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怪物落穩在樹枝上,張口朝着對面青銅樹上那兩名日軍咆哮的時候,樹上樹下的人終於看清楚了它的模樣。
那怪物身體幾乎是透明的,能清楚看到其中的骨骼,四肢後方都長出了類似尖刀一樣的勾爪,腦袋上還長出如同鹿角一樣的東西。
北子洪緊盯着樹枝上的那怪物,驚訝道:“亞鋃?”
顏六言聞言一愣:“亞鋃不是薩滿教神話傳說中的怪物嗎?”
“對,沒想到真的存在。”北子洪縮回頭去,“還是說我看花眼了?”
顏六言又看了一眼,發現被北子洪稱爲亞鋃的那半透明的怪物依然緊盯着那兩名已經嚇得快尿褲子的日軍士兵。
這次顏六言看得更清楚了,那怪物的骨骼看起來和青銅樹的顏色一模一樣,所以,在黑暗之中,就算有光照射過去,也很容易將這隻怪物與青銅樹混淆。
顏六言低聲道:“洪爺,此地不宜久留,你既然進來了,那我們就得趕在其他人前面找到那個秘密。”
北子洪道:“對,我們走吧。”
說着,兩人隱入黑暗之中,朝着青銅樹林深處跑去。
前田政次緊盯着樹枝上的亞鋃,慢慢舉槍,同時以平和的聲音對那兩名日軍士兵道:“我讓你們的跳的時候你們就跳下來,往我身後跑,明白了嗎?”
此時,後方的士兵陸續趕到,但在看清楚樹枝上的亞鋃之後,都傻眼了。
這是什麼東西!?
前田政次持槍瞄準那怪物,突然間喊道:“跳!”
兩名日軍士兵立即朝着樹下跳去,前田政次也扣動扳機朝着那怪物開始射擊。
那亞鋃徑直撲向樹枝之下,直接衝撞向半空中的一名日軍士兵,用頭上的角穿透其胸膛之後,頂着慘叫中的士兵衝入黑暗之中,但很快又調轉方向衝了出來,將剛剛落地站穩正準備跑向前田政次方向的另外一名日軍士兵也穿透頂在頭上的角之上,同時徑直朝着前田政次撞去。
“開火!開火!”前田政次喊道,後方發愣的日軍士兵這才紛紛舉槍朝着亞鋃亂射。
因爲亞鋃頭頂角上頂着兩名日軍士兵的關係,所有子彈都結結實實打在兩人的身上,雖然有部分子彈穿透了日軍士兵的身體,卻沒有給亞鋃造成足夠致死的傷害。
就在亞鋃即將撞到前田政次的瞬間,前田政次翻滾躲開,亞鋃在撞倒幾名攔路的日軍之後,頂着兩具屍體衝進黑暗的青銅樹林,很快便消失不見。
樹林中依然傳來亞鋃那恐怖的咆哮,每一聲咆哮都讓在場的人不由自主地顫抖着。
潛伏在樹林中的葉達目擊了這一切之後,因爲擔心被日本人發現,轉身就跑,卻在跑過一棵青銅樹的時候,被一隻手直接拽了過去。
葉達剛要還擊的時候,嘴卻被一隻手捂住,他這纔看清楚自己跟前站着的竟然是唐千林。
唐千林示意葉達不要出聲,葉達點頭,唐千林示意葉達跟着自己走。
兩人朝着黑暗中走了許久,終於回到其他人跟前之後,葉達這才鬆了口氣,剛準備說話的時候,欣喜的夏霜一把抱住他:“嚇死我了!我以爲你出什麼事了。”
葉達道:“沒事,算是有驚無險。”
說着,葉達將之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計劃不如變化快。”夜鳳說完又改口,“大概這就是天意吧。”
唐雨時卻對那怪物很感興趣:“易叔,那怪物到底是什麼東西?”
葉達道:“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那怪物應該是薩滿教神話中的亞鋃,這是漢語譯音,翻譯成漢語就是夜獸的意思。”
“夜獸?”李雲帆疑惑,“沒明白,是什麼意思?”
葉達解釋:“麻煩就麻煩在薩滿教實際上不屬於一個真正的宗教,應該說所有人類原始的自然崇拜都屬於薩滿教的一種,例如夜獸這種稱呼,就源於鄂溫克族中的‘瑪魯神’,瑪魯神一般由12種物件和神靈組成,有着不同的作用,如馴鹿神,是保佑嬰兒的神靈,而熊神又是保佑狼害的神,可在某些民族的薩滿崇拜之中,馴鹿神和熊神又起着其他的作用。”
唐千林問:“那這個夜獸呢?代表着什麼?”
“簡而言之,這夜獸的作用就類似於佛教中的送子觀音。”葉達想了想之後如此說道,“薩滿教中認爲,某些新婚男女無法生育,亦或者孩子容易夭折,就是因爲有惡靈作祟,就需要請夜獸來保護。”
要請到夜獸,需要費一番功夫,首先得選擇祭祀的日子,通常都是在入春之後,選擇入夜後的兩個小時內,大概在8點左右。祭祀的薩滿會用稻草和樹枝以及其他自然界尋找的物件搭建一座神壇,擺上祭祀所用的祭品,牛羊豬三種肉類,再將一隻活雞吊在門框之上。
然後就是生火,火盆要擺放在女子的跟前,是爲了給前來的夜獸指明需要祈福生孩子的人是誰。
一切妥當之後,薩滿通過頌唱的方式來請出夜獸。
葉達繼續解釋:“之所以後來會將薩滿教的這種方式叫跳大神,就是因爲他們在祭祀的過程中又跳又唱,實際上這種方式只是一種人在乞求自然界的表達,他們認爲是所謂的鬼導致自己無法生育或者孩子夭折,這些鬼通常都來自於自然界的靈魂,在昇華的過程中,變成了神,那麼就供奉,變成了鬼,就得想辦法驅趕。”
唐千林道:“也就是說,實際上夜獸的作用是來吞噬所謂的惡靈?”
葉達道:“對,就是吞噬惡靈所用的,夜獸的外形描述像是豹子,頭上又帶着馴鹿的角,剛纔說到馴鹿是保護嬰兒的,而豹子具備攻擊性,兩者結合起來,就形成了對這種生物的崇拜是爲了幫助撫育下一代。”
唐千林看着樹林深處:“我現在越來越覺得,也許是世界上或者地底真實存在着一些怪異的生物,導致發現這些生物的人們,將這些東西當做是神靈一樣崇拜。”
葉達道:“對,如果真的是神靈,就會擁有所謂的神力,有神力還怕什麼刀槍子彈?先前那夜獸明顯也懼怕日本人手中的槍支,這就說明所謂的神靈夜獸只是一種我們以前沒見過的奇特生物而已。”
李雲帆道:“我們可以不管那隻怪物,但我們要往哪兒走?怎麼離開這個青銅樹林?”
唐千林尋思了下道:“我們是從上面下來的,而葉達他們是從冥市古墓破牆而入的,不過有個共同點。”
夜鳳道:“你是指城牆?”
唐千林道:“對,城牆,上面那座蓄水城城牆是青色的,而這裡的城牆是白色的,這說明什麼?”
李清翔試探性地回答:“你是說,這裡還是與五行五色有關係?”
唐千林道:“沒錯,五行對應五色的話,火對赤,金對白,木對青,土對黃,水對黑,如果推測正確,從上至下至少有五座小城,按照五行和五邪煞星來區分。”
“從上至下……”葉達聽完後沉默了一陣道,“在最早原始薩滿教中,認爲要成爲所謂的神,就應該貼近自然,甚至與自然融爲一體,而上天是遠離自然的,所以,他們認爲觸手可及的地下才是自然之母,所以,那時候的薩滿教認爲神界在陰間之後,或者說地下,人死之後要經過陰間,通過與自然的昇華最終才能達到神界。”
衆人看向自己的腳下。
唐千林道:“我以前在上海的時候,聽一個外國人說過,這種原始崇拜不光是在我們中國有,在國外也有,原始崇拜的出發點是在人與自然,甚至是人與超自然,還有人與現實社會之中構造出了各種不同的秩序,利用人爲創造出來的這種所謂的秩序來解決一些人類當時無法解決的問題,例如說那時候人得病,無法有效醫治,那就藉助自然的神力。”
唐千林說到這,衆人又聽到樹林中傳來了那夜獸的咆哮聲。
唐千林看向周圍道:“還是按照在上面的做法,我們先走到城牆的位置,沿着城牆測量這裡的面積,順便觀察下週圍的環境,大致推測一下出入口的位置,但這裡因爲有日本人,也有夜獸,所以,絕對不能分開行動。”
說罷,唐千林辨別了下方向,領着衆人朝着北面徑直走去。
樹林深處,三宅恭次等人解下了那幾名日軍士兵的屍體之後,做了簡單的哀悼,然後開始商議下一步如何行動。
因爲沒有了專家的帶領,三宅恭次現在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經驗不多的前田政次,還有來自德國的那名醫生兼探險家維克多。
“維克多先生,現在我們只能靠你了。”三宅恭次慎重道,“我們一方面是爲了探尋這裡的秘密,另外一方面就是爲了求生,要從這裡出去。”
維克多拿着自己的筆記本,上面繪製有一個剖面圖,上面還有大致的數據:“我從進入外面的鬼林,到後來的冥市,一直到這裡,都繪製了簡單的圖例,從圖例上你們可以看出,我們是呈斜面往地底在行進,按照以往的經驗,這類的地方,只會越來越往下,要平行前進的可能性幾乎不大。”
三宅恭次道:“也就是說,我們要在此地找到出去的入口,幾乎不可能?”
維克多道:“沒錯,完全不可能,要不找到最後的地點,要不就想辦法原路返回,等待救援。”
三宅恭次看着維克多,嘴上沒說,但心裡卻猜測這個德國人比他還想找到這裡的秘密,所以才故意說出了這樣一番理論。
但是,退路已經被堵死了,最關鍵的是,他並不確定司令部會不會真的來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