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斯年走到通訊室門口,伸手敲了敲門,門開之後,他笑着對開門的士兵用日語道:“你好。”
士兵剛要詢問什麼,就看到錢斯年已經摸出手槍對準了自己。
士兵剛要呼叫,就被錢斯年一把推了進去。
錢斯年進屋之後,反手關上門,持槍對着周圍正準備拔槍的士兵道:“不要動,快給我聯絡關東軍特種情報處,快點!我知道你們可以直接通話!”
原本士兵以爲錢斯年是敵人,但沒想到他卻要聯絡特種情報處,互相對視着,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錢斯年用日語怒喝道:“快點!”
其中一名士兵立即坐下,戴上耳機:“喂喂,這裡是非似山兵站,請接特種情報處,是的,特種情報處!”
沒多久,士兵起身,將耳機遞給錢斯年:“接通了。”
錢斯年晃了晃手中的槍:“站到一邊去。”
等那幾名士兵站到角落中後,錢斯年這纔拿起耳機放在耳邊,對着話筒道:“喂,請幫我轉三宅恭次將軍,我是……”
剛說到這的時候,錢斯年意識到那邊沒有聲音,他這才明白那士兵根本就沒有幫他接通。
憤怒的錢斯年持槍朝着先前遞給他耳機的士兵,就在此時,門被踹開了,高橋次郎和軍曹領着一衆士兵衝了進來。
面對數支步槍,錢斯年只得將手舉起來,軍曹上前將他的手槍拿下,同時道:“抓住他。”
“不用。”高橋次郎卻制止了軍曹,“他只是不理解我的所作所爲而已。”
錢斯年質問:“你到底想做什麼。”
高橋次郎只是道:“回去做準備吧,我們馬上就要出發。”
錢斯年無奈,只得朝着屋外走去,高橋次郎從軍曹手中拿過槍遞給他:“錢科長,我們,不是敵人,請你對我多點耐心,多點信任。”
錢斯年皺眉道:“但願如此。”
軍曹看着錢斯年離開的背影:“高橋長官,這個錢斯年是個麻煩,還是儘快處理掉吧。”
高橋次郎搖頭:“他是本莊大佐親自挑選的人,也得到了三宅將軍的認可,他出事,我們會很麻煩。”
軍曹皺眉:“那麼,我們的計劃如果被發現了,會更麻煩。”
高橋次郎道:“不會被發現的,我們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必須活下去……”
一小時後,當天色完全暗下來的時候,高橋次郎率領着十人隊坐着礦區的小火車來到了大棚的入口前。
高橋次郎跳下小火車,擡手看錶道:“現在時間是傍晚五點,乙組率先出發,如有可能,保持聯繫。”
錢斯年冷笑道:“一旦進入洞穴,無線電就完全沒用了。”
高橋次郎道:“那不一定,我做過測試。”
錢斯年不再說什麼,只是看着其他人點名道:“雲帆,易老闆,喬爺,還有你,張大根,跟我走。”
高橋次郎站在那,看着錢斯年等人走遠之後,這才轉身對唐千林道:“我們上山吧,走這邊。”
高橋次郎從旁邊的一條小路徑直上前,其他人慢悠悠跟在後面,菸屁股則擔憂地留在原地,看着大棚的入口。
金古思駐足,看着菸屁股道:“喂,走了。”
菸屁股看了一眼金古思,慢慢地跟了上去。
唐千林追上高橋次郎,問:“那個金古思在這支隊伍裡起什麼作用?”
“實際上……”高橋次郎終於向唐千林說了實話,“這個人是我找來的。”
“什麼?”唐千林詫異,“你找來的?”
高橋次郎往隊伍後方看了一眼:“他不是真正的金古思,真正的金古思如今還在朝鮮總督府的大牢裡,這傢伙是個殺手,特種情報處在將金古思帶入大牢前,我就讓這名殺手替換了他的身份。”
唐千林根本不相信高橋次郎的話:“照你這麼說,你們日軍的上層都是飯桶?”
高橋次郎只是笑了笑,不再解釋什麼。
唐千林看着高橋次郎遠去的背影,又回頭看了一眼後方的慶全和菸屁股,他心裡那種忐忑不安的感覺越來越重,甚至連自己的步伐也變得沉重起來。
甲組中,慶全和菸屁股是他唯一能信任的兩個人,同時他也希望身在乙組狼穴之中的李雲帆和易陌塵能夠平安順利。
錢斯年和李雲帆帶領着乙組已經走進了大棚,大棚內站着不少關東軍士兵,作爲監工的他們,正喝斥着那些不知從何處擄來的百姓挖着煤土。
當他們走進的時候,不少百姓都放下手中的工具,和那些關東軍士兵一樣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們。
最讓他們詫異的是,不僅那些當苦力的百姓死氣沉沉的,就連原本應該趾高氣昂的日本士兵也是滿臉毫無血色,毫無精神的模樣,甚至有好幾個坐在那裡抽菸發呆。
怎麼回事?錢斯年覺得很奇怪,日軍紀律嚴明,不應該出現這種情況纔對。
“喂,你們是幹什麼的?”一名軍曹模樣的日軍上前攔住錢斯年。
錢斯年也不廢話,只是掏出證件和相關文件,軍曹掃了一眼證件,也不看,只是查閱着文件。
第一份文件軍曹也是草草過目,直到他看到第二份文件下面有高橋次郎的簽名時,這才恭敬地將文件遞還給錢斯年。
隨後,軍曹朝着遠處一扇鐵門前站崗的士兵喊道:“讓他們進去。”
兩名士兵慢悠悠有氣無力地將鐵門奮力拉開。
李雲帆上前一步,與易陌塵並肩站在一起,擡眼看着眼前那面巨大的石頭山壁,還有山壁下方那扇厚度至少達300毫米的鐵門。
爲什麼會在這裡鑄造這樣一扇門?李雲帆腦子裡剛冒出這個問題,門內就急匆匆走出兩個擡着擔架的醫護兵。
擔架上那人蓋着白布,很明顯是死了,兩名醫護兵的神色慌亂,滿臉不安。
軍曹上前:“是佐藤?”
領頭的醫護兵點頭,軍曹揭開白布看了一眼。
就在他揭開白布的那一刻,易陌塵看到白布下面竟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那人的面部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手部的皮膚也全部潰爛,其軍服上也全都是血水膿水,十分噁心。
軍曹重新蓋上白布,衝着擔架上的屍體微微鞠躬,隨後醫護兵才擡着擔架離開。
就在錢斯年準備走進那扇鐵門的時候,卻聽到旁邊的一名日軍士兵在那喃喃道:“也許明天就輪到我了……”
日軍士兵剛說完,軍曹就瞪着他道:“鬆板!”
那名叫鬆板的士兵立即立正,軍曹瞟了錢斯年一眼,錢斯年立即朝着鐵門內走去。
李雲帆和易陌塵刻意放慢腳步,讓其他人先行,他們還想多觀察下大棚內的情況。
細看下去,兩人才發現,在周圍的黑暗中隱藏着多個暗堡和工事,雖然看不到有士兵在活動,但可以肯定的是,一旦有人強攻這裡,就會遭到密集火力的反擊。
就在兩人觀察的時候,李雲帆發現張大根也站在門口,用期盼的眼神看着他。
李雲帆立即上前,故意推了他一把:“快走。”
張大根用無法理解的眼神看着他,不明白李雲帆爲什麼要這樣。
前方的錢斯年和喬銅走進那扇鐵門後,就看到鐵門後方那條通道,通道和平常的礦井通道沒什麼區別,每隔一段距離就有巨大的木樁支撐着。
而且在隧道的盡頭,還有一座小型環形工事,工事是用水泥澆築而成的,有三個機槍口,架着三挺九二式重機槍。
別小看這三挺九二式重機槍,交替開火,就可以直接火力封鎖整個通道。
錢斯年低聲問旁邊的喬銅:“喬爺,你猜,那工事背後是什麼?”
喬銅搖頭,喝了一口酒:“鬼知道,反正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錢斯年衝着喬銅笑了笑,又轉身對走進來的李雲帆和張大根道:“走吧。”
走在最後的易陌塵,一直在默默記下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並在腦子中形成文字,這些情報都是他必須要提供給假夏霜的。
走到那座工事前的時候,錢斯年發現工事中似乎沒人,他好奇地繞過去,走到工事出入口的位置,卻看到裡面坐着好幾個赤裸着上身,表情呆滯的日本士兵。
錢斯年上下打量着那幾名日軍士兵,士兵只顧着抽菸,只是看了一眼錢斯年之後繼續低下頭保持着沉默。
錢斯年轉身,看着工事後的那面石壁,四下看着,不得已只得問那些士兵:“怎麼走?”
士兵們沒有人搭理他,錢斯年又問:“喂,問你們話,往裡邊怎麼走?”
其中一名士兵起身來,伸出食指,朝着上方指了指。
錢斯年朝着上方看去,打開手電後纔看清楚石壁上方有一條裂開的縫隙。
“那裡?”錢斯年低頭看向那名士兵。
士兵點了點頭,用不太標準的日語道:“就是那裡,唯一的出入口。”
錢斯年聽那士兵的日語,下意識問了句:“你是朝鮮人?”
士兵愣了下,用朝鮮語問:“你也是?”
錢斯年剛想回答,卻瞟到了不遠處正在注視着自己的李雲帆和易陌塵,立即道:“不是,我只是聽出你的口音了。”
那名朝鮮籍士兵擠出個笑容,坐了回去,又點了一支菸,貪婪地吸着。
喬銅站在石壁下仰頭看着:“怎麼上去呀?”
喬銅剛說完,工事內走出來一名士兵,用鐵鏟朝着石壁上有節奏地敲打着,敲打了一會兒,從那條縫隙中探出個人頭來,那人看了一眼後,立即扔下了一條繩梯。
不知爲何,繩梯扔下來,錢斯年伸手去抓的時候,剛觸碰到,卻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怎麼?”喬銅奇怪地看着錢斯年。
錢斯年深吸一口氣:“沒什麼,走吧。”
錢斯年率先爬上繩梯,其他人緊隨其後,依次抓着繩梯朝着上方的裂縫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