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漏偏逢連夜雨。
第二天一早,我同陳凌鋒站在房車頂上,看着廣場上躁動的人羣。因爲昨天飛機的安然離去,不少羣衆的心裡都打定主意留在安全區當中等待下一架飛機的到來。可惜他們不知曉昨天飛走的飛機,將會成爲傳播喪屍病毒的禍首。
因爲沒有人告訴他們。
樓上的喪屍並未下來,估計是沒有吸引它們的活人,所以只能徘徊在七樓當中。
“你的傷口沒事了?”陳凌鋒問道。
我苦笑,“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沒事了,只是比昨天好一點,沒那麼痛了。”
“嗯。”陳凌鋒點頭,“你這個得好好休息,槍傷可不是一天兩天能夠好的……只可惜啊,哎。”
我怔了怔,問道:“可惜什麼?”
“如果高叔還在的話,倒是可以幫你調養調養,可是他……”陳凌鋒沒有繼續說下去,緘默着搖了搖腦袋。
我嘆息一聲,“這種事情……我們沒法去預料,發生了我們也無力去改變。現在這世道,能夠活下去已經很不錯了,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讓身邊的朋友,還有自己,活得更久一些。這些,已經足夠了。”
陳凌鋒點頭,“你說的沒錯,讓自己和身邊的人活得更久就足夠了。”他嗤笑一聲接着說道,“徐樂,有件事情我一直很想問你。”
“什麼事?”我疑惑道。
陳凌鋒回想道:“就是昨天在程博士的實驗室的時候,你是哪來的勇氣,敢折斷自己的手腕,那得多痛啊!”
我苦笑道,“是挺痛的,但是我看到程博士那個變態對王夢雅和胡斐所做的一切,我的心更痛!所以我就什麼都不管了,就算是死,我也要救出他們。”
可是最後王夢雅還是變成喪屍,胡斐現在也因爲注射進體內的喪屍病毒而昏迷不醒。我所做的一切好像並未得到想要的回報,這是老天爺在故意爲難我?呵呵,是也好,不是也好,反正王夢雅已經沒了,胡斐生命危在旦夕。
我能做的,就是去接受這個事實。
陳凌鋒笑道:“徐樂,你還真的是越來越強大了,記得喪屍剛剛爆發的時候,你在學校裡還怕的要死。可是到了現在,你比我們所有人都要厲害。”
我扭頭看了他一眼,扯到了肩膀上的槍傷,頓時齜牙咧嘴。只是詫異他會說出這種話,要知道他以前可是一個誰都佩服的吉他社社長。面對他這種發自內心的恭維,只能苦笑。
我說:“我不是強大,我只是不想死”
……
上午約莫九點左右,胡斐醒了。
醒來後的他很正常,對於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似乎一點都不記得。只知曉自己在跟陸丹丹聊天的時候突然睡着,然後就不知道其他的事情了。
“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陳凌鋒問道。
胡斐嗤笑,“難道我就應該記得點什麼嗎?”
陳凌鋒說道:“昨天你發羊癲風了你知道嗎。”
“……”胡斐無語,罵道,“滾蛋,你才發瘋了呢。”
我在一旁苦笑一聲,“胡斐,這件事情是真的,昨天晚上你跟陸丹丹守夜的時候突然顫抖起來,然後就昏迷不醒。我們怕你像王夢雅那樣變成喪屍,所以就把你給綁起來了。”
胡斐一笑,眼神中帶着恐懼和懷疑。
“我怎麼可能變成喪屍!你們不要自己嚇自己嘛,我自己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好的很,不會出岔子的。”
“希望是這樣吧。”我心裡祈禱。
很多事情我們無法去確定,只有時間能夠驗證一切。胡斐既然說自己沒問題,那我們就當他沒問題吧。現在我們這團隊非常弱小,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至於日後,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陳凌鋒,徐樂,你們快出來呀,外面出事了。”陸丹丹在房車外面叫喚一聲。
我們兩人對視一眼,胡斐看着窗外,我們三人都下車,來到陸丹丹身邊,隨着她手指着的方向看去。
廣場上,有不少羣衆開始排隊進入大樓當中。看到這一幕,我們幾人心頭一驚,要知道七樓上可都是喪屍,這羣人一上去就有可能被喪屍咬死。
“他們幹嘛要進大樓?”陳凌鋒問道。
“他們上去是爲了找程博士體檢,這兩天不是一直都有人上去嗎。”胡斐說道。
陳凌鋒驚詫,“可現在上面全都是喪屍,他們上去,萬一被咬了怎麼辦?”
胡斐搖頭,沒說話。
我面色冷峻說道:“沒辦法,現在已經有很多人上去了,就算我們去通知也晚了。他們應該沒那麼傻,看到有喪屍還要往上衝。”
大樓正門外排着不少人,正一點一點往裡面挪動,像是走進地獄的門口,卻渾然不知。大樓上面的程博士現在正趴在實驗室的地上,腦袋前後有兩個貫穿的血洞,雙眸睜着黯淡無光,早已身死。
七樓上徘徊着不少喪屍,他們嘴裡發着“嗷嗷”的嘶吼聲,像一羣餓壞的動物。
我們在房車外面看着大樓門口排隊進入的人羣,等待着某些事情的發生。
“啊!”驟然間,一道聲響從大樓內傳來,聲音極其大,似乎就是從一樓大廳當中傳來。我並未很詫異,這是一定會發生的事情,有多少人被喪屍給咬了?
陳凌鋒面色大變,“有人被咬了?”
“應該吧。”胡斐點頭。
大樓裡的人羣開始騷動,排隊進入的人們霎時間蜂擁而出,驚恐大聲的尖叫震驚了整個廣場。
“喪屍啊,大樓裡面有喪屍啊!”
不知道是誰喊了聲,整個廣場上的人都開始驚慌失措,紛紛躲進了自家的車子當中。大樓當中依舊有人跑出來,臉上像是見了鬼一樣恐怖。我們幾人不禁都後退一步,這是天生的膽怯,誰都無法避免。
“喪屍出來了!喪屍出來了!到廣場上了!”
“果然,大樓裡的喪屍出來了。”我心中呢喃一聲。
大樓中最後跑出來的那幾人當中,有人不斷大喊喪屍來到廣場上了。這話幾乎傳遍了廣場,我們也都聽見。
我面色驚掠,看到大樓正門中,幾頭渾身上下都是鮮血的喪屍正蹣跚走出。它們像是一羣侵略者,來到滿是肥肉沃土的大地上,開始張開他們滿是鮮血的獠牙,啃咬這片廣場上的恐懼。
大樓裡喪屍不斷涌出,越來越多,廣場上已經有人被咬。我看到已經有喪屍注意外面這邊,開始朝着這邊過來。
“走,我們快回房車裡去,有喪屍過來了。”我說道,轉身欲走。
胡斐確實說道:“等下!”
“等什麼啊,喪屍都過來了!”我說道。
胡斐指着安全區的十米高牆說道:“你們有沒有發現,原本高牆上的那些士兵都不見了!”
我一怔,看向周圍高牆,驟然發現的確如同胡斐所說的那般,昨天還在高牆上守着的那羣士兵,此刻早已消失的無垠無蹤。如果他們還在,這些從大樓中出來的喪屍也不會這麼猖狂。
“他們,是跑了嗎?”我呢喃一聲。
陳凌鋒在一旁焦急說道:“行了,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們倆還有心思去關心那些逃兵。快上車吧,安全區呆不了了,我們馬上離開。”
我們把這一切拋之腦後,趕忙跑到房車上。
會開車的只有陳凌鋒和胡斐,女生我不知道。他們倆一人上了一輛房車,扭動車鑰匙,轟的一聲車子啓動,但兩人卻都沒動。
陳凌鋒從車窗探出腦袋問道:“前門好像出不去,都被喪屍和車子堵住了,怎麼辦?”
坐在胡斐副駕駛的我看往安全區前門,發現有不少車都想要從前門離開安全區,結果都堵在一起,導致前門無法開啓。喪屍就趁此機會對人們圍追堵截,啃咬了不少人。
“走後門!”我說了聲。
後門雖小,但房車還是能開過。
“後門在哪?”陳凌鋒問道。
“你跟着就成。”
胡斐踩下油門,車子轟然啓動,向着大樓後方駛去,陳凌鋒駕駛另一輛房車跟在後面,不急不緩。後門距離我們有點距離,但開車過去不會耽擱多少時間,躲過喪屍完全來得及。
我從後視鏡望去,發現除了陳凌鋒駕駛的房車外,在他後方還跟着輛紅色的馬自達轎車,似乎是想要跟着我們從後門走。
“在後面有輛紅色的馬自達跟着。”我說道。
“跟着就跟着吧,他們也只是想要活命而已。”胡斐說道。
“我知道。”我點頭。
現在安全區裡充斥着從大樓中出來的喪屍,早就已經不安全,原本的幾百人,也不知道能夠活下來多少人。想起死去的高叔他們,我們沒有時間去爲他們悲傷,我們要活下去,爲了他們活下去。
沒一分鐘就來到後門,我看到後門被插銷鎖着,就跑下車去打開插銷,而後回到車上,胡斐一腳油門竄出門,後面的陳凌鋒和最後的紅色馬自達不急不緩跟上。
……
今天,是離開安全區開始新生活的第一天。
我們坐在房車上,朱振豪身受重傷需要調養休息,王焱麗、朱嘉玉仍然沉浸在悲傷緬懷當中。陳凌鋒平靜的駕駛着房車跟在後面,陸丹丹依舊在擔心胡斐的身體。至於我,在回憶以往的那些人,那些事。
日後的日子,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