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癱瘓？”林亦凡差點沒跌倒，陸池城用力的摟住她，一手扶着童淑雲，童淑雲臉上的安詳鎮定出乎他們意料。
“請給我配一張看護牀，我給他做護理。”童淑雲對醫生說。
“陸總已經訂了半層樓房間，這一週你們可以隨時陪同病人。我會給你配最好的助理，童護士。”
醫生最後叫童淑雲的稱呼令林亦凡吃了一驚，童淑雲是……護士？這事她還從來不知道。
看來她對媽媽的關注真的太少，四年前進林家，童淑雲在她生活裡就是家庭主婦的角色，爸爸和林丁當也沒說過媽媽以前的職業。她只知道她父親是普通商戶，家裡小富即安，她到適婚年齡就嫁給離婚的林豫，林家也不需要她掙錢，她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
林豫一直處於昏迷狀態，只靠點滴維持營養。童淑雲長時間陪着他，隔幾個小時就幫他按摩筋骨，手法很嫺熟。
林亦凡站在牀邊看她，她體態優雅，手臂修長，身上散發着典雅的氣質。聽說她家道一般，但這種時候卻頗顯大家閨秀的氣質，林豫出了這樣的事，她眼睛紅都沒紅過，照常吃飯睡覺，按肢體作息規律給林豫做理療，生活節奏又跟回到家裡一樣井然有序，似乎明天天塌下來，今天日子還得照樣過。
童淑雲照顧林豫很有耐心，一坐下來按摩就能按兩個小時，林亦凡有時回家一趟看球球，順便拿東西回來，看到她堅持了好長時間坐在病牀前給爸爸按摩。
因爲爸爸病倒的關係，林亦凡陪童淑雲的時間比以往多多了，她常常坐在旁邊看她，看着看着就有點着迷。童淑雲體態纖瘦，個兒高顯得高貴典雅，臉上白淨細膩。
林亦凡閒時問童淑雲：“媽，跟我講講你和爸的故事吧！”
“故事？”童淑雲淡淡的說，“我和你爸哪來的故事？”
她的樣子不是嬌嗔，好像帶着幾分認真。林亦凡輕輕“哦”了一句。爸爸和童淑雲之間話好像確實不多，也沒聽過他們講起年輕時候的事。童淑雲是個文靜的人，不像很多女人當了家庭主婦就變得聒噪。她喜歡隔段時間給家裡佈置些新擺設，這已經算是她平淡生活裡的亮色了。
爸爸不是個會表達關懷的人，對童淑雲也一樣，印象中爸爸對童淑雲做過最貼心的舉動，也就是林亦凡飯吃太少時，他嚴厲的批評她：“這是你媽做的！”
他對她說過最貼心的話，也就是“要刮颱風了，穿厚點，當心腿痠。”
童淑雲懷林丁當的時候摔過一跤，傷了腿，從此落下病根，過了三十五以後，天氣一變臉腿腳就跟着不利索。那一跤差點要了母女的命，好在兩個人都救回來了，林丁當平安出生，只是童淑雲再也不能生育。
林亦凡轉移話題：“媽，你以前是皇家醫院的護士？”
“當過一段時間，都是過去的事了。”
林亦凡想起上次在廚房，童淑雲跟自己提到媽媽的事，試探的問：“所以，你認識我媽，也是因爲工作關係咯？”
童淑雲給林豫按摩的手頓了頓，眼皮微垂，沒有回答。她睫毛很長，一垂就像一把小扇子扇下來，唔，她年輕時一定是個大美人。
突然電話就響了起來。林亦凡近日電話頻頻不斷，都是公司的事。公司的長輩們理解她的心情儘量大事自作定奪，但也少不了她親自負責的項目要交接。童淑雲對林亦凡說：“快去吧，你爸有我一個人就夠，公司沒個人不行。”
林亦凡對媽媽的話題還揣在心裡，但兩次都發現童淑雲不愛聊，大概因爲現任和前任的關係吧！既是這樣，林亦凡也不勉強，點頭答應了童淑雲，吩咐了有事打電話，就回公司去了。
其實公司不會沒個人，林亦凡這幾次通過電話辦公，就從同事的口風裡知道爸爸出事以後，公司的事都是陸池城在打理。但陸池城畢竟只是公司外聘的諮詢師，不可能獨掌大權，林亦凡還是得親自去公司。
兩週時間林氏就被逼到窮途末路，兩大合夥人因內訌出事，均不能參與公司決策，公司的幾個老牌項目又都停止了運營，許多老員工被遣散。林氏就是一塊麪包酥，看似幾十年的老企業，內部結構鬆動不堪，一擊就潰。
林亦凡看着財務部最新編制的年度財務報表，除去湯尹輝之前做的表面賬務，公司虧損的程度已經接近破產！她坐在辦公室愁眉不展，陸池城就走了進來。
他兩隻手指輕輕在她臉頰上捏了捏，粗聲說：“瘦了。”
林亦凡沒擡臉，聲音帶着憤恨：“湯尹輝什麼時候死？”
湯尹輝在車禍中難逃其難，身上多處地方骨折，暫時還在治療。警局已經對他下了拘捕令，湯尹輝和他的家人，以及有嫌疑業務往來的人一律接受調查。一邊證據正在搜刮，一邊湯尹輝病情穩定後就直接轉移法庭。
陸池城沒有讓她知道，湯尹輝在車禍前還趁隙做了另外一個動作。他把兒子湯成從警局擔保了出來，把和T公司聯手欺詐林氏項目的罪名往自己身上攬。所有證據都指向湯尹輝，湯成無罪釋放。湯尹輝是鐵了心捨命救子，他已經罪不可赦，不能讓兒子跟着一起坐牢。
湯尹輝策謀十幾年，把那麼豐厚的資產都轉移到國外，只差一步就能從林氏淨身出戶，移民去國外了。湯尹輝只有這麼一個兒子，他必須得把他送出去，不然這麼多年的功夫全打水漂了！
陸池城把林亦凡抱起坐在大腿上，“亦凡，我不會讓他只是死那麼好受！”
“我要他家破人亡。”
他捋了捋她蓬鬆的頭髮，語氣淡淡的說：“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說完把她拉起來，“現在，跟我去吃飯！”
“我吃不下。”林亦凡抱着一摞報表，重新坐回凳子上。陸池城把大手伸到她眼前，“吃飯，吃完我就告訴你該怎麼做。”
林亦凡擡臉看他，在眼睛裡打轉的淚水縮了回去，吸了吸鼻子破涕爲笑：“你一定是魔術師，套路就是我一吃飯就給我變出個法寶來！”
“看在我這麼殷勤的份上，你打算怎麼犒賞我？”陸池城把她重新拉回自己懷裡，俯下臉性感的脣就覆上她小小的櫻脣。
林亦凡心思縹緲，還不知道怎麼回答他，陸池城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樣子有點心疼，在她臉上啵了一口：“把午飯吃完，就是對我的犒賞了。”
把飯吃完？這對林亦凡來說難度有點大，宵門對盟員體型要求苛刻，她打小就一天兩餐度過的，早餐雞蛋加白開水，午餐是師父定製的營養套餐，量都很小。以至於她至今胃口都不大，對食物也很挑剔。剛回到林家時，童淑雲還以爲是自己照顧不周，林豫對此也很抑鬱，後來大家都知道她食量小還挑事，也就算了。
不過跟陸池城在一起以後，他做的飯倒是都能讓她吃完。
這頓飯不是兩個人吃，林亦凡跟他進了包廂看到裡面還有三個人，一個是爸爸的好朋友也是合夥人，徐行叔叔，一個陸池城介紹是尚品彙現任總經理周聖丁，旁邊是周聖丁的太太。合着今天吃的是商務飯。
徐行現任林氏的戰略部部長，是個秉性開明的人，林亦凡進公司後受過他不少指教，最近公司開的幾次轉型會議也聽他發表過見解，對他對零售地產的發展趨勢和公司轉型政策還是很贊同的。徐行只是進公司年份較短，在董事會裡面算資歷淺的，但事業心卻很強，正值四十還利用業餘時間去香港進修，每到週末就往香港跑，一來吸納新知識二來感受快節奏城市的步伐，唯恐落在人後面。
三個男人聊起事情來，有公務上的也有閒時趣事。周太太穿着一身幹練的職業休閒裝，三十幾歲的年紀，皮膚和身材保養得不露歲月痕跡，唯獨身上的大方氣息顯露成熟女性的氣質。
周太太很會察言觀色，看出林亦凡年紀尚淺，在陌生人面前有點拘謹，對男人們飯桌上聊的公務也有些不太懂，就跟林亦凡開起小竈聊八卦。林亦凡漸漸跟她聊開了，往周太太的位置靠了靠。陸池城看她渾然不記得自己就在旁邊了，手伸到桌子底下就把她握住。他大手乾爽溫暖，好像在給她傳遞他在的信號。
周聖丁和周太太在鰲路當差都十幾年，後來夫妻倆一起才被調去尚品彙，兩人跟陸池城有好多年交情，還從未在他眼裡讀出這樣的神情。
周太太餘光瞥見林亦凡胳膊被陸池城偷偷揪了去，打趣的說：“人在這兒呢，還怕我坐旁邊拐跑啦？吃個飯還要拉拉小手，現在年輕人談戀愛可真夠火熱的！”
林亦凡被她說得不好意思，手趕緊要從陸池城掌心裡掙脫出來，陸池城卻稍稍加重了勁，一副“還敢逃”的樣子威脅她！
周太太笑了起來，笑聲很明朗，“那句歌詞叫什麼？你是我掌心裡的寶，說的就是陸總和陸太太吧？”
林亦凡尷尬的眯着月牙狀的眼睛笑，還好菜端上來了，終於可以乾點別的！午飯吃的是份菜，服務員把私廚的菜分好成五份，一份一份端到客人餐桌前。
“嚐嚐。”陸池城見她拘束的不動筷子，親自從她盤裡夾了一塊海蔘，遞到她嘴裡。林亦凡低下頭吃了，味蕾一下子就被征服，眼睛都亮了：“嗯！真好吃！”
她滿足的樣子陸池城盡收眼底，把筷子交給她：“吃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