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驟然發難, 驚得海鷗撲扇翅膀退開, 它落到不遠處的枝衩上,保持住全身警惕狀態盯住這邊。
“滾!”豆豆衝它怒嚎。
“安靜。”俞晶晶按住它, “你不是一直都想找同類嗎?它不就是?既然見到了, 怎麼不好好相處呢?”
“誰要跟那個東西好好相處!這個碗裡就只有我一口飯!誰想跟我搶,我跟它拼命!”
豆豆費盡全力扇動翅膀,勉強飛到俞晶晶肩膀上,伸右翅罩住她半邊腦袋,惡狠狠向海鷗宣誓主權。
俞晶晶伸手想要拔開豆豆禿毛翅膀, 劃拉兩下都被它又繞回來, 只能放棄。
“說!選它還是選我!”豆豆又衝着俞晶晶耳朵聒噪。
“你。”
“真的?!”
“嗯。”俞晶晶點頭。
豆豆鬆了口氣, 這才發現因爲激動太過, 撲騰得身上毛又落了幾根, 心疼得話也說不出來了。
看看遠處那隻海歐, 肥嘟嘟一身油滑翎羽,從哪個角度看都無法挑剔。
反觀自己, 枯皮瘦肉, 雜毛都沒剩幾根。
拼姿色, 它還真是拼不過人家!
心裡雖委屈得要死, 可是看到眼前現實, 知道自己處於弱勢, 豆豆高漲的氣勢也慢慢降了。
“你都有我了,還在外頭招什麼鳥……”它哼哼唧唧抱怨。
“它自己來的,最近這段時間一直跟着我, 不知道有什麼目的。”
這句話,像是給豆豆了強心針一樣,脖子立起來,黑瘦胸鋪也挺高了,“呸,不要臉!”
俞晶晶有一些猜測,只是這隻屍鳥在一邊盯着,不方便跟豆豆提。
扭身拉開保溫袋,俞晶晶將裡面東西取出。
“這是什麼?”知道俞晶晶對那隻屍鳥不感興趣,豆豆的注意力終於回來了。
“你看看。”
袋子一打開,微融的一團油脂便露了出來。
豆豆極力瞪大眼睛,從俞晶晶身一躍而下,落到這團油脂旁邊。
“這是……”
俞晶晶轉頭,發現那隻海歐還是跟上回一樣,對這點人油壓根不感興趣。
“認不出來嗎?”看豆豆也不像平時聞見血氣那樣激動,俞晶晶對自己弄出來的這點東西徹底失去了信心。
“人身上的吧。”豆豆不是沒認出來,只是有些不確定。
“嗯。我上解剖課了,這是從大體老師身上刮下來的油脂。你以前不是總抱怨乾糧身上沒有油嗎?這不就是。”
“呸。這也叫油?”豆豆一臉嫌棄。
它跳到這團東西上,用腳劃拉了兩下。
爪子尖利,瞬間冰凍的油塊就被劃開,混淆豆豆嗅覺的那股味道更沖鼻了。
“壞了。”豆豆點評,“這種東西,誰吃得進?”
它揮起翅膀,指指遠處海鷗,“你問問它,它吃不吃?”
“不吃,試過了。”
“它都不吃你給我吃……”一陣委屈涌上心頭,豆豆聲音哽咽了,“你當我是什麼?垃圾桶嗎?”
俞晶晶知道豆豆血食吃得多,不光進化了語言功能,連情感都比自己豐富許多。
平時習慣了它大吵大鬧,亂髮脾氣的表達方式,突然看到它這麼嬌弱的一面,竟有點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沉默片刻,俞晶晶回答。
“你就是這個意思!”
“這是特意給你帶的,很不容易容易才弄出來的。”
這句話說得豆豆舒服不少,它蹦回俞晶晶身邊,“給我的帶,那還問它幹嘛?就算我不吃,你也不能給它!”
“知道了。”
確定豆豆不吃這個,俞晶晶把東西收攏了放進保溫袋,“走吧。”
豆豆在籠子裡呆夠了,不願意回去,俞晶晶就把它放進書包,還是呆在原處。
一進盒子裡,豆豆渾身上下都舒坦了。
以前覺得每天被塞在盒子裡,活動不開各種憋悶,現在感覺卻截然不同了。
那隻屍鳥只能遠遠吊在後面,連近前都不敢,它卻能舒舒服服呆在俞晶晶書包裡,享受最貼心的照顧,待遇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它跟着你到底是要幹嘛?”豆豆在盒子裡翻了個身,探頭詢問。
“不知道,它不會說話,問也得不到回答。”俞晶晶走了兩步,看到海鷗在頭頂盤旋兩圈,終於振翅飛走,這才小聲說了一句,“我猜是爲了陰金石。”
“什麼?”
“營養劑原材,就在盒子裡,你自己看。”
豆豆這才發現盒子多了塊硌人的石頭,湊過去嗅了嗅,聞見絲熟悉氣味,精神一振。
“你找到原材了?!”
以前跟着豪叔,這些原材豆豆見過極多,只是它對這些東西沒什麼興趣,見了也不往心裡記。
只有看到了聞見了,才能隱約跟記憶裡的對上號。
確定這東西沒錯,豆豆比俞晶晶當時還要樂呵,在盒子裡扭來扭去興奮得不行。
“只找到這麼一點,差得還很多。”
“豪叔都說原材越來越難找,能找到就不錯了。”
豆豆雖然用不上營養劑,但俞晶晶每用一支少一支,也讓它極有危機感。
經過這段時間的分離,豆豆意識到自己離了俞晶晶連吃塊肉都難,要是她因爲食物短缺發生什麼意外,自己是要跟着遭殃的。
“你能聽得懂那隻屍鳥的話嗎?能交流嗎?”俞晶晶問。
“不知道,沒試過。”豆豆把陰金石墊到屁股底下保護起來。
“它身邊應該有同類,那個人教過它不少東西。盯着我,盯着我手上的陰金石,或許就是那人授意的。”
頓了頓,俞晶晶又說:“秦老師辦公室也有陰金石,這隻鳥也盯過那邊。我覺得,那人應該也是想找原材製造營養劑。”
“那不是正好嗎?找到他,拿着咱們的東西加上手上湊一湊,吃喝不愁了。”知道那隻鳥有主,豆豆越發放鬆。
“這只是一個猜測。下回它再來,你試着問問它,看能不能套點話出來。”
“行。”
回到寢室時,天色已晚,周芸她們累了十幾天,疲得不行早早就睡下了。
馬若玲隔簾後還亮着燈,俞晶晶關上門,能清楚聽到她正在跟朋友視頻,說話聲音壓得很低。
“真的!明天白錦溪回校做交流,我有票!你看!”
晃動門票聲音刷刷地,詮釋出了馬若玲的激動心情。
“厲害啊!聽說這個票很難弄的,禮堂八百個位置,只發了七百多張票,你纔剛回來就拿到一張,佩服佩服!”視頻那頭的女生也是興奮莫名,“有票就能多帶人進場,你明天帶我去唄!”
“那不行,我跟室友說好了一塊去的。你要是想要簽名,我幫你捎一張回來。”
“簽名有什麼用啊?我想參加會後問診!只有去現場纔有的。”
“那沒辦法了,你看看能不能等下次。對了,下次交流會是幾號啊?我還想再弄兩張票,多去兩次。”
“不知道,好像要隔一兩個月吧,人家也不是天天有閒過來呀。白氏醫堂這一輩的獨苗苗,那麼多長輩一人帶兩天坐診,半年都抽不出時間幹別的了。”
“一兩月什麼?半年我都能等。”馬若玲喜滋滋拿票拍着手心,“明天先去瞧瞧,過段時間他來了再複診,完美。”
聽到外面有腳步聲,馬若玲拉開簾子看了一眼,見是俞晶晶回了,擺擺手算是打了招呼。
看她指指票,又比了個九,俞晶晶點點頭,“上午九點,知道了。”
馬若玲笑眯眯點頭,帶上簾子繼續視頻。
簡單洗漱後,俞晶晶回到自己牀邊,慢慢活動了一下手腳才躺下。
週四這天是最難熬的,身體各處都變得僵化,斑點也有點遮掩不住。
只有等到明天晚上,補充四分之一支營養劑,才能回覆最佳狀態。
摸摸肚子,俞晶晶忍住飢渴,閉眼放鬆。
“完了完了!睡過了!”馬若玲頂着一頭亂髮從牀上蹦起來,看到時鐘指向八點,急得跳腳。
俞晶晶站在陽臺遠眺,聽到動靜,推門回到客廳,“還早。”
“早什麼啊!九點的交流會,現在都八點了!”
“從這裡走到會議廳,只需要十分鐘。”
“十分鐘?我打個底畫個眉毛都不夠!”
馬若玲慌里慌張衝進衛生間,火速刷牙潔面,又撲回桌子開始倒騰化妝品。
“不是說有問診環節?蓋這麼多粉,哪能看得出臉色?”俞晶晶靠在牆角,看馬若玲拿着刷子往臉上糊牆,問道。
馬若玲手一頓,緊接着又快速操作起來,“管他的!也不一定能點到我。要是真點到了,頂着素顏我也不敢過去,還是弄漂亮一點好!運氣好,能留點印象!”
糊得差不多,她開始往臉上描紅抹綠,手刷刷抖成一道殘影。
“你要不要來點?”見俞晶晶幹站在一邊,馬若玲舉起腮紅問。
“不用了。”
“你皮膚白是白,就是氣色不太好,用一點人更精神。”
俞晶晶攔住馬若玲舉過來粉撲,“不用了,謝謝。”
“行行,你就素顏吧。萬一真被點上去問診,也能看得清楚點,不浪費機會。”
馬若玲只用了二十分鐘就完成了一個簡單妝容,攬鏡自照雖不太滿意,但再精描細畫又太廢時間,只能放棄。
跟着俞晶晶一塊到了會議場外,看到許多精心裝扮過的女生都在排隊等候進場,馬若玲莫名有些緊張。
“你看我還好吧?頭髮怎麼樣?眼睛呢?”馬若玲上下摸索,沒自信地問。
“還好。”
“看到了嗎?這就是戰場!”
馬若玲定了定心,指着入口處那些女生說:“你以爲她們是來幹嘛的?參加交流會?NO!都是來相親的!都是!”
“相親?”俞晶晶不太理解這個新名詞。
“進去你就知道了!”
馬若玲拽着俞晶晶衣袖,雄赳赳氣昂昂衝進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