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娜一聲嬌斥,長槍向我刺來,我一個疾迅的前衝,錯過槍尖的攻擊,刀背反拍在槍桿之上,發出龍吟般的輕顫聲。
完顏雲娜嫣然一笑,槍若游龍般反攪上來,將長刀壓了下去,我抽刀後撤,長槍如影隨形,槍尖吐豔,突然轉變方向,直取我的左肩,‘嗤!’地一聲,我左肩的衣衫被槍尖戳破,雲娜顯然這一槍是手下留情,若是戰場對敵,定然是扎入左肩之中。
完顏雲娜輕咬櫻脣,曲線柔美的下頜高高揚起。手中長槍再次向我刺來,我覷定長槍的來路,身軀一個巧妙的旋轉避開槍尖,幾步跨越到演武廳的中心位置,完顏雲娜的美眸漸漸變得冷靜,她的內息灌注在長槍之上。紅櫻絲絲分離開來,宛若綻放的鮮花,我的腦海一片空明,無間玄功由丹田自然而然的催發出來,刀身因爲內力的灌注變得異常雪亮。
完顏雲娜嬌叱一聲,擎起長槍閃電般刺出,我的武功在長期的格鬥生涯中,可謂是突飛猛進。我斜向揮出長刀,在空中巧妙的貼住完顏雲娜的劍刃,手腕旋轉將她的長槍向一旁牽去。
完顏雲娜的變化夠快,長槍擰動,靈蛇般逃脫了長刀的桎梏,刀槍之間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我們的肩頭碰撞在一起,彼此的身體短暫接觸之後迅速分開,完顏雲娜原地跳躍起來,嬌軀在空中飛速旋轉。槍尖直刺我的胸口,強烈地氣旋從我上方的空間向我壓榨而來。
我準確的把握住了她槍尖的所在位置,用自己刀尖點在她的槍尖之上。出刀的同時我的身軀和她同向旋轉,卸去了她的大部分力量。
完顏雲娜槍尖回收,反點在我的刀身上面。嬌軀越過了我的頭頂。
我知道形勢不妙,身體一個下意識地前衝,即使這樣仍然沒能躲過完顏雲娜居高臨下的一槍,冰冷的槍尖沿着我後背的皮膚迅速滑下,我的外衣被她剖出兩半。
我有些狼狽的甩脫了上衣。如果雲娜不是手下留情的話,被剖成兩半的應該是我的身體。
“你玩真的!”我把破爛的外衣扔到演武廳的一角。
完顏雲娜得意的昂起了頭,向我揮動左手的食指,示意我不是她地對手。
她的猖狂頓時勾起了我強烈的好勝心。
我雙手握住長刀,上身的肌肉隆起健美的輪廓,
我大吼一聲。揮刀向她全力攻去。
完顏雲娜搶在我出刀之前一槍向我胸口刺來。我嘴角泛起一絲狡黠的微笑,居然放棄了放手,身軀向槍尖迎去,我算準了雲娜不會傷我,果然不出我所料,完顏雲娜迫不得已,長槍回收。我趁着這個機會,身軀錯過槍尖全速前衝,長刀適時的反挑出去,鋒利的刀鋒迅速滑過她的肩頭,她的左側衣袖隨闃刀鋒緩緩飄落,露出嬌豔如雪地一段手臂。
我學着完顏雲娜的動作向她揮了揮手指。
完顏雲娜俏臉微紅,顧不上掩飾春光,進攻變得越發的犀利,對我來說,她的進攻越猛烈。我的機會就越多。
完顏雲娜接連的進攻未果,不由得心浮氣躁起來,而且我採用了近乎無賴的打法,知道她無意傷我,出手中攻不守,看準時機,趁她進攻空門大開的時候,一劍沿着她的領口劃了下去,完顏雲娜的上衣被我完全劃裂,沿着她光滑的裸背慢慢滑下,雖然她還帶着文胸,可是曲線玲瓏的玉體已經讓我血脈噴張。
完顏雲娜又羞又急,出槍的方式也發生了改變,她學着我的樣子放棄了防守,我們槍來刀往,彼此都想擊敗對方,卻又害怕傷到對方的身體。
我的猶豫直接造成了局面的被動,完顏雲娜一槍挑中了我的後腰帶,我的褲子頓時失去了束縛,一下子溜到了地上,她不給我任何喘息的時機,挺槍向我的咽喉,因爲我的雙腳被褲子束縛着,如果後退勢必會跌倒在地上。
我揮刀架起長槍,一個閃身已經衝到了她的身後,左手環抱住她的嬌軀,準確抓住了她握槍的手腕。
我的前胸緊貼在完顏雲娜絲緞般柔滑的裸背上,這種毫無間隙的接觸讓我忍不住產生了生理反應,我再也控制不住,在她的俏臉上輕輕吻了一記。
完顏雲娜紅着俏臉從我的懷中掙脫了出去:“你這個輕薄之徒。”
我微笑道:“好像是完顏將軍先刺破我的衣服來着。”
看到完顏雲娜玲瓏有致的曼妙曲線,我那裡還能按捺的住,一把將她的嬌軀攬入懷中,捉住櫻脣用力的吻下去。
完顏雲娜嬌軀變得火燙,被我肆無忌憚的親吻弄得渾身痠軟,嬌聲道:“你……這個狂徒……快放我起來……”我捉住良機,焉能輕易放過,伸手去撕扯她文胸的繫帶。
完顏雲娜驚異之下,猛然掙脫開來,我意亂情迷之中,一時不察被她推倒在了地上,腦袋重重撞在青磚之上,險些暈了過去。
“你沒事吧?”完顏雲娜關切道。
我揉着後腦勺坐了起來,目光重新落在她誘人的雙峰之上。
完顏雲娜俏臉緋紅道:“你果然不是好人。”她起身走向帷幔之後,我雖然色膽包天,可是知道完顏雲娜爲人矜持,若是再有過份舉動反而會被她看輕。
整理好衣衫,只是上衣已經被她挑破,無論如何也不能穿上,完顏雲娜換了一身綠色長裙出來,看到我狼狽的模樣。忍不住掩住檀口笑了起來。
我笑道:“幸災樂禍該不會是完顏將軍所爲,快給我找身衣服替換。”
完顏雲娜嬌笑道:“我這裡都是女子衣衫,哪裡有你能夠穿上地?看來你只能這樣走出去了。”
我故意道:“我這樣走出去倒沒有什麼,不過別人看到我的樣子肯定會胡思亂想。”
“胡思亂想什麼?”
“我猜他們會不會想,完顏大將軍貪圖我的美色。想要對我圖謀不軌……”
完顏雲娜輕聲啐道:“這種齷齪的想法只有你纔會有。”她的身從背後伸出,將一套武士服扔了過來:“你試試看。”
我笑首換上衣衫,完顏雲娜將地上散亂地衣物收起。
“雲娜,你當真要嫁給那個老烏龜不成?”我知悉完顏雲娜的心意之後,對她的稱呼更叫親暱。
完顏雲娜並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我的大婚之期便是你逃離黑沙城最好的時機。所有人地注意力都會轉移到這場大婚上來,對你和烏氏的關注必然疏忽。”
我果斷的搖了搖頭道:“我決不獨自離開這裡。”
完顏雲娜道:“我會讓清清隨你一起離開。”
我抓住她的手臂:“既然你對完顏烈太沒有任何的感情,何必要跳入這個火坑?如果你真的嫁給了他,翼虎不會快樂?難道你要讓他帶着這種負疚遺憾一生?”
完顏雲娜道:“我要是隨你離開,翼虎便會亡命終生,他又談何未來?我又如何面對泉下地父母?”
我大聲道:“不會!我會幫你一起培養翼虎長大成人。”
完顏雲娜緩緩搖了搖頭道:“有些事情並不像你想像中那樣容易。我要給他安定平逸的生活。”
“安定只會慢慢的磨去翼虎的棱角,挫折和困境纔是讓他學會奮鬥的最好方式!”
完顏雲娜美目猛然一亮。
我深情道:“無論是用怎樣的方法,我都不會讓你嫁給完顏烈太,因爲我喜歡你,決不讓自己喜歡的女人被別人佔有!”
“你很霸道!”完顏雲娜地表情平靜如昔,好像並沒有因爲我真摯的表白而感動。
“你捫心自問,難道我在你的心中沒有任何的位置?”
完顏雲娜幽然嘆了一口氣。她轉身向內室走去。
我跟在她的身後,卻見完顏雲娜取出一幅地圖攤在桌上,我垂頭望去,這是一張路線圖。
完顏雲娜道:“這張圖便是東胡皇宮的結構圖,我思來想去,逃出黑沙城的法子只有一個。”
我低聲道:“你想在出嫁當是逃走?”
完顏雲娜點了點頭,我內心一陣狂喜,完顏雲娜終於決定和我一起離開這裡,不過隨即又感到迷惘異常,我和其他人脫身應該容易。可是大婚當日成千上萬雙眼睛盯在完顏雲娜的身上,她又如何離開,難道她仍舊抱定留下成婚的決心?
完顏雲娜道:“我曾經聽父親說過,墨無傷爲先皇設計過一條地道,從皇宮一直延伸到城外。”
我內心一震,頓時明白了完顏雲娜的意思,仔細看了看這張路線圖,卻沒有從上面找到她所說地地道標記。
完顏雲娜道:“這條地道只有墨無傷本人知道,先皇臨死之前,下令將地道的入口封死。”
“想要找到地道的入口,必須從墨無傷的身上下手。”
完顏雲娜道:“墨無傷於五年前已經遁世隱居,再不過問東胡朝中的任何事情,想讓他說出此事,應該很難。”
“我去拜會他,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我都要讓他說出地道的入口。”
完顏雲娜道:“我父親生前和墨無傷是相交莫逆的朋友,讓翼虎帶你去,也許他會答應。”
我和翼虎一起前往落梅山莊,翼虎一直在墨無傷門下學習,只可惜他生性頑劣,墨無傷對他也不甚喜歡,修習多年也未能窺得門豹。
“師父!墨老頭兒脾氣怪的很,你找他有什麼話說?”
我沒有將此行的目的告訴翼虎,微笑道:“一日爲師,終身爲父,墨先生怎麼說都傳授過你學問,你焉能在背後如此說他。”
翼虎噘着小嘴道:“他從未當我是他徒弟,這些年何嘗教過我任何東西。”
山莊雖名爲落梅,周圍卻沒有一棵梅樹,一片紅色的蒼合子樹將山莊包圍其中,遠遠望去,這山莊竟似在火焰之中。
走入林中,道路頓時變得錯綜複雜了起來,前方三條道路通往不同方向,其中暗合一曲三折之妙,蘊涵無數機關玄妙。
翼虎在前方引路,他雖然學無所成,可是這入門的道路難不住他。我們二人在樹林中兜了數圈之後,來到落梅山莊的門前。
大門已經開啓,似乎主人已經知道有客到來。
步入大門,前方就是一個水塘,如果想走入內層院落,必須要經過水塘,可是那水面之上只有兩截斷橋。中間大約有八丈左右的缺損之處。
翼虎道:“墨老頭兒最喜歡的就是故弄玄虛。”他大聲喊道:“墨先生,是我!”耳邊聽到機關絞動之聲,一截橋面從水下緩緩升起,剛好嵌入斷橋之中,我暗道:“這墨無傷果然是一個不世之材,機關設計確有鬼斧神工之能。”
來到對岸,身後木橋又重新沉入水中,一名二十餘歲的青年人,坐在輪椅之上微笑着向我們看來:“翼虎!你總算想起來了?”
翼虎道:“我今日是專程陪我師父拜會墨先生來着。”
那年青人上下打量了我兩眼。
我拱手行禮道:“在下龍則靈,特來拜會墨老先生。”
他有些驚奇的說道:“你是漢人?”
我笑着點了點頭道:“這位兄臺也是漢人。”
那年青人微笑道:“在下諸葛小憐,墨無傷是我的師父。”他板動輪椅上的機關,那輪椅靈動之至,掉轉方向向後院駛去。
翼虎拉着我跟在他的身後,道路兩旁芳草霏霏,鶯歌燕舞,讓人恍若來到江南水鄉。
諸葛小憐一邊走一邊向我們介紹道:“府內道路都是按照九宮八卦佈置,你們要跟緊我。”走過長廊,繞過照壁,一股沁人肺腑的清香迎面而來,我們的眼前出現了一片粉紅色的花海,從花朵的形狀上來看,分明是茶花無疑。我不由大奇道:“漠北之地何來南國茶花?”
諸葛小憐微笑道:“我師父學究天人,便是在雪峰之上也能讓茶花盛開。”他伸手指了指上方,我順着他的手指向上看去,原來玄機暗藏於穹頂之上,上方竟是全由通透的水晶製成,既可擋風遮雨,陽光又可以毫無遮攔的照入其中。
諸葛小憐又指向牆角四周的八個土竈道:“每到冬日寒冷之時,可利用它們點燃木材,使室內變暖,這樣便可以常年讓這裡保持恆溫。”
我感嘆道:“普天之下能夠在漠北種出茶花的恐怕只有黑先生一人。”
我們穿過花房,抵達墨無傷起居之處,七座風格各異的小屋全部都以木料楔合而成,排列之序和天罡北半的方位一致。
諸葛小憐引着我們來到正中一間木屋,從外表看來,那木屋的支支香木,粗細不一,但安插及編裝,甚有條理,不失自然之美。因此顯得均勻有致,別具一格。
木屋周圍種有不少奇花異草,散發出陣陣清香,與那木屋本身檀香本所發出的特有芬芳氣味,揉合在空氣中,沖人欲醉!木屋門前,有六級圓木臺階,爬上臺階,則是迴廊,直通到木屋入口。
室內裝飾和外觀極爲一致,牆面,地板都用木料製成,窗簾織物皆用手工紡織而成,廳中桌椅都是大大小小的樹樁,就連桌上擺放的茶具也是木料所制,更顯得整個室內樸實無華。這木屋並未有多少窗口。而室內光線卻極充足,我一時好奇,眼顧四望,想找出光線的來源。
終於發現屋頂上有一處很大地天窗,天窗是用一種中土罕見的琉璃箝牢。光線就是透過那塊琉璃射入室中的。
諸葛小憐喚來一個童兒,爲我們泡上香茗。
他舉止優雅有度,如果不是雙足殘疾,定然算得上是一個翩翩美少年。
我微笑道:“墨先生不在這裡嗎?”
諸葛小憐淡然笑道:“家師正在觀星樓靜思,此刻恐怕不便打擾。”
我面露失望之色。
諸葛小憐道:“龍公子有什麼事情。可否對在下直言,也許我可以爲家師代勞。”
我歉然道:“諸葛兄勿怪,些事只能當面向黑先生言明。”
諸葛小憐微笑道:“既然如此,龍公子請在這裡等待。”
翼虎不耐煩的說道:“他早不靜思,晚不靜思,偏偏我們來得時候要靜思。是不是不想見我們?”
我斥道:“翼虎,不得無禮。”
諸葛小憐顯然對翼虎的性情頗爲了解,笑道:“實不相瞞,家師昨晚一夜觀星,今晨方纔入睡。”
我笑道:“我反正也沒有什麼事情,剛好可以在這裡安心地等墨先生,再說……”我一揚手中茶杯道:“漠北之地很難品嚐到如此正宗的君山銀針。”
諸葛小憐雙目一亮:“龍兄還未開盅品嚐怎知道其中所泡的是君山銀針?”
我微笑道:“雖未打開茶盅。卻已經聞到誘人的清香。”我輕輕開啓盅蓋,又讚道:“果然好茶。”
“何以見得?”諸葛小憐饒有興趣的問道。
我品了一口茶水道:“此茶芽頭肥壯,緊實挺直,芽身金黃,滿披銀毫,湯色橙黃明淨,香氣清純,滋味甜爽,底嫩黃勻。”我已經看出諸葛小憐地目光之中充滿欣賞之色,藉機在他的面前賣弄自己精深的茶藝。我嘆了口氣道:“美中不足的是……”
諸葛小憐道:“龍兄儘管直言。”
我將茶盅落下:“君山銀針的茶具最好還是用透明水晶杯。用水晶杯沖泡君山銀針時,可以看到茶葉初始芽尖朝上,蒂頭下垂而懸浮於水面,隨後緩緩降落,豎立於杯底,忽升忽降,蔚成趣觀,最多可以達三次,故而放君山銀針有“三起三落”之稱。最後豎沉於杯底、如刀槍林立,似羣筍破土,芽光水色,渾然一體,堆綠疊翠,妙趣橫生,諸葛兄用此盅沖泡銀針,味道雖然醇正,可是卻失去了賞心悅目的樂趣。”
諸葛小憐讚道:“龍兄果然見識非凡。”
我笑道:“班門弄斧,諸葛兄不要見笑纔好。”
諸葛小憐道:“龍兄氣宇軒昂,舉止非凡,絕非尋常人物。”
“諸葛兄還會看相?”
諸葛小憐微笑道:“略知一二。”他雙目微微眯起凝視我道:“龍兄方額廣頤,英華內斂,目光之中蘊意無窮,坐立隱有龍虎之姿。”
我心中不覺一震,盯住諸葛小憐充滿睿智地雙目,難道此人眼光居然如此厲害?抑或是他在試探我的身份?
我哈哈大笑道:“在下只不過是一介草民,諸葛兄不要取笑我了。”
諸葛小憐笑了一聲,他指向翼虎道:“翼虎向來頑劣,唯獨順從於你,命數也隱含其中,家師曾經爲他看相,翼虎乃是武曲之相,日後定然成爲馳騁疆場的一代將材。”
我對玄學命理向來都不甚深信,可是諸葛小憐的一番見解讓我不由得信了幾分。
我忽然想起當初在康都之時曹睿曾經送給我一個‘囚’字,心中不禁一動道:“不知諸葛兄可會測字?”
諸葛小憐微笑道:“龍兄究竟想讓我解一個什麼字?”
我用指尖蘸了少許茶水,在几上寫了一個大大的‘囚’字。
諸葛小憐劍眉皺起,觀看良久,說來奇怪那囚字中的人形最先消失。
諸葛小憐滿懷深意的看了我一眼:“此字無需我解,本身地變化已經說明了一切。”
我有些迷惘的看着他。
諸葛小憐道:“人在圍牆之中。是爲一個囚字,牆未倒而人已失,暗喻一個逃字,如果我沒有猜錯,這逃字便是龍兄所想。”
此刻對諸葛小憐的高才我再無任何懷疑。他單憑一個字便推斷出我心中所想,此人看來已經深得黑無傷的真傳。
“小憐,你又在給客人看相了?”一個陰柔的聲音道,這種類型地聲音,我並不陌生。宮內太監多是這個腔調,我馬上猜測墨無傷到了,他曾經在大康受過宮刑,聲音自然變得陰陽怪氣。
墨無傷身穿灰色長袍,緩步走入木屋之中,他雖然離開中原多年。衣着打扮仍然保持着漢人的模樣,身材高大,肩背微駝,白面無鬚,髮色灰白,長眉低垂,雙目之中滿步滄桑。即使在說話的時候,面部的肌肉都顯得僵硬無比,看不出他的表情變化。
我慌忙站起身來,恭恭敬敬道:“墨先生!晚輩龍則靈特來拜會……”
墨無傷冷冷打斷我地話道:“你找我有何目的?”
我微微一怔,萬萬沒有想到墨無傷開始就擺出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神情,求圖之事看來要頗費一番周折。
諸葛小憐道:“師父,翼虎帶這位龍公子來有事請教。”
墨無作漠然點了點頭,冷冷看了看我道:“你隨我來。”
我跟隨墨無傷來到前方的五層小樓上,此地乃是觀星樓,是墨無傷平日用來觀星和查看天象之所。五樓是一個平臺。地面上,左側繪有各國的疆域地圖,右是星相的位置和圖案。
墨無傷慢慢靜坐在蒲團之上,宛如入定一般再不說話,我不敢打擾他地靜候,在他的一旁坐下,靜靜等待着他醒來。
墨無傷彷彿在故意考校我的耐心,從清晨到上午,而後以到黃氏,他居然一句話都未曾說過,我幹坐了一整天,眼看天色已黑,幾乎要起身離去。想起完顏雲娜的命運,我重新按捺住內心的衝動,默誦無間玄功的口訣,驅散內心中的煩悶。
自丹田之中地那股清流緩緩行遍全身,內心的煩悶感隨之散去,我的腦海中一片空明,不覺已經融入天地之間,成爲自然的一部分。
夜色漸深繁星滿天,墨無傷忽然發出了一聲喟嘆。
他慢慢站起身來,舉目遙望天際,許久方道:“你終於來了!”
我心中暗道:“諸葛小憐身爲他的弟子已經是如此厲害,墨無傷的觀人之術,定然又要精深幾分,說不定他已經窺破了我的來意。”
墨無傷指了指身邊的一個長筒狀的機械道:“你湊過去看看。”
我心中好奇之至,湊了過去,卻見那長筒乃是用多片水晶內嵌而成的筒鏡,視野中出現羣星頓時變大了許多,原來這機械是墨無傷專門用來觀星的。墨無傷道:“三年之前我在中原以西發現一顆新星,這顆新星初始之時,光芒黯淡,可是半年之後突然變得耀眼異常,據我推算這新星的位置應該在大康上方。”
我內心巨震,墨無傷所指的這顆新星該不會是我吧?觀星鏡所向的方位應該是大康,我卻沒有看到他所說的那顆新星。
墨無傷道:“而後更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半年之後,新星突然開始東移。”他用手向東板動觀星鏡,我的眼前出現了另外一幅星圖。
墨無作道:“這顆新星移動到了大秦上方,大秦開始紫薇星黯淡,不久便傳來宣隆皇駕崩的消息。”
我轉身半信半疑的望向墨無傷,這些消息應該早就傳到了東胡,墨無傷也許是從中做出了推測。
墨無傷的臉上露出一絲極爲難得的笑容,他伸手指向蒼穹:“你看!”
我仰首望去,卻見夜空之中,繁星閃爍,北斗之旁一顆星光格外奪目。
黑無傷道:“此刻這新星竟然北移來到東胡上方,這兩日已有偏離中宮改向南移之兆。”他目光炯炯盯住我道:“如果我沒有猜錯,你便是來自大康的那顆新星。”
他剖析的絲絲入扣,雖然他可能從我的外貌口音上推測出我來自大康,可是他又怎能推測出我去過大秦?
我笑道:“墨先生能夠猜出我此次前來的目的嗎?”
墨無傷淡然笑道:“你即將南行,前來找我定然是爲了此事,目的是想讓我助你離開東胡。”
此刻我內心中只剩下欽服二字,向墨無傷深深一躬道:“晚輩龍則靈叩見先生!”
墨無傷冷冷道:“我話已經說到如此地步,你居然還對我掩飾身份,足見你毫無誠意,龍胤空,你當我老糊塗了嗎?”
我被他一語道破身份,禁不住冒出冷汗,呆呆站立於原地,不知說什麼纔好。
墨無傷道:“自從發現那顆突然變亮的新星,我就開始留意列國的動向,你先是入秦爲質,後隨白晷出征,行程與新星無不吻合。”
我心中暗自思量:“墨無傷當初爲我父皇所害,方纔背井離鄉亡命天涯,如今他猜出我的身份,焉能輕易幫我,說不定他還會向胡人揭穿我的真實身份,如果那樣的話,我的處境豈不是更加危險。”想到這裡,心中殺念頓生。
墨無傷笑道:“你此刻是不是想殺我滅口?”
我笑道:“墨先生哪裡話來,我豈會有這樣的念頭?”
墨無傷冷冷道:“我當年在大康之時,被你父親所害,如果不是如此我焉能落到如此悽慘地步?天下間我最恨的那個便是龍天越那個混帳!”
我默然無語,父皇對他的手段的確殘酷了一些。
墨無傷道:“左逐流誣我和胡國勾結,我便當真勾結給他看看,我一身技能既不爲大康所用,我便將這些技能送給胡虜,我要讓他們嚐到後悔的滋味……”他的聲音變得越發淒涼。
我嘆了口氣道:“墨先生的確受了不少的屈辱,可是你想過沒有,你這些年的所爲,並不能傷及左逐流和我父皇,你所傷害的只是中原的無辜百姓。”
墨無傷哈哈大笑,笑到最後聲音竟然變成一種嗚咽。目光死盯住我道:“我今生今世最爲遺憾的就是這件事,該死的人依舊逍遙,無辜的百姓卻血流成河。我自以爲可以參悟天道,卻事事逆天而行,在歧路上越陷越深,早已成爲民族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