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漠人間,總算還有一處真情所在之處,這一刻衆人歡聚,即便每個人心中皆是帶着一塊隱痛,內心深處卻是溫暖了許多。
晉疏影微笑的注視着洛輕霜清冽的明眸,時過境遷,轉瞬之間一切已經翻天覆地一般褪去了最初的模樣。
想到陽生仙人的所作所爲,晉疏影一時之間不知該對洛輕霜說什麼,只是搖頭:“師姐,是魔教之人太過狡猾惡毒,不怪你。”
她終究不忍心將陽生仙人的身份親口告訴洛輕霜,又或者說,她只能狠下心來利用洛輕霜的不知情,去揭開陽生仙人的真面目。
陽生仙人的軟肋,大約只有他的女兒洛輕霜了。
一旁靜靜看了許久的顧遠風緩緩走到道癲身邊,謙遜有禮的拱手道:“見過道癲前輩,此處人多眼雜,我們還是先回客棧再細說吧?”
道癲連忙點點頭:“遠風老弟,你已經是快要做掌門的人了,跟我不用這麼客氣,你叫我道癲大哥就行了。”
顧遠風微笑點頭,苑靈脩扯着嗓子抱怨道:“我們身上的銀子都被這個糟老頭給騙光了!哪兒還有錢住客棧啊!”
邱楊立刻走在顧遠風身旁,挑着笑道:“顧兄弟自然會爲我們解決吃住問題的,對吧?”
顧遠風笑容落落大方,向來正義凜然的他又怎麼會意識到邱楊他們幾個人正在佔他便宜呢?
於是頻頻點頭道:“大家不必擔心,客棧方面我自會爲各位解決。”
苑靈脩忽然就來了精神,衝上前去興奮大喊:“那我能不能馬上吃一盤桂花糕?”
邱楊撇着嘴巴不滿道:“靈脩師弟就是好色,到現在還先想着給洛師姐要一盤桂花糕!”
洛輕霜和晉疏影在這幾人身後對視而笑,卻聽苑靈脩罵道:“你閉嘴,都怪你疏忽大意我們才活活餓了兩天肚子!”
“怎麼光怪我一個人了?”邱楊撓了撓額頭,“都怪祝老伯和那個小姑娘太狡猾,我才一點兒防備也沒有!”
說到祝老伯,大步行走的道癲才忽然停下了腳步,回頭望了一眼站在原處的程綰君。
只見程綰君心不在焉的對祝老伯罵道:“都怪你祝老伯,我說過別來幽州吧?你非要來!”
祝老伯兩手籠在袖子裡,撇着嘴:“我這不是想着幽州離大淮山最近,可以趕緊拿着錢過來改善改善生活嘛!再說剛纔我借上茅廁的功夫完全可以逃跑的,也不是回來找你了嗎?你祝老伯我還是有情有義的!”
程綰君哪有心思聽祝老伯的話,她的眼神正好對上道癲的一瞬回眸,總覺得有很多話要說,於是搶在道癲前面開口。
“酒鬼大叔,你在我客棧裡白吃白住了那麼多天,喝了我多少好酒,如今你有地方去了,就不管我們這一老一弱了?”
道癲無奈嘆氣,都是喝酒惹出來的麻煩啊!
只是想想前些日子這小姑娘的確對他頗爲照顧,況且眼下自己的幾位徒兒都在看着,他也不好意思丟下這兩人就不管了。
“遠風兄弟……”道癲笑笑,正躊躇着如何開口。
卻見顧遠風瞭然於胸,微笑點頭:“就帶上程姑娘和祝老伯一起住進客棧吧!”
程綰君聞言,立刻興高采烈的衝到衆人前頭,一蹦一跳在前頭帶路,祝老伯揹着大大小小的包袱追得上氣不接下氣。
只聽苑靈脩語氣頗酸:“道癲啊道癲,你喝酒壞事也就算了,你看你都禍害到人家小姑娘身上去了!”
道癲白了苑靈脩一眼,嗔道:“別胡說八道,我確實是欠這丫頭多日的酒錢,今日託顧兄弟的福我纔有機會還了這個人情!”
顧遠風微笑不語,衆人一路歡喜的回到客棧,匆匆安頓下來。
茶餘飯後,苑靈脩等人紛紛回房歇息,道癲留下與顧遠風和晉疏影交談,說起近段時間之事,道癲的眉頭皺得越來越深。
“你說是陽生仙人和魔教勾結在一起,想要害你性命?”道癲面色凝重,目光冷峻的低低沉思。
說來確實奇怪,他在無仙山時,晉疏影雖然大禍小禍闖不斷,可是也從未嚴重到要被趕出山門的地步。
馳雲殿一落魄,晉疏影就立馬闖了多次大禍,這分明是有人一步一步排兵佈陣設好了棋局,等着趕晉疏影下山。
而晉疏影又被送往太白山,這麼說,果然是陽生仙人在搞鬼!
晉疏影點了點頭,道癲立馬怒道:“當日他拿着輪迴捲到無仙山,說是有辦法除去月影劍的煞氣,我便察覺他有不對之處,沒想到這老傢伙居然勾結了魔教!”
頓了頓,道癲又問:“你打算將此事告訴洛師侄嗎?”
晉疏影緩緩搖頭:“此事我只告訴了師尊你還有顧大哥,臭小子和洛師姐心思單純,我不想讓他們捲入此事之中。”
顧遠風也道:“據我師妹得到的消息,陽生仙人前幾日纔去過無仙山,還帶了一批道友支援各大仙派,我看他是打算在小影子揭穿他之前繼續潛伏仙派之中。”
晉疏影粉拳緊握,怒道:“他是想等魔教把我殺了,然後繼續高枕無憂的獲得衆仙的信任,最後得到月影劍攪動風雲!此人城府之深實在可惡!”
道癲斂眸沉思,緩緩道:“丫頭,你先彆着急,我一定會爲你做主的,只是眼下我們得想辦法讓陽生仙人在衆人面前露出破綻,否則憑我們幾句話實難服衆!”
晉疏影和顧遠風點頭贊同,望着道癲深邃動人的眼睛,晉疏影彷彿又想起了從前在無仙山中的日日夜夜。
“師尊,你出門以後過得還好嗎?”晉疏影忍不住問道。
卻見道癲眸中似乎帶着難以言說的心痛,卻是強裝大笑:“凡間有數不清的美酒美景,自然是比無仙山要好得多啦!”
然而他的眼神卻是有些痛苦的落在腰間的歸墟笛上,唯有他自己知道,出門許久,輾轉了大半個人間,然而他要找的人終究消失於茫茫人海之中……
夜裡苑靈脩出來透氣,碰巧在屋頂上遇見顧遠風,只見顧遠風軒軒韶舉,卓爾不羣,風度翩翩的樣子讓苑靈脩不由嫉妒。
“靈脩,你也出來透氣嗎?”顧遠風大度的先和看似不悅的苑靈脩打招呼。
苑靈脩先是愛搭不理,兩人在屋頂沉默了許久,顧遠風才猛然瞥見苑靈脩正賊眉鼠眼的盯着他,微微點頭。
“不錯不錯,果然比陸初寒那混蛋靠譜多了!”苑靈脩讚許道。
與此同時,悠閒臥在雲端的陸初寒猛地打了一個噴嚏,杵着腦袋十分鄙夷的看向苑靈脩:“臭小子,這麼快就被別人收買了!枉我傳授仙法給你!”
顧遠風錯愕的愣了愣:“你說的是?”
“瘋丫頭的未婚夫!”苑靈脩的回答讓顧遠風渾身冰涼,而後又補充道,“只是我看那小子是沒希望了!整天一副死人臉,連瘋丫頭的死活都不管!”
陸初寒再次打了一個噴嚏,雖然心中內疚,卻不免委屈:“我哪裡死人臉了?這臭小子居然翻臉不認人!”
顧遠風有些好奇,還想聽苑靈脩多說這陸初寒的事情,黑暗的夜空卻拉扯一道閃電,冬夜裡居然就要下暴雨了!
只見苑靈脩皺了皺眉,回頭看着顧遠風道:“顧大哥,你染上風寒了嗎?”
顧遠風迷茫的搖頭:“沒有啊,爲什麼這麼說?”
苑靈脩拍拍衣袂站起身來,嘀咕道:“那我怎麼老聽見有人打噴嚏?難道是我幻聽了?”
自然不是苑靈脩幻聽,而是陸初寒在雲端被他罵多了,打起噴嚏來,爲了防止苑靈脩再罵下去,陸初寒只得揮揮袖袍劃出一道閃電,把苑靈脩嚇回房裡。
雨終究沒有下,晉疏影獨自坐在窗前,想起從前在瓣蓮苑時,只要推開窗就能看見陸初寒的房間,記得她曾在陸初寒房裡睡過一覺。
過去的一幕幕畫面至今爲止仍然如此清晰,可是鏤刻在心間的溝壑總有一天會被積石掩蓋,過去的暮暮朝朝終將漸行漸遠。
沒有弱水能敵滄海,所以她只能忘記曾經。
屋外萬家燈火溫暖人心,遊走在黑夜之中的風,既孤獨又灑脫,晉疏影癡癡的仰頭望天,這夜,沒有皎月。
次日一早,天還不亮,客棧外便傳來一陣哄亂之聲,晉疏影破門而出,只見顧遠風皺着眉頭,聲音鎮靜:“豐百里帶着一批人找到幽州來了!”
道癲等人也迅速聚在一起,店小二和掌櫃早已下破了膽,連客棧都不要了,草草收拾了一些盤纏便躲起來逃命去了。
幽州城的百姓也是人心惶惶,一個個的連門都不敢出,卻是程綰君這小丫頭好死不死的出門撞見了魔教之人,連忙回來告訴道癲。
“豐百里怎麼會這麼快就找到我的下落?”晉疏影眉頭緊皺,喚出月影劍蓄勢待發。
顧遠風沉着冷靜:“幽州藏着許多魔教之人,許是昨日祝老伯在街頭叫你時被人發現,所以回去通風報信了吧!”
晉疏影哭笑不得,這該死的祝老伯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道癲走在衆人前面,手握歸墟笛大步走出門外:“看來幽州暫且待不下去了,我們得趕緊出去!”
苑靈脩和邱楊等人面色堅定,洛輕霜手持清秋劍,目光如炬。
出門便迎上豐百里老奸巨滑的嘴臉,只見他皮笑肉不笑:“喲,道癲老弟你也在?看來我今日來的正是時候,月影劍和歸墟笛我都一併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