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覺自己躺在了一層棉花上面,很軟很舒服。我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情況,昏迷時最後的意識是看到了一幢白色的建築物,像是醫院。我本以爲自己再也醒不過來再也沒有辦法去感知,而且會變成喪屍。
可是我錯了,我現在可以清晰的感覺到自己躺在一團棉花裡面,呼吸着略微酸澀的空氣,我沒有睜開眼睛,自然也就看不到自己身處何方。
不想睜開眼睛的原因還有一個,就是不想醒過來。
我怕我醒過來以後,看到自己已經變成了一頭喪屍,蹣跚的走在水泥道路上面,沒有目的地,只知道憤怒的嘶吼,嘴裡發出不知道什麼意思的聲音。我不想看到自己變成這幅鬼樣子,所以我不想醒過來。
反正現在挺舒服的,幹嘛要醒過來呢?
我感覺自己已經死了,可是又感覺自己沒死,當真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其實不想睜開眼睛還有着一層原因,是因爲睜不開來。我曾試過,可不管怎樣都睜不開自己的雙眼,像是被鎖住了一樣睜不開來。索性就放棄了睜開的想法,靜靜的去享受躺在棉花裡面的感覺。
在這段時間裡,我想了很多很多,從高中開始想起,到高考時的離別,再到大學中的不愉快,之後,便是喪屍爆發。大家一夥人從嘉江學院裡面拼了命的逃出來,來到了安全區當中。本以爲可以安全的度日,卻沒想到碰到了一個變態的程博士。
世事難料,逃亡的路上,死了多少人。在確信這個世界已經沒了希望以後,我們開始自己去尋找虛無縹緲的希望,就這樣活下去,一直平平安安的活下去,然後讓歷史記住我們的存在。
鳳高是一個讓人開心快樂的地方,高中的時候如此,喪屍爆發以後亦是如此,在那裡面,我得到了太多太多美好的回憶,但這些回憶似乎都沒有一個結局。
我想還她一個結局,如果還有機會的話。
想了這麼多的事情,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只感覺自己躺着的棉花似乎越來越硬,變成了一張木板牀。
我不知道自己爲何會有這種感覺,但的確,乾冷的木板牀比棉花難受好多。
不光如此,身上彷彿也被一層莫名其妙的東西給壓住,怎麼都沒法動彈,甚至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身下變成了木板牀,躺着難受,又冷又硬。身上被一層莫名其妙的東西給蓋住,很厚很厚,厚的我喘不過氣來。
就這樣,被身上莫名其妙的東西壓得實在無法呼吸時,我醒了。
睜開了眼睛,醒了過來。
然後,我看到了一片黑暗,很黑很黑,黑的入墨,黑的如瞎子。我就這樣怔怔的瞪着眼睛,想要尋找一絲可以存在的光芒或者光明,可失望總是大於希望,在等了半分鐘後,眼睛酸澀起來,甚至流下了淚水。
我閉上眼,任由酸澀的淚水從兩鬢流下。
深呼吸了兩下,感覺到胸口在起伏,但卻有些艱難,因爲在我身上,似乎蓋着兩牀極厚的被子。動了動被子裡的雙手,手腕似乎被綁着,雙腳也是。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自己被綁在了這間烏漆抹黑的屋子裡面。
“我還活着。”這是我腦子裡的第一個想法。
“我爲什麼會被綁在這裡?”這是我腦子裡的第一個問題。
第一個很好理解,因爲這是自我的感覺,至於第二個問題,我自己沒法去解讀和回答,只能等着他人來告訴我。但是我不知道那個“他人”會什麼時候出現在我身邊。
躺在牀上,身上蓋着的兩條厚被子讓我很難受。
想要扭頭看看周圍其他地方,卻發現脖子僵硬的很,像是被冰塊凍住了一樣無法動彈,於是我只能選擇放棄,用轉動眼珠子來看看周圍的情況。
幸不辱命,我看到了一扇窗戶,窗戶外面是遙遠的星星。
“有星星,有窗戶,看來我不是被關在小黑屋裡。”知道了這件事情以後,心情舒暢了不少。既然現在是黑夜,那麼肯定就會有白天。
躺在牀上,等着日出,等着朝陽。
等着等着,我便是睡去。
……
第二天睜開眼醒來的時候,看到了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大片的雪花落在窗臺的積雪上看着有點多餘,我沒想到自己醒過來後看到的直接是雪花紛飛的天地,就像是在夢中,自己睡在棉花裡面。
現在是幾月?看樣子起碼已經是十二月了吧。我記得自己昏迷的時候只是十月初,沒想到一睡就睡了兩個月,有些悵然若失。
肚子有點餓,但不是餓的抽抽的那種。
我轉眼看向這個已經變成白天的屋子,外面的雪花映着陽光把光芒照進屋子裡,這光芒看上去有些冷。天花板上貼着幾盞已經亮不了的日光燈,對面白色的牆壁上掛着一臺電視機,我感覺自己躺在病牀上,這裡像是醫院。
能看到的東西也之後這些,不能扭動脖子,便不能看到周遭的東西。
我沒有焦急,靜靜的躺在牀上等着。
咔塔!
沒多久,這屋子的門從外面被打開,有人推着一輛小車走了進來。
輪子在地面上滾的吱嘎吱嘎響,小車上面放着的東西也隨着震動叮呤咚隆起來。因爲眼睛轉動有限,所以我看不到推着小車進屋的人是男是女。
等到那人靠近牀邊的時候,我纔看清楚這人的面貌,一張很普通很清秀的臉,稍短不算長的頭髮從她腦後垂下來,如果再長點,估計就要碰到我的臉了。是一個女生,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的女生。
看着她,我嘴角翹起一絲微笑。
可是她眼中卻忽然出現片刻的驚慌,最終更是驚呼出聲:“啊!”
聽到這略顯刺耳的驚呼眨了眨眼,心想自己應該沒毀容吧,這女生見到我怎麼就尖叫起來了?不對不對不對,應該是我突然醒來,把她給嚇到了吧。
想清楚了這件事情,便是聽到這清秀女生的話語:“你,你醒啦。”
我看到她再次走到病牀邊上,纔看清楚她身上穿了件護士的衣服,難不成她是護士?
我眨了眨眼睛,“嗯。”
隨後她便是笑了起來,很好看,說道:“那你等一下啊,我去叫郭醫生過來幫你看看。你醒了,他們肯定會很高興的。”
我張了張嘴想要叫住她,想先讓她幫我把綁住手腳的繩子給解開,可是這丫頭跑得極快,一溜煙就不見了。無奈之下我也只能繼續等着,等着這丫頭嘴裡的郭醫生過來幫我瞧瞧。
“等下!郭醫生?怎麼聽着這麼耳熟?”我不禁蹙眉。
沒多久,那女生嘴裡的郭醫生就出現在了這間病房裡面,我現在已經確信,這裡就是醫院了。
郭醫生走到牀邊,臉上戴着口罩,掰開我的眼睛瞅了瞅,點點頭說道:“沒事了。”
我怔怔的看着這個郭醫生,雖然他戴着口罩,但是他那雙大眼睛我可忘不了。當初我和朱振豪進入人民醫院手術室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雙眼睛,眼前這個郭醫生就是當初我們所遇見的那人!
沒想到,我竟然是被他給救了。
“是你!”我嘴巴不禁說出這兩個字,聲音很沙啞,很艱難。
郭醫生聽到這兩個字,神情一怔,和先前的女生對視一眼,摘下了臉上的口罩,笑道:“你還記得我?”
我苦笑着點頭。
郭醫生沒有繼續說話,而是幫我解開了繩子,才繼續說道:“你還記得你是怎麼昏倒的嗎?”
我蹙眉,回想了一下,說道:“記得,我的手臂被喪屍給抓了一下,應該是被喪屍給感染了,我還以爲我要死了呢。”
郭醫生神情嚴肅的說道:“你那個時候的確快要死了,但是你並不是因爲被喪屍感染才昏倒的。”
“昂?”我詫異的看着郭醫生。
他解釋道:“兩個月前你昏倒的時候我檢查了你的全身,發現你胸口還有你手臂上的傷都已經眼中感染,甚至快化膿了,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撐到那個時候,按照道理來說你早就已經被痛死了。”
我苦笑一聲,想起當初逃跑的時候胸口的劇痛,真是難以忍受。
“不過現在沒事了,放心吧,你的傷如今都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只要你再把身體養好,一切都沒什麼問題了。”郭醫生臉色變得平靜。
隨後他吩咐一旁站着的女生:“李卓青,你今天繼續給他輸液,等三天後就可以停下了,等會兒下午的時候可以讓他吃點東西,但不能太多,知道嗎?”
李卓青頷首嗯了一聲,拿起小推車上的針管,插進了我的手背裡面。
郭醫生在吩咐完以後就離開了病房,似乎對我沒什麼好感,這不免讓我有些奇怪。
我看着李卓青,說道:“你叫李卓青?”
“嗯。”
“那個郭醫生叫什麼名字?”
她奇怪的看着我,“你們不是認識嗎,你不知道?”
我苦笑,“只見過一面。”
她點頭笑了兩聲,“他叫郭義揚,很厲害的醫生。”
隨後她岔開話題,問我:“你下午想吃什麼東西?”
“呃,有什麼可以選的嗎?”我轉着眼珠子問道。
她不好意思的一笑,說道:“好像是沒什麼可以選的,這樣吧,我給你弄點粥,怎麼樣?”
“嗯,隨便你,只要有熱乎的東西吃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