遲”絕對不是使用靈魂出竅術的活人術士,否則就會在靈體頭顱破碎的同時死於肉體頭顱破碎。當然,術士的世界無奇不有,說不定真的存在肉體頭顱破碎也不會死的術士。就拿青鳥來說,要是她的反應速度快到能在自己的頭顱受到致命打擊的瞬間元素化,也不是無法以這種方式避開致命傷。但假設“尉遲”用的真是靈魂出竅術,那麼他的肉體肯定是處於毫無防備的沉睡中,不可能用相同的方法避開致命打擊。

但要說他是幽靈,又有些令我難以信服。他給我的感覺完全不像是幽靈,不如說他在化爲白色霧氣的瞬間,我感受到了霧之惡魔的波動。難不成他是霧之惡魔的同族?以力量的規格來看,他起碼不是霧之惡魔的觸鬚。莫非他是有着人類知性的惡魔?

這依舊說不過去。我知道少數惡魔有着高度的知性,但惡魔就是惡魔,思考迴路和看待世界的方式從最基本的地方就與人類截然不同。哪怕能夠扮演人類,也會在某些地方與顯出差別。而在戰鬥的過程中,“尉遲”在我的覺察裡呈現出來的所有反應細節,都是人類的模式。

說不定他確實是幽靈,只是與我曾經見識過的所有幽靈都不太一樣……懷着這般揣測,我向青鳥道出了“尉遲”的事情,並且請教起了關於幽靈的知識。

青鳥對於我仰仗她的知識這件事顯得一如既往地興高采烈,她說話時的語尾都有點開心地上揚。

“人類死後形成幽靈的情況,大體上可以分爲兩種。”她解釋,“一種是外因,由於死亡地點存在着特別的靈場而被束縛住了靈體。這種束縛既會限制住幽靈的自由,也會保護幽靈的形狀不在外界自然解體。因此這種靈體也被稱爲‘地縛靈’。他們必須遵守靈場的秩序,一旦靈場消失,他們就會消失。要是靈場發生混亂,他們也會發狂。很多異空間本身就是靈場,死在裡面的人,有時會化爲在裡面活動的幻影。”

“還有一種則是內因,死者存在着強烈的死不瞑目的執念,以執念爲核使得靈體維持住了形狀。”她接着說,“這種幽靈在思維上非常頑固,只會以完成執念爲前提思考和行動。有機會踐行執念就會立刻完成,沒有機會也會創造機會。雖然在完成執念之後就會自然解體,但絕不會因此而拖延自己的行動。”

“嗯……我沒有在‘尉遲’活動的地方感受到特別的靈場,他看上去也不像是有活動範圍限制的樣子……至少不是地縛靈。”我首先排除了這個可能性。

況且,如果他是地縛靈,之前咬血和他就不會用那種先讓我在城裡到處逃竄的戰術了。除非整座天河市都是那種特別的靈場,但如果確有此事,天河市早已淪爲鬼蜮了。

我繼續說:“他肯定也不是執念型的幽靈,那種幽靈我以前見過,我感覺‘尉遲’的思考和反應比那柔軟得多。”

“如果兩種都不是……那麼他或許是以某種特殊秘法轉化而成的特殊幽靈?”青鳥揣測道,“涉及到那些秘法問題,我知道的就不是很多了。你說他身上有霧之惡魔的氣息……會不會是藉助了霧之惡魔的力量,從外側包裝了自己的靈體,才使得靈體沒有自然解體?但是也有點說不通啊……”

“說不通,是指?”我問。

“把自己轉化爲幽靈的秘法雖然存在,但基本上沒人會主動那麼做。”她說,“因爲幽靈無論如何都無法作爲生者的延續。幽靈歸根結底,就只是生者的迴響而已。因此轉化爲幽靈,本質上就是先殺死自己,再去創造出和自己相似度很高的另一個全新的存在體而已。而且這個全新的存在體的上限還被定死了,無論做什麼都無法超越生前的自己。誰會爲了這種事情而放棄自己獨一無二的生命呢?”

我繼續與青鳥討論了一些時間,還是沒能對於那個“尉遲”想出個所以然。

接着閒聊了一會兒其他的事情。我趁此機會向她報告了關於她的詛咒很容易被其他人看出來這件事。她果真沒想到自己的詛咒還有這方面的紕漏,我彷彿又聽到了她那裡傳來了掉鏈子的聲音。隨後她便約定在我回去之後就做處理。

“其實不做處理也沒什麼,那個詛咒沒有什麼讓外人利用的餘地。”說到這裡,她還開了個玩笑,“而且還有種往自己喜歡的人身上打上自己的標記的感覺。”

你是喜歡在自己的地盤上留下氣味的狗狗嗎。我心想。

不過她也很快恢復了正經,認爲以防萬一還是妥善處理爲好,並且認認真真地承認並反省了自己的失誤。

而正要結束通話的時候,她忽然問:“你還有什麼心事嗎?”

“嗯?”我意外。

“伱那邊應該有發生過什麼吧?不可以糊弄我哦,你以爲我關心了你多長時間,那種事情我一下子就看得出來。”她說,“說說看吧,我不會生氣的。”

“好吧。”我稍稍猶豫,還是把自己與咬血他們戰鬥時曲折的心路歷程全部交代了出來。

聽完後,青鳥停頓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止不住愕然地說:“……什麼允許自己冷靜地逃跑,不允許自己因害怕而逃跑啊。上次對付舊骨的時候也是,說什麼健康復仇病態復仇什麼的……說來說去,你就是覺得逃跑這件事很遜對吧?”

“嗯,這麼說倒也不是不可以……”說是這麼說,因爲覺得某件事很遜所以故意往反方向使勁本身也很遜。雖然被她正面指謫,但我不是很想承認。那不就顯得我很像個逞強的小孩子一樣了嗎。在其他人的面前也就罷了,在青鳥的面前,我還是很好面子的。

“我以前有說過吧?”她的聲音變得溫柔,“遇到發自內心恐懼的事情,逃跑也無所謂,不如說再好不過,那纔是聰明的做法。”

是的,她有說過。她說過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一清二楚。所以我還記得她後面那句話。她說過我試圖面對恐懼的樣子雖然很愚蠢,但是有點帥。對我來說,只要能讓她發自內心地說我也像個英雄,哪怕僅僅是有點,哪怕要做的是很愚蠢的事情,我也想要做做看。

而且我當時選擇死戰的理由也不止是在乎她的看法,也是爲了自己加入安全局的初心。所以無論如何,我都無法允許自己逃跑。

“但是,我……”我正要說下去,但是,她就像是能夠知道我的想法一樣。

“無法允許自己逃跑嗎?沒關係,我允許你。就算你再怎麼無法允許自己,我也允許你。”她的聲音像是從花灑裡落下的暖洋洋的細雨,“每當你無法允許自己的時候,你都要想想,好好地想想。就在這裡,就在這通電話的對面,有一個非常非常非常喜歡你的女孩子,無論你要做什麼事情,她都會全心全意地允許你。就算是你想要撲到她的懷裡像孩子一樣撒嬌,她都會好聲好氣地摸摸你的頭,說你已經很努力很努力了,要枕着她軟軟香香的胸脯睡覺也任你自由,要在她暖暖的懷裡休息多長時間都隨心所欲。這麼一想,心裡是不是就很放鬆很多了呢?啊,說是什麼都允許你,但還有一些特別條款。除了我上次禁止你做的事情,還有揹着我跟我的閨蜜出軌這件事也是絕對禁止的,還有不接我的電話不回我的短信也是不可以的,還有還有……”

聽着她後面的話語變得絮絮叨叨,我在哭笑不得之餘,也覺得自己的心情真的放鬆了很多很多,接着插了一句話,“十九歲就已經不算是女‘孩子’了吧。”

“你知道你這句話會被多少二十多歲和三十多歲的女孩子炮轟嗎?”她笑嘻嘻地說。

這個世界上居然還存在着三十多歲的女孩子嗎?我大吃一驚。

“就算我說多少遍不行不行,但當你再度面對戰鬥的時候,你還是會傻乎乎地衝在前面吧。”她說,“不用擔心,我是不會在這件事上阻止你的。”

“不會阻止我嗎?”我問。

“嗯。如果你要成爲自己想要成爲的人,危險和困難註定如影隨形。我雖然想要你儘可能久地活下去,但是不會把你束縛在我的身邊,更加不會阻止你追求什麼。”她認真地說,“我發自內心地喜歡上的,就是你現在的樣子,所以我絕對不會試圖扭曲你。”

“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夠爲我而改變。哪怕是一點點也好。”她的聲音低了下去,“無論如何都不要以去死爲前提做什麼,只要有能夠活下去的機會,你就要全力活下去。”

她接着說:“現在不用答覆我,但是,我希望你能夠把我的話記在心裡……”

道別之後,她結束了通話。我默默地放下了手機。

我非常清楚,雖然青鳥對於我的愛,有時候會表現出看似沉重的一面,但究其根本,她從來都不是某些故事裡描述的那種沉重而又潮溼的病態女性。她的本性是陽光而又灑脫的,有時候還有點脫線的,敢愛敢恨的清爽的女子。

都因爲對象是我,所以她纔會表現出看似沉重的一面,或者說是不得不那麼做。

是我把她逼成了那樣,我不知道應該如何補償她纔好。

我坐到牀上,閉上雙眼,慢慢地回味她與我說過的每一句話,同時審視着自己的內心,自己今後應該怎麼做比較好。良久,我纔將注意力轉移到眼下的事情上。

經過與“尉遲”的戰鬥,我總計接收到了三份靈體碎片。

在過去,我總是在殺死敵人之後才能夠接收到對方本人的靈體碎片、繼而讀取其記憶。而這次我沒有殺死“尉遲”,卻得到了他的靈體碎片。那麼,我是否能夠從這些靈體碎片裡讀取到他的記憶呢?

我想要嘗試看看。

當然,嚴格地說要看的不是我的努力,而是塞壬的努力。

我把身體在牀上放平,看了一眼酒店房間的天花板,然後漸漸地進入了夢鄉。

當我的意識再度清醒的時候,視野裡出現的已經不再是酒店房間的天花板,而是黑色的夜空和銀色的滿月,以及一言不發地俯視着我的,小小的女孩的臉蛋。

後腦勺也不是鬆鬆軟軟的枕頭的觸感,而是苗條溫軟的大腿的觸感。

雖然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但是讓幼女外貌的塞壬給自己做膝枕還是難免有點害臊感。我像是掩飾自己的心情一樣坐起身體,然後直奔主題地問:“之前的靈體碎片……不,等等。”

塞壬慢慢地站了起來,拍拍自己的白色荷葉邊連衣裙,然後疑惑地歪了歪頭,“怎麼了?”

“我有件事要向你道歉。”我說,“之前我說你新能力裡那個轉移占卜對象的部分派不上用場,那是我錯了,對不起。還有,謝謝你。”

“我倒是希望你更加註重自己的生命安全,下次要是再感覺勝算渺茫,還是專心撤退爲好。”

她還是一如既往地讓人看不出來有沒有在生氣,有時候看着這樣的她,我會忍不住說一些有問題的話,想要看看她的反應,“我會考慮的。”

“不要只停留在考慮。”她毫不客氣地指出,又話鋒一轉,“還有,你剛纔是想要詢問那個‘尉遲’的靈體碎片的事情嗎?我已經將裡面的記憶全部提取並且整理完畢了。如果你想要閱覽,隨時都可以。”

“謝謝。我現在就想要看。”我說。

她點點頭,對着草地上一指,地上轟隆隆地升起了一套石頭打造的桌椅。

桌面上白光一閃,出現了兩本記憶之書。

“原來你不止是可以在夢境裡還原我記憶裡的場景,還可以對場景進行改變?”我問。

“我也在慢慢地成長,或者說是學習。你不在夢境裡的時候,我就在你的內心世界裡慢慢地摸索。”她說。

“原來如此。”我在石桌前坐下,而她則像是小小的侍女一樣,侍立在我的身邊。

我低頭看了一眼桌面上的兩本書,“爲什麼有兩本?”

“兩本記憶之書都是同一個人的記憶。因爲你只得到了對方部分的靈體碎片,所以我只能提取出來片段的記憶。這兩本記憶之書,就代表了對方在兩個不同時期的記憶。”

“但是,我記得應該是收到了三份靈體碎片。既然如此,不是應該有三本記憶之書纔對嗎?”我疑惑地問。

她雙手捧起其中一本記憶之書,將書本掉頭轉至正方朝着我,向我遞了過來,“爲了向你說明這件事的原委,我推薦你先從這本記憶之書開始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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