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凡克服了該死的同理心,決定朝陸池城的人開槍,卻克服不了對槍的恐懼!她眼睛瞥見自己提槍的手,心跳就莫名的快起來,手一下子就抖個不停,嘴巴開始喘氣。
“我……我做不到……”
“少跟我裝蒜!”鬼七急了,從兄弟身上掏出槍就往她腰間頂,林亦凡手一個沒勁,槍從指間滑了出去,“啪”的掉到地面。
聲響引起了隔嶺人的注意,一陣廝殺又掀了起來!這次林亦凡還帶點恍惚,跟着鬼七一幫人跌跌撞撞躲一步避一步,終於漸漸恢復了氣力。
一路相追相殺出了淮城和S市的邊界,步入淮城東南郊,林亦凡知道十公里距內就是宵門的基地。
“前面不能再這樣走了!”她趕緊阻攔住他們。
“爲什麼?”
“這裡是地雷多發地帶。”
鬼七人等面面相覷,“死鬼丫頭,胡說什麼!又想耍什麼陰謀?”
“我在淮城呆的時間那麼長,這裡你們會比我熟嗎?”
“大哥,不要聽她的!小心她在使詐!”兄弟勸鬼七。
“我要使詐,一路多少次機會把你們推到敵人面前,還能跟你們逃到這裡來?”林亦凡看着鬼七。
鬼七目光閃爍,這一路來,要不是她豁出性命幫着他逃亡,他早就千瘡百孔了!正猶豫着,保鏢的追伐跟進上來!鬼七急中求問:“那怎麼辦?!”
“都趴下,跟着我走,一步都不要脫離軌道!”
這地帶是少有人走的荒郊,很多很多年以前戰亂時自然埋下許多地雷。宵門的基地選址在這裡也算有個圍擋保護。林亦凡被錕言帶過幾次走這條路,能熟練的避開地雷隱藏的地方。
一行人匍匐前進,但因爲要避開對方的耳目,只能爬得跟烏龜一樣小聲而慢。
“大哥,我們是不是被耍啦!”小兄弟中終於有不耐放的了。
“事到如今,還那麼多廢話!”鬼七粗聲迴應,然後又威脅林亦凡:“死鬼丫頭,你敢耍花樣,老子要你碎屍萬段!”
“敢不按我的做,你們個個都會被炸成碎屍萬段,這孤荒野嶺,也就餓狼給你們收屍了!”
一行人懷着鬼胎,各種猜疑無奈交加,卻不知何去何從。無措之下,最後還是連成蚯蚓,在泥土裡爬啊爬。不知道爬了多久,一個受重傷的小兄弟終於扛不住,動不了了。
“大哥,九弟不行了!”
“這裡不能久留!快走!”林亦凡語氣嚴厲。
“你還想害死我們的人?!”有人開始反動,乾脆起身朝她衝過來,就要拿槍對着她,就被林亦凡踢中腳板,撲身倒下。
“林亦凡,你敢動手!”旁邊的弟兄見她反擊,撲過去把她壓制住。
“停!誰也不要輕舉妄動!你們的腳下,隨時都可能踩到地雷!”
“什麼地雷多髮帶?我們在S市這麼久,也沒聽說淮城有什麼地雷多髮帶!你是想把我們帶到陸池城的地盤去吧?嗯?!”
“你們傷的都傷了,還不想想怎麼保命,在這裡跟我較勁有什麼用?”林亦凡冷笑。
“口口聲聲說要幫我們,現在不單逃不出去,還害我們又多了幾個傷員!”小兄弟憤憤地說。
大漢走過去,一把掰住林亦凡的胳膊,怒聲道:“還跟她廢話什麼?依我看,直接打下她這兩條胳膊,殺了她給十七弟陪葬!”
幾個人就要動手,突然不遠處響起一聲巨響,瞬間地線坍塌,泥土飛天鋪蓋!
地雷轟炸的地方就在他們身後十幾米的距離,想來是陸池城的人驚動了地雷,引起的爆炸。鬼七一羣人像歷經了鬼門關,心跳到嗓子眼,又狠狠墜落!
濃烈的煙彈氣味薰得人喘不過氣來!一行人愣在原地,反應過來剛要逃,又意識到什麼,趕緊迴歸原地,紋絲不敢動!
地雷震裂的湮滅漸漸恢復平靜後,鬼七瞪了那幾個準備對林亦凡動手的傢伙,嗬聲道:“把老九背上,上路!”
林亦凡帶他們規避了地雷路徑,來到崑崙莊一處藏身之地。
在暗處呆了好一陣,派去刺探敵情的小兄弟回來報信,周圍已經沒有別人了。想必陸池城派來的人不是引爆了地雷被炸了,就是被那地雷嚇退了。
名號老九的人失血過多昏了過去,弟兄裡有能取子彈的先給他取了子彈,剩下的也只能撕下布條給他包紮傷口。
林亦凡跟在槿言身邊多年,知道植物裡也有止血的寶貝,在山谷裡採了紫珠草、鐵莧菜、仙鶴草、血餘炭各種野草砸成渣,給他包紮傷口,這才一點點止住了血。
“你這樣的女孩,我還是第一次見!”鬼七嘆道。
“現在,你相信我不是陸池城派來的人吧?”
“你是陸池城的未婚妻,卻反過來幫我們,還跟他的人作對,你跟陸池城有多苦大仇深?”
林亦凡望着夜空密密麻麻的星星,好像在哪裡見過。崑崙莊是他的地盤,他在這裡給她看過最美的宇宙星河,還給她建了蝴蝶谷。
可惜一切都成往昔。
“我跟他沒有仇,”林亦凡苦笑,“只是陌路而已。”
“哈哈哈!”鬼七大笑,“年輕人談戀愛,總是拼口氣!你這次出來,不會是跟他賭氣,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站在他的對立面跟他鬥吧?”
“誰跟他談戀愛?我沒有愛情。”
“那你幫我們是爲什麼?”
林亦凡認真的看着他,“想求證一個答案。”
“什麼答案?”
“是誰指使十七去害Ken的?”
旁邊的弟兄稍稍注意了下鬼七的態度,林亦凡察覺出來氣氛一下子又變得詭異。“謝謝你今天救了我們弟兄,”鬼七態度變得冷漠,“但這件事,恕我們幫不了你。”
林亦凡沒開口,雙手靠在腦後當枕頭,躺在地上看星星。
鬼七好奇的問:“你想知道這個幹什麼?”
“十七死前誣陷我指使的他,我總不能平白無故被冤枉吧?”
“我想你一定對十七有什麼誤會!他不是那樣的人。”
“看來你們也不知道,那就算了,我現在也累了,改天再聊!”林亦凡說完,翻身閉上眼睛就要睡覺。
“你……你這是幹什麼?”
“睡覺啊,大半夜不睡覺幹什麼?”林亦凡不以爲然。
鬼七望了望周圍,烏漆墨黑,只有薄薄一層月光。一點都沒有落腳地的樣子,只能把泥土地當牀,樹枝當被子。比他們躲避逃亡的環境還要惡劣!
“你一個女孩子,我們一羣大老爺兒們,你也不怕我們吃了你!”
林亦凡扭頭一笑,“要想吃,你們早就吃了,還用等到現在?”
“你……!”鬼七被她堵得語塞,身旁幾個兄弟你看我我看你,偷偷發笑,鬼七瞪了他們一眼,“笑什麼!去,都給我睡覺去!”
鬼七尋了幾個角落躺下,又覺着哪裡不對,起身踱了幾步,又怕吵到她,躡手躡腳的走到更遠的地方,徘徊又徘徊,才扭扭捏捏的躺下了。
待大家都安靜了,林亦凡才緩緩問:“知道我爲什麼不怕你們嗎?”
鬼七睜開眼睛,他的確很好奇這個問題,又不吱聲問。
“因爲你們夠仗義。”
鬼七心裡像被水撫過,緩和許多,卻又隱約有絲愧疚。林亦凡和陸印兒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他一輩子爲陸印兒和她母親賣命,爲了鬼莊幾代人的傳承不得不低頭哈腰,屈伸過活。
陸印兒和孔於珍是魔女,用錢收買了他的性命,買下鬼莊的一生。在這兩個人面前,他只能斂住本性,跟她們混爲烏合,才能謀求前途。他能明顯的感知到,鬼莊做的事只有不是在孔於珍和陸印兒的命令內的,他們才能做得坦蕩蕩。
林亦凡卻不同,她身上好像有他最原始人性的模子,執拗,認定了一件事就會奮不顧身的去要。這樣的使命即使出於貪戀,也是坦率真誠的,沒有絲毫掩飾在裡面。她的野蠻霸道像孩子純真的訴求,不會給人壓迫感。
那個一路帶頭造反的小兄弟起身,走過來說:“知道我們爲什麼不碰你嗎?”
“大概是隻想直接把我殺了吧!”
小兄弟坐在她旁邊,說:“賭行的人,最信奉手氣,手不能沾污濁,眼裡只有牌,不能入煞景。強迫女人就是侮辱自己的靈魂。鬼莊要做國內最大的地下賭行,做世界級水平的組織,這是我們的宿命。女人,不是鬼莊人碰的東西!”
“這種說法我還是第一次聽說,看來鬼莊不是浪得虛名,不愧爲國內存活時間最長的地下幫。”林亦凡佩服的說。
小兄弟脫下牛皮外套輕輕蓋在她身上,用生硬的語氣說:“下半夜冷,睡好!”
林亦凡抓抓牛皮衣蓋好,舒了口氣,沉沉的睡了過去。
天亮就進入新一輪漫漫的亡命路。一幫人發生分歧,有人堅持回到淮城和S市邊界的根據地,猜現在陸池城應該已經發布消息全國逮捕他們,他們要踏出市外一步都很難,有人認爲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還是應該回去。
林亦凡說:“陸池城對付黑只會用更黑的方法,不會調動警方逮捕你們的。如果想走遠,就趁現在他們士氣敗落,趕緊走!”
鬼七深思片刻,說:“有一個地方,還能容得下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