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門打開之後,唐千林踏進車廂果然發現是餐車,和週三餘回憶中所說的一模一樣,不過他卻聞到了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唐千林站在那四下觀望的時候,久保天道卻誤會了他的意思,站在那詳細解釋道:“這是一列公務高速專列,採用的是和亞細亞號列車相同的太平洋7型機車,是昭和9年生產的。”
唐千林點頭觀察着車內,他並不知道這類車型是當時亞洲平均速度最快的,日本川崎重工爲了侵華戰爭僅僅生產了12臺,全部在中國服役,而且都在東北地區。
久保天道所說的亞細亞號列車就是當時僞滿地區高級豪華客車的代名詞,路線包含了從長春到大連以及長春到朝鮮釜山。首次運行時,創造了以7個半小時跑完長春到大連全程七百多公里的記錄。
這種太平洋7號型車頭採取流線型設計,機車動輪直徑2米,構造設計速度爲每小時130公里,採取了自動加煤系統和給水預熱裝置,可裝載37噸水和12噸煤,算是當時世界上較爲先進的機車。
當時的日本滿鐵將這類火車定義爲特急快車,爲了抵禦東北地區的寒冷天氣,採取了封閉式雙層車窗,整車都配備有美國開利公司製造的空調裝置。
“原本第一列車廂應該是裝載行李的,但因爲是公務用專列,所以改成了餐車,加上餐車一共五個車廂。”久保天道站在那詳細介紹道,“車頭、餐車、普通車廂、會議專用車廂、休息車廂以及隨從車廂。”
倪小婉在餐車內四下看着,唐千林則問:“這列火車滿員可以坐多少人?”
久保天道回憶了下道:“理論上可以坐80人,實際上每次所乘坐的人數都不超過40人。”
倪小婉此時轉身問:“案發之後,這裡的東西動過嗎?”
久保天道笑道:“我們已經搜查過一次了,所以,算動過吧。”
唐千林看着他問:“有沒有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
久保天道面無表情地搖頭:“沒有,除了屍體之外,其他的都沒有可疑的地方。”
倪小婉看了一眼唐千林,在得到唐千林點頭允許後,問:“這列專車在那晚被發現之前,是不是已經失蹤了半個月?”
“對,離奇失蹤,消失在鐵路線上。”久保天道也不隱瞞,“足足半個月,毫無蹤跡可尋。”
唐千林在餐車內轉了一圈,伸手打開第二節車廂的門,同時道:“把車上成員的名單給我。”
久保天道站在後方道:“很抱歉,我沒有接到這方面的通知。”
倪小婉問:“什麼意思?”
久保天道回答:“上面沒有告訴我,可以提供專列乘客的名單,抱歉。”
唐千林關上門,轉身離開:“那我沒有必要再查了。”
唐千林和倪小婉下了火車,久保天道站在那看着兩人離開火車的背影。
另外一側鐵軌邊緣處,李雲帆和易陌塵漫無目的地的在那走着。
李雲帆查看着周圍的地形,易陌塵卻有些心不在焉。
“一片荒涼呀,什麼也沒有。”李雲帆看着周圍,“在這種地方,隨便找個位置一窩,只要不靠近,誰也發現不了。”
易陌塵只是“嗯”了一聲。
李雲帆問:“這案子你怎麼看?”
“什麼?”易陌塵回過神來。
李雲帆走上前:“你一路上都心不在焉,怎麼了?想什麼?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易陌塵搖頭:“沒有,我只是有些事想不明白。”
李雲帆剛想問他有什麼事想不明白的時候,就看到唐千林和倪小婉出現在遠處的鐵路岔道口。
李雲帆趕緊上前,問:“怎麼樣了?”
唐千林搖頭:“我們大概只是派來走個過場的。”
“爲什麼?”李雲帆奇怪地問,“出什麼事了嗎?”
倪小婉轉身看着從遠處走來的久保天道:“日本人不提供乘客名單,而且這列火車在被發現之前,已經失蹤了半個月。”
李雲帆皺眉:“什麼?已經失蹤半個月了?”
唐千林道:“對,問題就出在這,半個月內,誰也沒有找到這列火車,可半個月之後的凌晨卻突然間出現在了這個小站,車上的人全死了,死得那麼詭異,死的人具體是誰,他們也不說,所以,我覺得只是派我們來走個過場。”
三人正說着的時候,易陌塵上前來,看向小站的方向道:“有什麼人來了。”
衆人朝着小站方向看去,看到一輛轎車停在那,從車上走下來好幾個人。
爲首者的兩個男子,兩人都戴着皮帽,一個年紀與李雲帆相仿,一臉的冷峻,另外一個戴着眼鏡,但不知道年紀,因爲他用圍巾遮擋住了自己的臉,導致每次呼吸鏡片上都會騰起一陣白霧,不知道是怕冷,還是怕被人認出來他的樣子。
“前面那個是海拉爾地方保安局調查科科長張連凱。”李雲帆看着那個與自己年齡相仿的男子道,“當年我和他是保安局培訓班同學,他很聰明,各科目都名列前茅。”
易陌塵道:“我想起來了,就是你以前常提的那個天才對吧?”
李雲帆點頭道:“對,如果他在哈爾濱,根本就輪不到我來當調查科科長。”
唐千林看着走來的張連凱:“他這麼聰明,怎麼會被髮配到這麼荒涼的地方來?”
“自願的。”李雲帆解釋道,“畢業的時候,上面讓他留在新京保安總局,他婉拒了,他想回海拉爾,一來是因爲他是本地人,二來是因爲他一直想查清楚海拉爾這裡的一件懸案。”
倪小婉奇怪道:“懸案?”
李雲帆看着越走越近的張連凱:“不說了,有機會再給你們解釋。”
說着,李雲帆笑着朝着張連凱迎去:“連凱,有些日子沒見了。”
張連凱微笑了下,握住李雲帆的手:“上次咱們見面還是在新京開會,我聽說你高升了呀。”
李雲帆搖頭:“慚愧,還是以前那樣。”
張連凱此時轉向身邊的這位男子:“雲帆,你猜猜他是誰?”
李雲帆看着那個圍巾遮臉的男子,半晌搖頭道:“不知道,誰呀?”
那名男子略微拉下圍巾,用沙啞的聲音道:“雲帆,不認識我了?”
李雲帆看清楚他的臉之後,驚訝道:“高教官!”
這名男子正是當年在培訓班教授李雲帆和張連凱現代刑事調查的教官高仕貴,是讓李雲帆和張連凱即尊敬又害怕的人。
高仕貴看向李雲帆身邊的唐千林等人:“他們是?”
李雲帆介紹道:“我的新同事,這位是高級顧問唐千林先生,旁邊這位小姐是他的助理倪小婉,那邊那位是我以前就常給你們提起的發小易陌塵。”
張連凱和高仕貴和衆人一一握手,也沒說什麼客套的話,便直切主題。
張連凱道:“雲帆,你們是來調查016專案的吧?”
李雲帆點頭:“對,你們也是吧?”
張連凱道:“對呀,新京保安總局命令我們海拉爾方面限期破案,這不,還把高教官派下來當督察專員。”
李雲帆笑道:“有你和高教官在,這個案子我相信很快就能破。”
張連凱只是不自然地笑了笑,而高仕貴則冰冷迴應:“未必。連凱,我們去看看現場。”
張連凱道:“雲帆,一起過去看看呀?”
李雲帆點頭道:“走吧。”
三人朝着那邊走去的時候,久保天道上前攔住他們道:“證件。”
唐千林站在不遠處看着他們,思考着什麼。
倪小婉道:“師叔,你不覺得很奇怪嗎?這案子都發生這麼長時間了,海拉爾地方保安局爲什麼現在纔來呀?”
“這也是我覺得奇怪的地方,難道是日本人不讓他們插手?”唐千林深感疑惑,“還是說三宅恭次故意壓着他們,先讓我們來?”
倪小婉道:“會不會是僞滿內部發生了什麼問題?”
唐千林道:“不知道,現在一切都是未知,我們跟過去看看。”
在久保天道的帶領下,衆人登上了那列停在軍備鐵路線上的016專列。
高仕貴手持相機,邊走邊拍攝,檢查過程中只是與張連凱有眼神交匯,期間一句話都沒有說,不知道應該說兩人是默契,還是故意而爲。
檢查完了五個車廂後,高仕貴轉身就下了車,依然一句話都不說,然後就朝着車站的方向一個人慢悠悠地走着。
張連凱下車後,將李雲帆叫到一旁:“雲帆,車上乘員名單你有嗎?”
李雲帆搖頭:“沒有。”
張連凱只是笑了笑。
李雲帆道:“我真的沒有,日本人不提供給我們。”
“我知道你在新成立的秘搜課,權限很大,雖然對外宣傳隸屬於保安局,但實際上是獨立的。”張連凱平靜地說道,“這件案子,原本我們一開始就要接手的,但上面一直壓着,非得讓你們先來了才行,不過看樣子,你們也毫無頭緒。”
李雲帆笑道:“你還是那麼好強,而且還是喜歡用激將法,你應該知道,這些對我沒用,乘員名單我的確不知道。”
“016專案,地方保安局原本不是派我來的,是我主動申請來接手這塊燙手的山芋,在我們這,沒有人願意碰這個案子。”張連凱正視着李雲帆,“你大概都不知道爲什麼吧?”
李雲帆搖頭:“爲什麼?”
張連凱道:“看樣子,你的上級什麼也沒告訴你。”
李雲帆道:“有話直說。”
“花匠。”張連凱說了這兩個字之後,看着走來的久保天道,趕緊道,“咱們回頭再說。”
張連凱說完,迎面朝着久保天道走去,擦肩而過之後,小跑着追上前方的高仕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