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桑克險些要了她的性命,因爲她聽到了他的秘密,他的幕後主使人正是安息王子圖奇棠。
圖奇棠與劉燁從匈奴回來,兩人的關係發展神速,雖說劉燁並沒有對馮嫽說過什麼,但她們這麼多年的姐妹,馮嫽一眼就能看出她的變化。礙於圖奇棠也在場,馮嫽不便多說,而且大宛那場內亂也已成功瓦解,大漢沒有因此失去控制權。
此次常惠和翁歸靡遠赴匈奴搭救劉燁,劉燁和常惠都毫髮無損地回來了,惟獨不見翁歸靡的影蹤。馮嫽問起的時候,常惠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但事情的源頭又與圖奇棠有關。
常惠口口聲聲解不開息陵教特製的繩索,圖奇棠爲了保護他們不被毒蠍子所傷,將他們捆綁在山洞裡。但最後還是毒蠍子帶回了常惠,而對翁歸靡的去向隻字未提,常惠竟然也不知情,還埋怨翁歸靡不講義氣,只顧自己逃命,不管他的死活。
馮嫽越聽越納悶,只覺得無論是毒蠍子還是常惠說的話都漏洞百出,既然是息陵教特製的繩索,除了繫繩索的人能解開,爲什麼帶回常惠的人是毒蠍子而不是圖奇棠呢!如果說毒蠍子與息陵教有密切的關係,他混跡江湖多年無所不能,解開繩索對他來說只是小菜一碟,那麼,隱姓埋名混進息陵教的翁歸靡如何才能解開自己的繩索?他若是有這能耐,早就帶着常惠一起逃出來了,何必偷偷摸摸一個人溜走?再說,獨自溜走對他有什麼好處?他又不是不知道常惠是劉燁的同伴,即使他和常惠互相看不順眼,生死關頭,也不能見死不救吧!
翁歸靡或許不夠果斷,行事不夠利落,但他還不至於淪落到見死不救的地步。若是他沒有逃走,那他現在的處境恐怕很危險,說不定已經遭逢不測。而傷害他的人不是毒蠍子就是圖奇棠,別無他人!
劉燁看出馮嫽有話要說,做好了心理準備,鼓勵她說出真正的想法。
馮嫽將自己的分析有條不紊地告訴了劉燁,得出結論:“公主,不可輕信圖奇棠啊,他並不是你想象的那麼簡單,這個人有問題,而且是很大的問題。”
類似圖奇棠不可信的話,劉燁已經聽過許多,不僅是馮嫽再三提醒,就連師中、常惠和翁歸靡也說過。劉燁明白他們都是爲她好,圖奇棠這人也的確不簡單,但她還是相信他的本質是好的,試問一個無藥可救的人怎會一心想要得到愛呢!
“小嫽姐姐,其實,圖奇棠確實有問題……”劉燁坦然看向馮嫽,決定據實相告,“你知道嗎?原來他有雙重身份,成爲安息王子之前,他竟是息陵教的教主!龜茲巫女你見過的,她就是息陵教聖壇的南聖女,聽命於圖奇棠,這次我被毒蠍子擄走,都靠她照顧我。”
馮嫽怔了半晌,喃喃道:“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這息陵教是什麼來頭?爲什麼要染指其他國家的事呢?公主,你可知道,指使伊桑克的人就是圖奇棠啊!如果安息沒有插手大漢國事的打算,至少息陵教是惟恐天下不亂的。”
“是他,果然是他……”劉燁從清靈獲救的事就推斷出圖奇棠是幕後主使,如今聽馮嫽這般肯定,她連爲他開脫的理由都找不到了。
“就是他啊,那晚我聽見伊桑克和沉香的對話,他們說的指使者就是圖奇棠,雖然我失去記憶這麼久,但當時發生的事情我現在全都想起來了,我相信我不會記錯。”馮嫽不得不再次說明,生怕劉燁不相信。
“嗯,我相信你,小嫽姐姐。”劉燁無奈地苦笑道,“你出事之後,清靈沿着寢宮那條山路去找你,途中她也遇到了伊桑克和沉香,險些被伊桑克滅口,幸虧被人救下來了。救她的那個人有百步穿楊的功力,我們之中沒人是他的對手。”
“百步穿楊?”馮嫽愣了下,想起溫泉邊被樹葉砍成兩截的蛇,不由晃神,“公主,你的意思是,那個人是……”
劉燁點頭,馮嫽不可思議地瞪大了雙眼:“居然是他?他究竟是怎麼想的,策劃大宛內亂的同時,還要出手救我們,他這個人,真是……”
“所以,他無意傷害我們,過去的事,我們也不必記在心上,這次他能跟我回到烏孫,願意跟軍須靡須其格對峙,我還是挺感激他的。”劉燁一想起獨自面對他們的場景,就渾身不自在,幸好這次她並不孤單。
馮嫽無話可說,劉燁都不予追究,她還有什麼好計較的,圖奇棠雖是幕後指使,但伊桑克能興風作浪,與大宛那些逆臣也脫不了干係。畢竟那是大宛的地盤,不是圖奇棠一個人就能成事的。
“還有一件事,我不知道當說不當說……”每次提起翁歸靡,馮嫽都是心存顧忌的。
“你說。”劉燁隱隱意識到她要說什麼,翁歸靡沒跟常惠一起回來,她也在納悶着。
馮嫽刻意壓低了聲音:“左賢王和常將軍一起去匈奴找你,可是爲何常將軍回來了,他卻沒有回來?難道是怕面對昆莫的指責?應該不會吧,他與烏布吉家悔婚一事都過去這麼久了,況且烏布吉家都不存在了,昆莫還能借題發揮麼!我覺得左賢王不會無緣無故失蹤,這事兒鐵定跟毒蠍子或圖奇棠有關!”
“小嫽姐姐,你怎能肯定此事跟他們有關呢?會不會是他自己離開了?”劉燁感覺自己跟翁歸靡的距離越來越遠,她很難看得透他心裡在想什麼。
“不會,左賢王不會是自己離開的,常將軍說得很清楚,捆綁他們的繩索是息陵教秘製的,除非綁他們的人才能解開,不然就只能等死。左賢王僞裝成息陵教的人,他對息陵教的瞭解只是皮毛,他怎麼能解開繩索逃走呢?就算他有這個本事,也不會留下常將軍一個人吧!公主,以你對他的瞭解,你真認爲他是那種見死不救的人?”
劉燁認真地想了想,搖頭道:“不,他不是,不管多危險,他也不會拋下同伴。”
聽她這麼說,馮嫽長舒一口氣:“是吧,我也這麼認爲,那你說左賢王去哪兒了呢?是不是與圖奇棠有關?”
“這樣吧,我找個機會試探下圖奇棠,如果索朗失蹤跟他有關,或許我能看出端倪。”劉燁與翁歸靡舊情不再,但也不忍心看他遇到不測。
“公主,嗯……”馮嫽猶豫再三,還是開口說道,“如果,我只是說如果……如果是圖奇棠導致了左賢王的失蹤,你還會原諒他嗎?”
劉燁神色微變,她相信圖奇棠本質是向善的,但他畢竟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厲害角色,他若是知道她和翁歸靡的過往,定會記恨他的。尤其是明月聖女當着他的面說過那些話,圖奇棠怎能釋懷呢?可是,他應該不知道翁歸靡就是“庫斯特”,既然翁歸靡的身份沒被識破,就代表他是安全的,圖奇棠沒有理由除掉他!
“我想,圖奇棠不會那麼做。”劉燁終究是沒有把握肯定他不會這麼做,惟有抱着一絲希望。
“公主,若是你對他的看法沒有改變,應該不會這樣輕易諒解他的吧!”馮嫽跟劉燁之間沒有什麼話是不能直說的。
劉燁靜默了會兒,不得不點頭承認:“是啊,對他的看法改變了,心情也就截然不同了。”
馮嫽看她迷茫的深情,心裡泛酸,疼惜地攬住她的肩頭,輕輕拍她的背:“好,你肯原諒他,我也不會在意。只是,這一次,一定不要讓自己受傷。”
劉燁微微一笑,在她懷裡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翌日,劉燁打算去看一看軍須靡,雖說他們不算是真正的夫妻,但畢竟有夫妻之名,軍須靡現今時日不多,總該去見一面的。
劉燁走出蒙古包,遠遠地就看見常惠快馬加鞭朝她趕來,在馬背上高聲叫道:“公主,不要吃膳房送來的餡餅,千萬別吃啊……”
馮嫽皺着眉瞪他:“大清早的,你又在瞎鬧什麼?”
距離劉燁和馮嫽數米遠,常惠就等不及從馬背上跳下來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餅裡有毒,有毒,吃了會死人的,毒蠍子告訴我的,不會有假,膳房的人端去給毒蠍子和騷包,一眼便被識破,被毒蠍子打個半死。公主,你沒吃吧?”
馮嫽面色慘白,捂着喉嚨想要往外吐,劉燁尚且還能保持鎮定,實話實說:“吃了,我和小嫽姐姐都吃了。”
“什麼?”常惠絕望地雙手抱頭,跑過去幫馮嫽拍着背,“快,吐出來,吐出來啊……”
“別擔心,她們沒事的。”
圖奇棠一手叉腰,一手扯着須其格御用大夫的衣領,將他從草地上拖到劉燁的蒙古包,隨手一扔:“喏,就是他乾的好事,他叫膳房的人在我們的食物裡下毒,可惜,碰到了那隻蠍子,真是不自量力。”
常惠上前踢了鼻青臉腫的大夫幾腳,還不解氣,揪着他的衣領拋到馬背上:“走,帶你去找昆莫評評理……”
“不要啊,不要啊,都是左夫人指使我這麼做的……”五官嚴重變形的大夫可憐兮兮地求饒,“你們去找左夫人算賬,千萬別來找我呀,我只不過奉命行事……”
常惠甩起馬鞭,猛地抽了下馬屁股,馬蹄飛揚,大夫的哀嚎聲漸漸消失在草原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