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宅恭次聽維克多那麼一說,忍了忍,還是對前方的島本宗義複述了一遍維克多的話。
島本宗義雖然的確怕得已經渾身發抖,卻在聽到讓他跪下來的那瞬間,一股無名之火從心裡冒起。
他突然間大喊道:“帝國的軍人,怎麼能向敵人下跪!”
說完,他將手中的小夜獸直接朝着那夜獸首領砸了過去,隨後拔出自己的佩刀。
夜獸首領一口叼住那流血的小夜獸之後,直接扔給了旁邊一隻成年夜獸。
與此同時,島本宗義舉刀就朝着夜獸首領衝去,他高高舉起武士刀,大喊道:“天皇陛下萬……”
那個“歲”字還沒說完,島本宗義的整個腦袋就被夜獸首領直接一口咬在了口中,緊接着島本宗義的雙手向下一垂,武士刀落地的瞬間,身體也軟了下來。
後方的三宅恭次等人見狀渾身一抖,在聽到清楚的“咔嚓”聲之後,看到夜獸首領直接咬掉了島本宗義的頭顱。
島本宗義的身子落在地上,頸部還在朝着一側噴着鮮血。
所有人都嚇傻了,維克多趕緊道:“不要開槍!不要開槍!冷靜點!”
沒有人開槍,因爲他們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夜獸首領的口部,它大嚼了幾下,然後將咬得面目全非的島本宗義的腦袋吐了出來。
那腦袋在地上翻滾着,一直滾到了最前排的兩名日軍跟前。
此時,後方接住小野獸的那隻成年夜獸發出了悲鳴,其餘的夜獸也紛紛發出同樣的悲鳴,開始朝着小夜獸的屍體靠近,圍成一圈之後,低着頭站在那,發出沉重的呼吸聲,就如同是人在哭泣一般。
三宅恭次問:“現在怎麼辦?”
前田政次道:“我們要不,趕緊撤吧?”
三宅恭次道:“好主意,趕緊撤退。”
就在三宅恭次等人準備撤退的時候,夜獸首領突然昂起頭來,朝着他們發出了兇狠的叫聲,緊接着其餘夜獸再次將這羣日軍團團圍困。
三宅恭次懵了:“完了。”
維克多卻抱着最後的希望:“彆着急,剛纔與你手下一起出去獵殺小怪物的士兵都有哪些?讓他們都站出去。”
前田政次憤怒道:“死一個就夠了,你還想讓我們死多少人!”
伯格哈特道:“是你們自己人蠢!和我們無關,憑什麼我們要對你們的愚蠢負責?”
伯格哈特的話的確有道理,讓原本想要爭執下去的前田政次語塞。
毫無辦法的三宅恭次拔出手槍,指向之前那幾名憲兵,示意他們走出去,同時還讓他們放下武器。
幾名憲兵面對槍口,又看向三宅恭次,哭喪着臉扔掉武器之後,邁着沉重的步子走出赴死,其中兩個已經害怕得哭了起來。
這些士兵原本在日本,也只是普通農民的孩子,但軍國主義教育和來到中國之後讓他們所擁有的那些優越感,導致他們產生了自己真的高人一等的錯覺,最終變成了一個個嗜血的怪物。
可到了此時此刻,在真正的怪物跟前,他們終於明白自己的身份,心裡再也不會去念叨那個天皇,其中一名士兵還哭泣着叫着媽媽。
前田政次捏緊了步槍,閉上眼睛不忍去看。
在確定那幾名士兵身上都帶着小夜獸的氣味之後,幾頭夜獸一擁而上,將他們撕個粉碎,然後各自選擇了一具屍體,在叼着島本宗義身體的夜獸首領的帶領下,轉身進入了青銅樹林之中。
等夜獸們遠去,樹林中再也沒有聲音傳來的時候,好幾個日軍士兵終於癱倒在地,其中有好幾個,已經嚇得魂飛魄散了。
“好殘忍……”一名日軍士兵低聲哭泣道。
後方的小田君聞言,只是冷笑了下,他看向般若尼森道:“你覺得殘忍嗎?”
般若尼森不語。
小田君卻道:“我反而覺得這就像是報應,我記得,我來滿洲的時候,有一次,我們去一個村子裡檢查,說是檢查,實際上就是爲了去收集當地疫情的情況,當時我也脫口而出說真的很殘忍,而我上司卻告訴我,不,這羣支那人根本不覺得殘忍,我問他爲什麼,你猜他怎麼回答?”
般若尼森看着小田君微微搖頭。
小田君看向遠處道:“他的回答是,這羣支那人只要從來沒被當做人看待過,那麼他們就會適應殘忍,接受殘忍是他們唯一的生活方式,所以,我覺得,剛纔那一切不是殘忍,是報應。”
般若尼森還是搖頭,不知道是不懂,還是不感興趣。
不過,般若尼森卻看向樹林深處,喃喃道:“我曾經,和它們,一樣。”
小田君看着般若尼森,知道他所說的是曾經還是八目傀儡蛛的時候。
他不確定現在的般若尼森是不是真的具備過去蜘蛛意識,還是說,在這個生命融合的過程中,導致原本尼森這個人產生了某種特殊的變化。
“我們不能回去。”三宅恭次看着地上那顆面目全非的島本宗義的頭顱,“犧牲瞭如此多的人,如果什麼都沒有得到就撤退,那算什麼?”
維克多在旁邊淡淡道:“贊同,那麼,我們繼續出發吧,這次,提醒你的手下不要做任何蠢事。”
說完,維克多朝着一側走去,三宅恭次惡狠狠地看着他的背影,將先前所受到的屈辱全部歸咎於這個德國人身上。
已經走到青銅樹林中心的唐千林等人,驚訝地發現,在樹林中心立着一根巨大的圓柱體,圓柱體從地下一直聳入洞穴頂端,那四條河流直接流向圓柱體底部,似乎那下面還有一條地下河一般。
“這是什麼東西?”唐千林驚訝地走上前,那根至少需要十個人手牽手才能圍起來的圓柱。
唐雨時上前,用手電仔細照着圓柱體表面道:“爹,來看,上面有好多圖案,有人,還有動物。”
衆人上前,發現圓柱體表面的確有很多圖案,而且是分層次的,每一層大概二十釐米的模樣,每一層所畫的圖案都不一樣,似乎在敘說什麼事情。
唐千林問葉達:“你看得出來這畫的是什麼嗎?”
葉達沒有急於回答,從下至上一直看到自己頭頂的位置,看了好幾圈之後,停下來道:“上面的不知道,能看出部分畫的就是薩滿祭祀的過程,而且分很多類型,比如說這裡……”
葉達所指的位置是幾個人正在揮舞着工具製作着什麼東西,旁邊一個戴着面具的人手捧着一塊東西,朝着天空。
葉達道:“這種就是崇拜薩滿教的民族常見的一種祭祀方式,叫祭餑餑神,這種祭祀是需要打糕的,而打糕又俗稱爲餑餑。”
唐千林指着下方的圖案,上面畫着一間屋子的剖面圖,能看到有人正在屋子中往一個箱子裡面放置什麼東西,旁邊還有人往牆壁上掛着某種物件。
葉達道:“這是祭祖,也是薩滿的一種祭祀方式,那個箱子叫祖匣,裡面有代表祖先神的偶像,旁邊掛的那些叫梭利條,正常來說要將這些供奉在西牆之上,這下面圖案分別叫換索、背燈、祭火神。”
安然蹲下來,看着最下面一圈圖案:“這下面的圖案好奇怪,像是道教的飛仙圖?以前我見過,只是人物描繪的不大一樣。”
葉達蹲下來仔細看着:“我之前說過,薩滿教認爲要先進入陰間,經過歷練才能進入最後的神界,最下面表達的就是薩滿升入神界,而這裡的神界意味着宇宙,身邊所畫的這些圖案代筆着風雷交鳴,這一圈的紋路意思爲行途遙遠廣闊。”
唐千林仰頭看着那柱子:“這麼說,這柱子的圖案是從上往下看的?”
葉達道:“沒錯,應該是這樣,看樣子,我們要去的目的地還是在下面,我們依然得往下走。”
剛說完,一個聲音就從不遠處的一棵青銅樹後傳來:“沒錯,的確是得往下走。”
衆人一驚,趕緊轉身,卻看到北子洪與顏六言從那棵青銅樹後緩緩走出。
李清翔看到北子洪,那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上前就要準備動手的時候,夜鳳攔住他道:“不要衝動!”
北子洪呵呵笑道:“聽夜鳳的吧,不要衝動,因爲你不是我的對手,會被我活活打死的。”
李雲帆也用仇視的目光看着北子洪,北子洪掃了一眼唐千林等人,目光最終落在唐千林處:“唐千林,既然都走到這裡了,不如我們再次合作吧,等到我們找到最後的秘密,再來分個高下,怎麼樣?”
唐千林持槍而立:“不用了,就在這裡分高下吧!”
北子洪笑道:“可以呀,你們一起上吧,我和六言兩個對付你們八個!”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北子洪和顏六言背在後面的手偷偷拿出了一個瓶子,北子洪知道,單憑唐千林亦或者李清翔,當然不是他們的對手,但加上李雲帆,特別是唐千林收養的那個豹奴乾兒子唐雨時,他和顏六言是沒有任何勝算的。
就在顏六言準備施毒的時候,唐雨時機警地朝着南面的樹林中看去,同時道:“爹,有很多人來了,聽起來像是日本人!”
聽到日本人來了。北子洪和顏六言立即收起瓶子,目光順着唐雨時所看的方向望去。
北子洪立即道:“唐千林,現在我們鬥個你死我活,撿便宜的只能是日本人,不如咱們度過這個難關之後,再談恩怨?”
唐千林不搭理北子洪,只是示意衆人立即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